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散之秘》卡罗拉

2、寻音

　　在徐家汇一家酒店住了下来。突然手机响起。铃声显示，此人来者不善。因为只有李默许的来电，才会连我的电话都烦恼成那样。

　　说起李默许，我从来就数不清他曾提过的族谱里有多少个名人。他住在当时华山路一个非常低调的公馆。那是他庞大的家族整个移迁至海外唯一留沪的资产。如果不是90年代中期他偶尔成为我的客户，我绝没有机会认识传奇的李先生。至于认识他的故事，又是另一番离奇曲折，以后慢慢提起。

　　那时徐家汇，还没有美罗城，没有港汇太平洋，动迁的政府人员经常跑来跑去，辛苦工作。华山路上最老一批老上海，就是那段时期被动迁去野外。可是李默许却绝无少爷脾气，非常配合拆迁，因为他需要转移个人无数的珍藏。具体搬去哪里，无人得知。只是从此华山路里，传奇又少了一个。

　　“罗拉，来了上海也不打个招呼。”电话一接通，他已在那边大呼小叫，可爱而全无纨绔子弟习气，就是这点可喜。

　　“刚住下。有赐教？”我非常清楚，从我踏出东方航空辖下任何一架飞机半步，李默许就已经感受到我来沪的气息。至于我住什么酒店，下榻那间套间，他更是一清二楚。没准这时他就在门外。

　　“快开门。有神奇的东西给你看。”果然。

　　门打开，看不见他的脸，只看到一张邀请函。字太小，却是用浅蓝墨水工整书写。给他压过茶杯，盖章部分的红油有点化了开来。

　　“李默许，先让我坐一下。”我没好气地撵他进房。看也没看邀请函一眼。“什么事能让你李公子这么大惊小怪。”

　　“上虞政府的名曲邀请函。”李默许把纸扔在我面前，径自跑到梳洗间洗脸。镜里，他清瞿的脸庞经水一洗，神采飞扬。“罗拉，停我说，车在酒店外停着，老华已经等着了。”

　　名曲邀请函？无非是些政府的官样庆典，找些拙劣的琴师，穿上质地恶劣的古装戏服，弹两首耳熟能详的〈春江花月夜〉，我还要赔上一番鼓掌。不去。我心里拼命嘀咕。

　　“你知道能让我有兴趣的，举世之上，除了你以外，那肯定都是些了不起的大事情了。”李默许跑到我面前，抓住我肩膀。我甩开，没去理他。

　　“好，如果我告诉你，上虞市有非常高级别的官员告诉我，该市出现了一位百岁的老人，所弹的广陵散，和我们传统听的都不一样。当地官员为了文艺政绩，录了琴谱，让地方乐队发扬广大。”他又将邀请函在我面前虚晃，“现在，会不会提起兴趣？”

　　我还是不解。还是一个地方的文艺活动，值得我连咖啡都不喝就跑掉？

　　“枉费你冲咖啡天下无双，脑袋也是笨得天下无双。那老人如不是另有琴谱，必是有高人传授。现代社会，前者可能性居多，别忘了，上虞终究是嵇康的故乡。”

　　我一听，知道事情大有文章。他所谓的高级别官员，肯定非同小可，所以消息也绝无欺场。嵇康，让人悠然神往的名字。我马上放下咖啡，和李默许一起跑到LOBBY退了房间，兴冲冲地跑出马路。老华一身白色制服，戴着白手套，已在门外揪着陆虎越野车的车门，恭敬等候。李家公子，什么时候排场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