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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沈玉倾抱住自己的头颅,豆大的汗珠滑下鬓角,脸上的肌肉都因痛苦而微微抽动,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魂魄,身子发软翻倒在地。

      “呃——”沈玉倾疼得不住翻滚,似被割肉剔骨一般,玄阳见到如此出乎意料的情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怔怔看着痛苦不已的沈玉倾,缓缓放下了捏诀的手。

      怎么会这样?此法宝锁人身魂,却绝不会令人如此痛苦,除非锁住的并非寻常凡人,而是什么妖灵鬼怪之类。

      相处这么久,玄阳万分确定他绝非异类,自己本就是修道的剑仙,除妖驱鬼正是专长,见过精怪无数,怎么会辨错。

      莫非是为逃跑做的苦肉计,根本就是装的么?可看他如此模样,并不像是作戏。

      他不知,沈玉倾修的是鬼道。

      “你这是怎么了?玉倾,可还好?”玄阳见到他如此痛苦,立时气消了大半,心中竟有几分同情,不忍见他被折磨至此,扶起他靠在自己身上,“我早说过让你迷途知返,你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莫非这是天意罚你?”

      沈玉倾仍是疼痛难当,拼命扭动翻滚,想止住这痛苦,闻言一把抓住玄阳的衣襟,咬牙道:“莫提什么天意!还装模作样!你对我施了什么手段!快……快解开……”

      “不是,我绝无害你之心!”玄阳此刻哪里有心辩解,死死按住沈玉倾,将他抱在怀里不让他乱动。

      看他一张俊颜惨白,嘴唇发着抖,冷汗如雨往下流淌,用袖子给他擦了擦汗,却不知该如何化解他的痛苦。

      沈玉倾紧按心口,身子不住颤抖,断断续续道:“我本以为你算是光明磊落之人,没想到你修道持心,竟对一个凡人……用如此恶毒手段!”全身衣衫尽被冷汗浸透,片刻,连思绪也模糊不清,不知自己口中在说什么了。

      玄阳自知错在自己,如不是情绪失控,他也不会不由分说,就启用这法宝锁凡人神魂。清修几百年,在遇见沈玉倾后,怎么竟变得如此急躁易怒,冲动对修行有损无益。

      “你且忍耐一下……”玄阳单手为印,并指将一道道极寒的真气,打入沈玉倾的胸前七道大穴,暂时封住他的心脉。

      沈玉倾立即失去了意识,倒在玄阳怀中,玄阳松口气,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了些许。

      想自己修行多年,历经人世,并不容易心软,为何还要担心一个薄情寡义之人的性命,看着怀中沈玉倾苍白的面容,再为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滋味难以言明。

      玄阳横抱起沈玉倾,径直向前走去,前方的人群自觉为他让开了路。

      围观的路人看了这么一场戏,不明白他们怎么就吵了起来,更不明白刚刚像是不共戴天的两个人,怎么突然又这般好了,纷纷猜测,投来各样好奇的目光。

      “道长,你不能就这么把他带走!”突一声暴喝叫住了玄阳,只见一醉汉站在群芳楼门前,阔刃大刀直指他的后背。

      叶断醉了一夜,美人在怀梦了一夜,方才起来,却好像已经有些晚了。

      玄阳抱着沈玉倾没有回头,已知道来的人是谁,淡淡道:“你回你的鬼域去吧,不必再来了,我放在他身上的乃是先天法宝,一旦开启,没有人能打得开,除了我,谁来都不行。”

      大刀缓缓垂于地面,叶断大叹口气,道:“唉!没想到玉倾一生游戏风尘,醉生梦死,竟遇到你这么个煞星,真是一物降一物。”

      论修为手段,自己都不及这个剑仙,现在还冒出个先天法宝,那可是机缘深厚的仙神才有的东西,玉倾,这下你可是在劫难逃了。

      一道阵法忽在玄阳脚下亮起,眨眼之间,两人都已消失不见。

      夜晚的丹霞寺笼罩在黑暗中,绵绵细雨密如愁,千万缕剪不断的雨丝,让幽林变得湿润而清新,林中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寺里的僧众都已入了梦。

      沈玉倾在梦中只觉越来越冷,抱着肩膀不停发抖,唇中吐出的呼吸也带着寒气,梦魇中到底出现了什么?他看来惶恐不安,手举在空中,突然紧紧握住,又放开,似乎想抓住什么,喃喃自语一些听不明白的词句。

      玄阳看着他瑟瑟发抖,神情中显出几分焦急,把毛巾在热水中浸透拧干,走到榻边,将热毛巾覆在沈玉倾额头。

      “你舒服一些了么?”玄阳明知他听不到,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看他在空中乱抓的手,将自己的手递了上去,被他一把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冷如冰雪。

      玄阳坐下来握住他的手,呆了许久,喃喃道:“我究竟为何要对一个凡人用此物,这是大错,但我又该如何做呢……”

      “你陪着我,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好冷……好冷……”沈玉倾抓住玄阳的手,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的贴在心口。

