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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李庶,李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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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围着一楼到五楼跑了好几圈,他兴奋的不得了,晚上睡得也很香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
早晨他比我先醒,倚在床边歪头看着我,我一睁眼被他吓了一跳“干吗跟个木乃伊似的!”
“我想看看你能睡多久”他从嘴里一字一字的蹦出来
“去死”我瞪他一眼,起身穿衣服,“快起来我送你去医院打针,不是连开了三天的药吗”
他打个哈欠“不用了,宛名今天没课,一会儿他陪我去就行了”
我忽然咯噔的顿了一下,看看他,“哦,也行,你跟他说了吗”
“没有,昨天打完回来的时候他说的今天也没课还陪我来”
“哦好吧”
我匆匆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小宇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还没起“你小心睡过头哈夏宇”我抓起桌子上的一本书砸过去,他一个激灵闪了一下“哎哟我的祖宗知道了,你快忙你的去吧,路上小心”说完又捂上被子翻身躺了回去。
临出门前我又退了回来,敲了敲王宛名房间的门
“谁?”
“宛名是我,今天小宇就拜托你了”
“嗯,放心吧皓哥”他在屋里头答应
于是我匆匆下楼去跟老毛他们会合,昨晚还飘着雪的天气今天却格外晴,晴的有点让人不舒服了。
到校门口的时候,我被挤在他们中间的李庶吓了一跳。
“你在这儿干吗?”
他嬉皮笑脸的说“我跟婷姐一起去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转头看阮婷,她点点头,表示就是这样。
“多好啊,来个帮手,不然咱俩扛这么多东西不也很累吗”老毛在旁边打圆场,李庶很感激的在他旁边不停答应“嗯嗯,对对”
我用力的吐了口气,没搭理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的好看的原因,村里的大叔大婶大爷大妈都特别喜欢李庶,对他的到来表示出强烈的欢迎,又是给他吃的喝的,又是问他家里情况,甚至想要给他介绍对象的都有。
他被人围着,得意洋洋的看着我,我跟老毛忙活拍摄,也懒得理他。
我们来拍摄的排场不小,全村老少全都出动,服装道具,各种乱起八糟的东西都给我们预备齐了,感觉像是CCTV的拍摄团队才能受到的接待水平,期间由于机器有限,剪辑的时候需要不同的镜头,一共反反复复拍了6个机位,村民们都愿意配合,个个劲头十足。这次拍摄给我留了很好的印象,以至后来省考找职位的时候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第一时间选择了章丘。
这回收工时间比较早,结束的时候刚刚日落,村长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几件像关于民俗主题古董的纪念品给了我们几个,乐的几个女孩合不拢嘴。
回到学校门口,李庶说要请我们几个一起吃饭,老毛和陈欣说晚上先把片子粗剪,看看有没有缺什么镜头,就不一起了。丽丽说要陪他们一起剪,也先走了。我刚要回家去陪小宇,李庶横过来挡在我身前“不是说要一起吃饭吗?去哪儿?”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了?”
“啊?”他听我这么说,脸一黑,杵在那里不动弹,阮婷见状走过来说“一起吧,李庶这么热心你不去多不好”
“小宇感冒还没好,我得回去陪他你俩去吃吧”我向他们解释
“又他妈小宇,你除了他就不关心别的了?”李庶的眼睛生了气,目不转睛。
我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既渴求又防备。
阮婷看看他,又看看我,“那你打电话让夏宇过来我们一起去吃,怎样?”
我犹豫了一下,李庶还是不吭声,死死盯着我。“那好吧,我打电话给他”
拨了号码打过去,响了几声夏宇才接起来,我让他到学校门口来一起去吃饭,他说宛名刚刚煮了点东西给他吃,现在还不饿。
我心里有点不得劲,缓缓放下电话,看看旁边的阮婷和李庶。
“那咱们先去吧,吃完你再回去”阮婷开口说道
“好吧”我点点头,有气无力的跟在他俩后面往商业街走去。
我们在一家常去吃的地方坐下,我坐一边,李庶和阮婷坐我对面。
阮婷不停拨弄着有点凌乱的头发“沈静楠呢?”她朝着李庶问道。
李庶一脸尴尬的表情瞅了瞅我,“别提她了”
“怎么?分了?这才好几天?”
