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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血池地狱 ...

  •   容长老一直对严珋麒一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甚至毫无由来的厌恶。
      不仅仅是因为此人来历不明,偏偏进入白云城走的还是叶孤城首肯的明路,光明正大到除他之外无人怀疑查证。
      更因为此人的出现令后者产生了些许改变——没有人知晓究竟是好是坏的改变。
      而他派出尾随严珋麒的人,盯梢的被甩,监视的回禀全无异常,纪录堪称完美。
      可正因为太完美了,容长老反而越发放心不下,定要揪住姓严的小辫子让叶孤城认识到前者的包藏祸心另有企图,然后或杀或剐,实在不行将其逐出白云城去,滚的越远越好。
      现如今打着瞌睡来了枕头,虽然他并不能完全确定,更没有其他证据证明那就是严珋麒的刀,但谁叫严珋麒偏偏两点全中,就由不得他稍加修饰后上告了。
      “……“
      叶孤城站在堪比乱葬岗的空地上,却姿态孤高清贵似远山雪莲出淤泥而不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半分未因环境之故令人觉得血腥污浊,他神色未变,只一言不发的将容长老的分析一字不落听了,他本以为后者会在最后告知他一个或者几个名字以供排查,谁知对方却作出如此结论,心中不由再度产生了难以以一言蔽之的无奈。
      “是而保险起见,我会将府中下人再度筛选一遍……“
      那厢容长老仍在慷慨激昂信誓旦旦的指证严珋麒,这厢年轻的白云城主已失了听其喋喋不休的耐心。
      无论是与否,被怀疑之人尚且生死不知,若当真一去不复返阴阳两隔,是与不是又有何区别?
      刑堂之上尚且允许被告自辨清白以免冤假错案,如今只听一面之词便要将人定罪,不但有失公允,而且滑稽可笑。
      更何况……
      更何况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既能为他失陷危及生命,他就能将此生真心交付,绝无相疑,更无相负。
      他相信他。
      叶孤城又听了半晌,待容长老言语间隙喘息之时,寒声制止道:“容长老可知其下落?”
      不知面前白菜(……)已经把他口中十恶不赦万死莫辞的恶人(……)拱了,也对严珋麒无论哪一方面身份都如瞎子摸象,更压根就没让人去好好查找严珋麒下落的后者面容一僵。
      容长老到不担心被叶孤城得知自己阴奉阳违,但同样不想在后者心中落下年老后失了以前雷厉风行导致办事不力的印象,不由讪讪道:“尚且不知。”

      “没有事了。”
      船上随侍的郎中躬身,他眼帘低垂战战兢兢,对窗边慵懒闲适,斜斜靠在椅背上饮茶的,乍看之下如庭前怒放牡丹雍容华贵,美艳之余高不可攀,实则是深山瘴林中择人而噬的妖异食人花的男子轻声道:“此人虽受伤颇重几乎毙命,但身体底子好扛得住折腾,加之求生欲望强烈,应该很快便会醒……”
      他略微犹豫,又坦言自己医术不精道:“不过落水时伤了后脑,又在水中呆了许久导致呛入过多,恐伤及脑部,醒来之后人会如何……小的实在不敢确定。”
      “嗯,下去吧。”
      男子还是那幅宛若花园中稍作小憩的模样,一双狭长美目似睁非睁,看起来更马上就要睡着了似的,懒洋洋漫不经心道:“死不了就行,下去吧。”
      “是。”
      郎中领命而去,一息都不敢多留。
      男子又饮了一杯清茶,而后看向病榻上锦绣堆里半死不活躺着的人。
      室内本放着铜制香炉,内里上好的沉水香烟气袅袅笔直向上,凝而不散,本是极安神定气的好东西。
      奈何榻上呼吸平稳安睡的人从头到脚,除了半张俊脸都被素色纱布缠了,那每一层纱布中又都涂了酱色的药膏,缠上之后再洇出血来,就从简单的药味熏人,变成了药味,香味,血味夹杂交织,弥漫开来后很是醉人。
      然而就算环境如此“艰苦”,男子——舵首帮帮主晋思凌——却像个没有嗅觉味觉的精致玉人似的,安安稳稳对着粽子一样的严珋麒沉思良久。
      当他听到属下上报匆匆忙忙赶至水牢时,刚刚好赶上严珋麒与几条食人鱼一起被人用渔网自水下捞出,轻而易举便将后者彼时惨状尽数收入眼底。
      若用遍体鳞伤来形容当时的榻上人,恐怕是轻了。
      强行撕裂咬下的伤口上肉芽翻卷狰狞,血跟不要钱般拼了命的向外冒,有的地方经过反复啃噬后深的见了筋膜白骨,却被海水浣的堪比新生的笋,一折就断般不堪重负。
