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长流》大自然的搬运工

24、我们都不配与爱情匹敌

　　我们到朱家裕古村的时候将近中午，古村坐落在群山脚下，屋顶残余着往日旧雪，远处山间还有寺庙青烟环绕，耄耋垂髻，自得怡然。
　　一下车他们几个就开始忙活，老毛和欣在收拾器材，丽丽和阮婷在我身后翻拉着一个本子在写着什么，只有我像个甩手掌柜。过了会儿婷从后面走过来拍我一下，“刚睡醒小心感冒”硬硬的语气连关心人都让人觉得不自在。“嗯，知道了”
　　她指指远处腻歪在一起的老毛和欣，“是不是觉得他俩有点亲热？”
　　我打量一番，确实“该不会是…？”
　　“怎么？你不开心？”婷冷艳艳的皱皱眉头“我猜李茂平也没跟你说，他应该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真是神了，我怎么会不开心”我不以为意
　　“我对你们几个都太了解了”她半仙一样，哈出一口热气都觉得是仙气儿
　　“切”
　　“不用切”，她说，“你守住你的夏宇就算你的本事了”
　　我们开始拍摄是在午后，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屋顶和地上残存的积雪耀着光变得柔弱许多，踩上去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路上我跟老毛交换扛着机器和三脚架，间歇拍摄了许多空镜头，陈欣偶尔会跟我有交流，不友好也不陌生，像个普通的同学。
　　之后忙忙活活一下午，回到济南已近7点，匆匆告别了他们便打车回家。
　　跑上楼悄悄打开家门，屋里安安静静的，推开房门，黑黢黢的一片，灯也没开。
　　小宇躺在床上睡着，呼吸不似早晨那般沉重，安稳而均匀。宛名蹲坐在地上，趴在床头扶着脑袋，面向小宇打着瞌睡，暖气热烘烘的让整个屋子温暖而沉静。
　　见到这番景象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心里也不忍心吵醒他们。我蹑手蹑脚的把灯打开，把外头脱下来挂在墙上，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宛名似乎察觉到我回来，慢慢松开支着脑袋的胳膊，晃了晃头，扶着膝盖站起身小声道“回来了皓哥”，他眼里充了血，右脸上还挂着深深的睡印。
　　我把刚在德克士买的一份套餐递给他“辛苦你了宛名，改天等小宇病好了再好好谢谢你”
　　他看看我，笑笑，接过我手里的袋子“别这么说”
　　“小宇怎么样了？”我问他
　　“打完针我陪他去吃了点东西，没吃多少，回来聊了会儿他就开始睡，一直到现在”
　　“嗯”我看看小宇，回头问他“你一直在这儿守着吗？”
　　他有点尴尬，目光散乱“哦…我怕他醒了还不舒服，嗯…反正我也没课，就留在这儿了”
　　“知道了”我朝他点点头，既感激又凌乱“你回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他看看我，又回头望望小宇“好，那我回去了。”
　　听到宛名回屋关上门的声音，我蹲到窗前，慢慢凑过去把嘴唇贴到小宇的额头上，没有早晨那么烫了，但能觉出他呼出来的气还是很热。
　　我伸手到被子里摸索着找到他的手，半蜷着放在肚子上，他手指动了动，轻轻勾住我的指头，头也转了过来，低沉着开口说，“回来了”，但眼睛仍旧闭着。
　　我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慢慢拽出来，挪放在嘴边吻了吻，又轻轻咬了咬，小声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眼睛还是闭着“闻出来了呗”
　　“哈哈，”我捏捏他的鼻子“又不是小狗，哪儿来这么灵的鼻子”
　　他扑哧一声笑出来，踉跄着坐起来一把把我揽进怀里，“因为你是小狗，哈哈”。
　　他抱了我很久才松开“今天拍了一整天，冷不冷”
　　我摇摇头，把今天的事讲给他听，尤其是陈欣和老毛的事。
　　他听了之后先是一惊，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我没打断他，也没再继续说下去。我知道，对于陈欣，我和小宇对她的感情是不相同的，我是年少无知误打误撞，而小宇，或许曾是动过情的真心吧。
　　“也好，反正总是我们对不住她”小宇扶着床头又慢慢躺下。我没有答腔，在一旁点头，不知道他看没看见
　　“想吃点什么？”
　　我抚了抚他的额头，把刘海摆到一边。
　　“随便吧，要不煮点面吃”
　　“那怎么行，你现在感冒了怎么能吃那个”
　　他转过头来“没事的，我又没那么娇气，再说也没什么胃口”
　　“不是胃口不胃口的问题，光吃面也没营养啊”
　　“那你就再往里面加个蛋”
　　“那营养也不全啊”
　　“再加几根菜不就得了”他一本正经的说。
　　我做好面端着给他的时候他又睡了过去，脑海里的画面像跳帧一般跳到刚搬来的第一个晚上，我也一样睡眼惺忪的被他叫醒，看着他一脸虔诚的样子捧着碗面给我。
　　他吃了几口就喊着说不要吃了，在我威逼利诱下才好不容易看着他把鸡蛋和青菜全都咽了下去。
　　“我们下去走走吧，躺了一天怪难受的”他伸了个懒腰
　　我上前去给他捏了捏肩膀“还是别了吧，外面那么冷”
　　“可我浑身紧巴巴的真是不舒服”他央求我
　　我又在后背上给他捶了几下“那我帮你按摩按摩好不好”
　　“不行，我就是想出去透透气”
　　他任性的耍着赖，心里不由得好笑“那好吧，我们从五楼下到一楼，再从一楼爬上五楼，这样行吧？”
　　租住的小区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建筑，楼梯口的窗户是那种镂空的水泥花砖砌成的，心想这样既能让他透透气活动一下，也避免了他再感染风寒。
　　“好好好”他不住的点头。
　　从屋里出来，对面宛名的房间灯还亮着，他看了一眼没说话，出门的时候他又回头望了一眼。
　　把门关上，伸手去扶他下楼被他甩开，嬉笑的骂我道“喂，我又不是半身不遂你干嘛啊，下个楼还要扶我”
　　我松开手“那好随便你，一会儿摔倒了可别怪我”
　　他三步并作两步扑通扑通的跑了下去，我急忙在后面跟着，他腿长步子迈的也大，等我跑到一楼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那里气喘吁吁的笑我笨了。
　　我们在单元的门洞口相互靠着站了一会儿，外面天开始飘着碎雪，对面的一排梧桐枝桠交错，苍劲稀松。我把他拽到身后怕他受凉，他呆立在后头双手环抱着我，在我耳后轻轻吻了一下。
　　“小宇”
　　“嗯？”
　　“你还记得那年冬天我们从泰山回来的那个晚上吗”
　　他把我搂的更紧了些“你想说陈欣？”他又一次把我猜穿。
　　“不是，我也不知道”我用模棱两可的语言把话题掐断。
　　他默默的叹口气，不再吭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煞风景，事情过去这么久将近两年，虽然我们很少提起甚至从不提起陈欣，陈欣也没有在我们之间出现过，可她却像条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沟壑，一旦显露出来就是深不见底。
　　白雪细碎，因为风的研磨，感情弥新，是因为心灵历久。爱情，我们都不配与它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