我这才记起,那天跟小宇去取电脑在科技市场门口遇见李庶时他身旁那位姑娘叫沈静楠。
“没有,唉呀你别问了呢”李庶有点羞恼的嘟囔着
阮婷在一旁笑的花枝乱颤“每个姑娘都能让你玩的死去活来,一问你吧你就烦的不行,真替她们捏把汗哟,指不定那天她们就被你甩的连背影都看见”说着还朝我比划了他几下
“婷姐!”李庶有点气急败坏的架势“你出门忘吃药了吧!”
阮婷在一旁斜了他一眼“切,我看你是吃错药了!平时一说这个不都挺骄傲的吗!”
“好了!你再说我走了!!”
“好好好,我错了不说了不说了”
于是李庶正身坐好,低着头不说话,阮婷朝我眨眨眼,小声嘀咕了声“看把他能的”
过了会儿菜做好了端了上来,李庶又开腔问我“皓哥,夏宇怎么了?”
“没事,就是感冒”
“哦,快好了吧?”
“不要紧,明天再吊一天水就行了”
“那你们明天要是去补镜头的话我替你去照顾他”
没等我说话,阮婷在一旁插嘴道“我怎么才发现你这么热心”
“耳濡目染,跟你学的喽”李庶调皮的回答她
“算了吧,明天补拍镜头我就不去了,反正人手够用,我去医院陪小宇”
阮婷在旁边低着头吃东西不搭腔,李庶一脸怪异。
吃完饭三个人溜达到校门口,阮婷说有同学找她去逛商场,就先走了。
李庶看看我,“走,我送你回家”
“送我?”我问他
“嗯,送你!”
“你那么多女朋友现在不都着急的等着你啊?”我不知从哪儿冒出这么一句暧昧不清的话
他笑了,“吃醋呢?”
“你滚,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吧,算我智商低”他弯下腰把头凑到我跟前“那我现在告诉你,我,要,送,你,回,家”
我找不到话搪塞他,只顾自己转身往回走。他在后面跟上来,“你跟夏宇还好吗?”我歪着头看看他,他目视前方,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好,不然你觉得应该怎样?”
“我看你像有心事的样子”
“有吗?”
“有!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我们之间的事你帮不上,也没法帮”
他不说话了。
一路霓虹,花花灿灿的光色让人心神不宁,这座城市像个巨大的吸盘把每个伤感的生灵都束缚着,压抑着。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停下来,他见我不动了也停下来站在那里,“走啊?”
“好了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就行”
他咽了口唾沫,左右看了看,往前迈了几步走到我跟前“方皓”,这是他头一次这么叫我
我有点诧异,抬头看他,他的眼睛在昏黄的路灯下忽闪忽闪的,睫毛很长
“我也喜欢你”他低着头,盯着我“并且我的喜欢不会比夏宇少”
我望着他的脸,眼眸里映出我黯淡的影子“李庶”我喘了口粗气,心平气静的跟他说道“别闹了,真的,我知道你不是…”
“好了!”他突然怒吼着打断我“你每次都这样!我闹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多了解我为什么不愿意听我把话说完?!难道你真的满脑子都是夏宇,心里就一点没有喜欢过我?!”他越喊声音越大越来越失去控制,一把拽着我的手放到他心口的位置,力气过猛甚至捶的我手都发疼“你说!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他像只失去理智的老鹰莽莽撞撞,甚至像是失去根基的高楼摇摇欲坠。
我不出声,不知道说句什么样的话才能化解这场干戈,也害怕这场干戈是最后一场干戈,给了他答案,就失去他了。这一瞬间我才醒悟,问题不止于他,一直以来,我的私心连我自己都没觉察到。
他急促的呼吸慢慢变得平静,最后,在他眼里掉出一滴泪的刹那松开了我的手,擦着我的肩膀离去。
我轻轻转过身,看着他高阔清瘦的身影在虚无缥缈的夜灯下越走越远,失声大恸。
回到家,夏宇坐在沙发上打着瞌睡。没等我脱下外套他就醒了“怎么这么晚?还好吧?”他起身扶我坐下
我摇摇头“没事”
“哭了?”他用拇指摩挲着我的脸,另一只手捧住我两只冰凉的手。
“没有,风太大,迷了眼。”
“嗯”他点点头,“吃过饭了没?”