      而这样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将痛不欲生的伤口……不计其数。
      他一人染就了一池殷红,竟无意间造就了血池地狱的景象。
      甚至当晋思凌命人将其抬走救治时,后者身上还有几条怪鱼咬定青山不肯放松。
      偏偏这人还没死。
      深知自己无论如何境况下都不可能纵身跃下这样一个池子的舵首帮主思绪如沉云积雨压上心头,不由对其产生了几分佩服与感叹。
      活着等待被畜生一口一口吃掉的感觉……又岂是一刀穿心或者斩首所能比拟。
      他正出神的想着,榻上之人却忽然动了动,嘶哑着低声喃喃:“水——”
      然而后者的那修长又无衣物略加防护的脖颈也被鱼啃了几口,虽然幸运的未伤及声带及大血管,但言语间喉头滑动,就一定会牵扯伤口,所以那声水连音节都没发完,就立时变了调子,成为一声低哑的痛呼:“嘶——”
      如此折腾过后,他反而醒了。
      唯一在纱布外的那只眼睛动了动,眼皮掀开,其下点漆黑眸朦胧氤氲,显然仍未完全清醒。
      晋思凌安坐不动,明显没有为死对头的情人端茶递水的意思。
      他看着严珋麒□□着动手动脚,又看着后者动了半天发现动哪哪疼,完事儿迷茫又疑惑的转了转眼珠,好半天才意识到有其他人在房间里,而后呲牙咧嘴的扭头看向他。
      严珋麒:“……”
      晋思凌:“……”
      严珋麒:“……”
      晋思凌:“……”
      严珋麒:“……”
      晋思凌:“……”
      两人含情脉脉(不是)你侬我侬(并没有)的对视了好一会儿,就在晋思凌要受不了其热情浓烈的凝视,被看的浑身鸡皮疙瘩纷纷起立要拂袖而去之时,却听那货呲(半边)牙嘿嘿一笑,混不正经的调笑道:“大美人儿,是不是你救的我?真是太感谢了,不过麻烦你救人救到底,劳驾给我倒杯水呗?”
      那人裹的像个奇丑无比奇形怪状的粽子,颜色深绿的似个大的过头的毛豆,整个人又跟条风干的咸鱼似的僵直梆硬气味难闻的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仿佛随时会彻底断气去见西天佛祖,却耐不住他一声大美人叫的荡漾无比热情似火,让猝不及防的晋思凌晋帮主口中一口温茶喝也不是咽也不是,差点把自己给呛死。
      ……这人有病?
      之前面对他还是那副百折不挠宁死不屈宁愿壮烈牺牲的样子,甚至干脆跳下水牢池子喂鱼也不愿乖乖成为他手中的人质,怎的现在醒来就一改常态换了个样子?
      不像是图穷匕现撕破脸皮的冷嘲暗讽招招见血,反倒像是之前他乔装打扮作为女子于小巷中偶然初见时的游戏人间张口调戏举止不羁的浪荡子。
      晋思凌举起轻飘飘若柳絮飘柔翻卷的广袖,用反复熏染过多种香料以至嗅起来芬芳浓郁的织物遮住面颊,不失礼节与雅致的,将口中茶水缓缓吐入另一只手的茶盏中。
      他眉目精致天然却明艳刻骨雌雄难辨,加之曾长年以女子形象示人,举手投足间难免比之寻常男子少了点刚硬,反倒带上几分阴柔婉转。
      不过好在他长得赏心悦目足以惊艳天下男女,且动作毫不扭捏作态矫揉难看,反而那些许阴柔完美糅合在他个人睥睨外放的气场之中,因此完全不会让人觉得他女气娘炮,却十足十的目眩神迷感叹沉溺,恨不得把自己拥有的所有宝贵的东西,哪怕是心脏都掏出来摆在他面前逗乐,只求能搏美人回眸展颜一笑,便立刻倒地毙命都死而无憾。
      这样举世无双的,曾被严珋麒评价为若是女儿身,若入宫定会艳压群芳冠宠宫闺重现杨贵妃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美人却不慌不忙好似对面压根没有一个人,那个人没有醒更没有要水喝般,慢条斯理的吐完了口中茶水,又“叮”的一声将那白瓷绘碧草的茶盏放回桌上,方才淡淡道:“你不怕死?”
      他耐心有限,只要对面那人再说出令他不快的哪怕一个字——
      他就将后者的手臂剁下来,绑上最好的绸缎放入锦盒,做成一份大礼送给叶孤城。
      好歹还能借此看看那冰山叶城主会不会因此变了脸色,有没有在此刺激下把白云城翻过来也要找出心上人的魄力和怒火。
      对晋思凌而言,好戏总不嫌多。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9章 血池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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