      玄阳手掌贴在他胸前,更觉冰寒至极,打进他体内那几道至寒的真气此时散发开来,令沈玉倾如坠冰窟之中,由内而外的寒气,让他眉睫上都结出了一层白霜。

      “我不知道连心锁的灵力为何会伤你一个凡人,为免灼伤你身魂,只有以至寒的真气抵挡,待尽数散了真气,你一定就好了。”

      玄阳怔怔看着他,这一个自私无情的人,如今抓着自己的手,近乎恳求的说“不要丢下我”,心中突然一动,将他抱在了怀中,想给他一些温暖。

      沈玉倾在梦魇中不能醒来,口中还在不停的念着:“别走,别走……”好像是个怕被大人丢下的孩子,玄阳摇了摇头,叹息道:“平日你胡作非为,如今看你倒有些可怜,若不是贫道有错在先,绝不救你。”

      直到天色渐明,雨也停歇了,云开日出,温暖的阳光洒遍大地。

      丹霞寺的晨钟响彻山林,寺院中的僧人们吃过早饭,便开始一天的忙碌,院中有僧人在扫一夜新雨打下的落叶,有人在打水准备中午的斋菜,更多的人,齐聚在大厅中盘坐念经。

      玄阳负手站在门前,不知站了多久,雨夜让他的衣衫有些潮湿。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端着饭菜走来,对他单手躬身施礼,清澈双眼滴溜溜直转,几分好奇的瞧着面前这白发道长,见他目光转过来,忙又低下头,说道:“道长,这些斋菜给那位病倒的公子用吧,病人若要荤食补体,敝寺却没有,还请见谅。”

      玄阳目光扫过盘中一碗清粥,一碟青菜豆腐,心下微微一叹,点头道:“多谢,你送进去吧,他若醒来,应当还不想看到我。”

      “哦。”小和尚再一礼,转身推门而入,一进来,就看到床榻上昨晚病倒的那位白衣公子,此时坐在床边,正在四周打量屋子,见他好了也觉得高兴,“公子,你醒了,那真是太好了,正好来吃饭。”

      沈玉倾看向说话的人,眨了眨眼,一抹笑容又浮现在脸上,问道:“这里是寺院?”

      小和尚一边摆下饭菜,灵动的眼睛却盯着沈玉倾,一边说道:“是啊,丹霞寺,我们寺院可不小呢,带你来的那位道长昨晚突然造访,我们都有些好奇,佛道两家,一般可是很少有道士来佛寺投宿的。”

      他眼角暼着沈玉倾,不想这公子长得英俊,声音也好听,和那位道长都是谪仙般的人物。

      沈玉倾站起来,揉了揉肩膀,全身上下竟没有一点不适,左手腕上那奇异的金色符文,也都无影无踪了。玄阳啊玄阳,你到底做了什么?我怎么偏生遇见你,从此不得安宁。

      “你是道长的朋友么?昨夜很晚,我还见这房中的灯没有灭,他应当守了你很久。”小和尚摆完菜,抱着木盘站到一边,屋里只有个刚醒来的病人,他也没想着出去。

      “哼,那是他心中有愧。”沈玉倾撩袍坐下,想到昨日自己疼得满地打滚的情形,心中恨恨,将我折磨得生不如死,这仇可记下了!

      “阿弥陀佛。”小和尚抱着木盘,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表情极为认真的道,“施主,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回事,但那位道长连夜带你来,守了你那么久,应当不存坏心吧。”

      “你懂什么……”沈玉倾端起碗喝一口粥,抬眼才看清这个一直低着头的小和尚,竟长得十分清秀可人。

      十七八岁年纪,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肌肤白皙如玉,一双眼睛黑得发亮,唇红齿白,一笑,两眼就也笑眯眯的成了月牙儿,别提有多讨喜了。

      沈玉倾直直盯着他,又喝了一口粥,把碗放回到桌上,左右不能离玄阳身边,往后是不会有快活日子了,没想到还能见到这样的人。

      “小和尚,今晨你们念经,吵得我头都疼了……真的太吵……”沈玉倾扶着额角,眉头紧皱,好像头疼不已。

      小和尚没经过什么人情世故,立刻有些手忙脚乱,放下木盘来扶住他:“施主,你又犯病了?我要怎么做啊?寺里每天念经,也不是我能管的嘛……”

      沈玉倾神色依然憔悴,笑了一笑,看来还满面病容,却似要安慰别人:“我又没有怪你,常听你们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所谓万事万物,眼见皆是虚幻,事有缘由,各安其命,我呢,也不是什么大事,总不能让你们为我一个坏了规矩。”

      小和尚双手合十拜了一拜,眼里闪着光,如有星子:“施主,你真是好心,你要养身体,我明天下山给你买点荤食来,我们不吃,但客人要吃的话,我们不能管的。”

      “辛苦你了,小和尚,能不能告诉我,你法号叫什么?”沈玉倾看他这般天真单纯,伸手想捏一捏他的脸,手背却突然被什么重重打了一下,让他手一抖,半边胳膊都麻了。

      “谁?谁打我?!”目光飞快四顾,小小的房间的确没有第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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