“吃了”
“去洗个澡再睡吧?”他在我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嗯,好”
早晨醒来外面还是黑乎乎的一片,与其说醒来,不如说没睡。
夏宇醒的也早,不久便翻身把我抱住“心情不好吗?”
“不是,不要紧的”我也回过头把他搂住
“嗯,不要紧,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没什么要紧”
“喂!你感冒烧糊涂了吧你?”我在他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竟然咬出个浅浅的牙印
他哎哟了一声,“怎么?咬疼了?”
“嘿嘿,没有”,他微笑的着我,“对了,咱还有几天放假来着?”
“嗯,大概十天左右的样子吧,怎么?这么急着想摆脱我?”
“去你”他刮了刮我的鼻子,笑的像个孩子把弄着玩具
“嗯,那就是着急带我回家见公婆喽?”
“有病”他笑的更开心了,我也随着他笑,
笑了一会儿却不知怎的,两人都停了下来,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如来回摆荡的秋千,一圈一圈的缩了回去。我伸出两只手,把他拥进怀里,他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鸟躲在我胸口,竟然开始哽咽,跟当年他妈妈去世的那个夜晚一样,趴在我身上,哭得凄怆。
这是自打那次从老家回来之后他第一次在我跟前掉泪,毫无征兆的第一次,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清晨,一个天还没亮的黎明。
起床洗漱的时候宛名屋里的灯还没亮,这几天怕也是累坏他了。
跟小宇一起去楼下吃饭,天刚蒙蒙亮阿姨的店里还没什么人,她高兴的招呼我们坐下“能看到你们俩一起来吃饭实在稀奇啊”
两份早餐我和小宇都没吃多少,可能因为起的太早没食欲吧。临走前他又让阿姨打包了一份早餐带走,眼神里的乞求和惧怕让我不忍心责问,只好淡淡的说“嗯,最近他也挺辛苦”
我们从餐馆跨出来的时候小区里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有的衣衫整齐的啃着肉夹馍跑去赶公交,有的戴着大口罩只露一双黑不隆咚的眼睛匆匆摁着自行车的车铃,还有面容娇俏却平添沧桑的母亲扯着睡眼惺忪的孩子去上学,大家都为了生活快步前奔,只有我跟夏宇缓步慢行的步调显得与这个拥窄的小区格格不入。
回到家的时候宛名已经准备穿衣服下去吃饭了,小宇匆忙进到他屋里把早饭递给他“外面太冷,我俩给你带了一份”
宛名接过小宇手里的东西,抬头看了看我,我点头笑笑。他回过眼去高兴的看着小宇“你身体怎么样了,今天什么时候去医院?”
我觉得有些尴尬,于是轻声推开屋门走进屋里,刻意没有关上门,呆呆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始脱围巾和外套,可不知怎的手臂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动作迟缓到如同一个垂死挣扎的病患,只听身后夏宇不好意思的对他支吾着说“今天方皓陪我去,你要是没课的话就在家休息吧”。
宛名从刚才的兴奋忽然变的沉默,接着听到他坐回床上开始扒拉开袋子吃着夏宇给他带回来的东西。
我把外套和围巾挂好,坐下来打开电脑,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
“那个…我先回去了,你吃完东西再睡会儿吧,嗯…”夏宇关上宛名屋里的门,干咳了一声,进屋坐在沙发上。
我面对着电脑没回头,从显示屏上依稀看见他模糊的轮廓。
他又咳了几声,“我其实没别的意思”缓缓开口说道,“就是觉得他这两天陪我挺不容易的”我没回头看他,只是不住的点头,终于电脑响起开机声,屏幕亮了。我让小宇也再睡一会儿,等9点多我再喊他起床去医院,他点点头应了。
我漫无目的地操纵着鼠标,不停重复右键刷新的动作,脑袋里像塞了一只只小铃铛在摇头晃脑,嗡嗡作乱。泰山金顶夕阳下小宇拍的那张剪影,张靓颖演唱会上坐我旁边专心致志的李庶,小宇的温柔霸道,李庶的捉摸不透,还有宛名楚楚可怜的眼神中的嫉妒和怨恨,老毛醉酒的苦苦告白,陈欣和我相逢一笑里的释然和无奈,都像只魔鬼的巨爪无情撕扯着我。
我们谁都没有错,我们都不曾对感情里的空白视若无睹,只是谁都无力填补,如若生命是出不可饶恕的悲剧,那你我便是最孤苦无依的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