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长流》大自然的搬运工

20、新的家，新的家

　　李庶咬着嘴唇在夏宇孤苦无奈的脸上巡视一圈，噗的一声开始大笑，他这一笑把病房里其他人都笑懵了，他们也跟着笑。
　　夏宇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还是跟块木头一样没什么表示。李庶笑了一会儿，见夏宇脸色不好，“表哥你别往心里去哈，我就是觉得你俩太有意思了”夏宇点点头“嗯，嗯”还是竖在那里像个旗杆，像个脸色很不好的旗杆。李庶见他有些尴尬，便不再笑了，还故意跟夏宇聊了些有的没的事情。夏宇一边打点着东西让我吃早饭，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他的问题。
　　李庶待了大概五分钟，看了看时间便过去凑近夏宇说“表哥，我上午还有专业测试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皓哥，辛苦了”他拿起衣服，对我说“好好听表哥的话”之后又是诡异的一笑，推门出去了。
　　我吃着夏宇买回来的早餐，其实没什么胃口。
　　“你吃了吗”我问他
　　他收拾着乱起八糟的东西，头也不抬“吃了”
　　邻床的阿姨又笑了“怪不得关系这么亲，原来是表兄弟啊”然后咯咯的笑了起来，像个大公鸡打鸣似的，逗得我也随着她一起笑。
　　夏宇眉头还是锁着，收拾完东西又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买了个盆子还有牙刷之类的东西，忙活着打来水让我洗脸刷牙。
　　中午睡醒的时候矮胖阿姨又来了，夏宇跟他去办理了下手续，明天中午可以出院了，等三天之后来抽线就行。他特别不情愿的样子，好像非要把她儿子揍一顿才罢休似的。办好手续回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真他妈的便宜了那个小子”
　　“行了，都过去了，我也有错”
　　话没说完秃矮胖阿姨又进来了，又是一阵寒暄，打发走她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夏宇，扶我出去走走吧”
　　他听到我的语气柔和很多，便高高兴兴的给我穿好衣服鞋子，小心翼翼的扶着我出门。
　　刚出了门就冷的我打了个寒颤，“冷吗？要不要上去再拿件衣服给你”他把我外套的拉链又往上拉了一下
　　我摇了摇头“不了，溜一会儿就回去”。
　　“嗯”
　　我们信步在花园里逛荡，天气寒冷，外面的人实在是少，即使有家属探望病人经过这里，也是目不斜视行色匆匆。
　　还好他在身边，觉得那么安心，不用纠结，也不用害怕。
　　转了一圈，“伤口疼吗？”他问我
　　“还好，受的住”
　　“要不要坐会儿？”
　　“好”
　　他扶着我，找了个面向阳光的台阶坐了下来，他往我这里靠了靠
　　“累吗小宇？”看着他厚厚的眼袋，感觉他整个眼眶都发黑，面色全是疲惫。
　　他摇摇头，像个拨浪鼓
　　“那你怪我吗？”我又问
　　他抓起我放在膝盖上的手塞进他的衣服里，“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怪我吗？”
　　我没有回答他，夕阳落在前边那排剪得整齐平整的松树上，洋洋洒洒的一大片。
　　“小宇，我知道总有一天你要离开我，我也总以为自己什么都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哪天你忽然和我说累了，走不下去了，可是我…”
　　“别说了皓”他扳过我的头，双手捧着我的脸，“这一个月我想了很多，之前的错都在我，发生了太多事，我没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就…就…但是我想通了，就算你是陷阱，就算我抓不住救命稻草也无所谓了”他哽咽了一下，像是在干咳“我太天真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情，我知道我这么说很冒昧，但请你相信，我离不开你了”
　　我抹抹他的眼角，有段浅浅的细纹“过去的不提了，好吗，不管走多远，只要还有路我们就走”
　　他欲言又止，像个孩子“不好不好，那个李庶跟你什么关系你还没说”他急着不让我看出他的着急，表情纠结又搞笑
　　“李庶的事我逗你呢，我只不过凑巧跟他一起去了趟北京，没别的”
　　“去北京干吗？”
　　“张靓颖的演唱会，阮婷买的票没有去成，送给我了”
　　“哦…”他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你上去把钱包拿下来，咱们出去吃饭吧”我说，“整体吃医院的饭都快恶心死了！”
　　“好，那你等我”他一步窜了起来，往回跑去。
　　我看着他清瘦的身影逆着夕阳的光尾逐渐远去，心里像团炽热的火在跳跃，一场折磨我长达两个月的分别在这一刻又被只言片语粘贴完整，破镜重圆，我想，应该就这样了吧，就算生活磨平了我们所有的棱角，冲淡所有的颜色，只要你在身边，我就别无他求了。
　　只不过关于跟李庶的那一晚，我只字片语都没跟他提起，直到如今也是。
　　因为受够了医院的氛围，第二天天刚放亮我和夏宇两个人搬着两大纸箱子药水逃离了那里，打车去我们学校对门的德克士坐到了天亮。期间讨论作出一个重大决定，我们要出来租房子住。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一再坚持，觉得两头跑不方便照顾我，住一起也能看住我不再闯祸。
　　所以接下来的那几天他尤其辛苦，早晨陪我去医院吊水，吊完水之后再送我回学校自己去找房子，一连好多天没看到合适的，我说实在不行别找了，他非要坚持。于是，从医院搬回来的药水吊了6天，他找了6天，水吊完了，房子也找到了。
　　房子在离我们学校不远的一个小区，山东某商业集团的一片家属楼，很老的房子了，现在偶尔下班路过那里都会心酸不已，小区进门的道路两旁绿树成荫，小区里的人们依然是朝九晚五，晚灯仍会在熟悉的夜色里亮起，甚至门口卖早点的阿姨都还在，只是少了几年前那两张年轻的脸。
　　房子是古老构造的三室一厅，三间卧室两间向阳，我们住其中一间，另一间很早前就租出去了，房客不常来这里住。租好房子当天我们就开始购置一些生活必需品，来来回回往大润发跑了十七八趟，从一开始兴高采烈到后来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晚上最后一趟从银座回来已经九点多了。两人一下子瘫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小宇，你会做饭吗？”我用胳膊肘顶他
　　他转过头来，额头上挂满汗水“这种事不应该你做的吗？”
　　“我要是会做我还问你啊？！”
　　“那你问我我肯定也不会啊！”他理所当然的瞪着我
　　“那我不管，我现在饿了，我现在是病人你得听我的”
　　他自己低声嘀咕着，我问他说什么，他说没事，这就给你做。他去做饭的功夫我美美地眯了一小会儿。
　　二十分钟后，两人对着一碗泡面正襟危坐，对，是一碗泡面。
　　饭后碗也没洗牙也没刷，直接钻进被子里，头还没碰到枕头的时候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