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尔摩》查理斯

9、婚宴

　　老段开车来到我楼下的时候，我正好到楼下。老段摇下车窗对着我吹了个口哨，然后指了指副驾驶，我笑着坐上了副驾。
　　“李小姐今天非常漂亮。”等我坐上车之后，老段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着点点头。
　　“段先生今天也非常帅气。”这倒是实话，今天老段穿了件藏蓝色衬衣，外面套着一件深褐色马甲，一向不修边幅的样子，今天也看出来是用心拾掇过的——头发梳了起来，胡子也剃干净了，还戴了个领结，“诶我发现你收拾收拾还能有个人样。”
　　“去去去，我什么时候都是这么英俊帅气的。”老段笑着发动了车子，“话说这么快就到老徐儿子的婚宴了啊。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老徐了。”
　　“是啊，你刚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懵着，竟然这么快就结婚了。诶老徐儿子也不比我们大多少吧，能这么年轻就定下来可真好啊。”
　　“这叫先解决内忧再解决外患，懂不懂？老徐儿子本来在国企上班，后来辞职了出来自己创业，老徐明面上没说啥，其实暗地里可心疼了。放着这金饭碗不要，去找罪受，明年又要出国谈生意，老徐一急，就叨叨着让老徐儿子成家，赶快生个孩子出来让他老人家带，老徐就是闲不住，爱操心。”老段说。
　　“挺好的，能和适合的人一起结婚生子，说结婚就结婚，就这么安安定定的，挺让人羡慕的。”我笑了笑，说。
　　一直看着前面的老段听到我这么说，转头看了我一眼，“李若仪同志，我也是个挺安定的人的，你看……”
　　“得了吧，你还是先把真正杀害张蒙的凶手抓了再说吧。”
　　“嗯……？”老段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白了他一眼，“是不是在想你都没有跟我说过真凶另有其人我怎么会知道？你当我是傻子呀？尸检报告你可是给我看过的，致命伤不在胸口而在后脑勺，试问一米五几的殷素是如何能精确打到一米八几的死者张蒙的后脑勺，并一击致命的呢？我相信你去查证之后也有了明确的结果了吧。”
　　“是是是，是这样没错。”老段笑了起来，“我这不是比你迟钝了一些嘛。”
　　“真凶应该是男性，身高和死者差不多，也是一米八几左右。”我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现在想不通的是，真凶和殷素的关系，以及他的作案动机。”老段往右打方向盘，看着前方，笑了起来：“老徐还是老样子啊，没变，没变！”
　　我顺着老段的目光，看到老徐站在酒楼前面，向我们挥舞手臂。

　　“可终于等到你们来了啊！哈哈哈哈哈段宇宏！李若仪！”我们一下车，老徐就乐呵呵地迎上来，笑容满面地握住老段的手，看着我们，眼神里都是爱惜，“若仪，李若仪，你怎么又瘦了啊，你上学的时候就瘦巴巴的，现在还这么瘦，不行不行，你让段宇宏给你炖汤！段宇宏炖汤可好喝了！”
　　我看着老徐只是笑，千言万语堵在喉咙，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么长时间没与恩师相见，今日一见，实属喜事。
　　倒是老段，不好意思地跟老徐说：“老徐啊，您别乱说……也不知道若仪愿不愿意喝我的汤。”
　　老徐怔了一下，对着老段说：“你们还没在一起的啊？段宇宏你这不行啊，效率得提上去，提上去！”
　　“行行行，得得得，我知道了知道了，您就别掺和了，我们进去吧进去吧。”老段难得的老脸一红，低着头就把老徐推了进去，我笑着跟了上去。

　　老段虽然说老徐没多大变化，但背却比以前弯了不少，白头发也满头都是了，笑起来眼角的皱纹也深了很多，不过这些老段是没发现的，他在城东经常找老徐聊天，对于老徐的变化没多大感觉，而太久没见老徐的我，老徐的变化，一眼便知。
　　今天婚宴也来了很多以前的同学，老段带着我和那些同学们寒暄过后，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刚坐下来，老段的脸色就变了变。
　　“怎么了？”我顺着老段的目光，看到一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和老徐握手说着话。
　　“他是？”我问老段。
　　老段把目光收回，偏过头低声对我说：“这是殷素刚到城东时候，在一家养老院工作的养老院院长，辛文博。”
　　我点了点头，抬起头发现辛文博正朝我们这边走来。
　　老段站了起来，和辛文博握了握手：“真是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辛院长您。”
　　“我也没想到段警官竟然是老徐的得意门生，这个世界何其小啊！”辛文博笑着说，然后微笑地向我点了点头，我也笑着点了点头。
　　“噢对了，段警官，殷素现在状态还好吗？我和她虽然很多年没见，但还是很担心她的，她真是一个好孩子。”辛文博问。
　　老段的笑容不减反增，“谢谢辛院长关心，殷素现在状态还好。”
　　“那就行了，希望段警官能早日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啊。”辛文博拍了拍老段的肩膀，对我点了点头，就走开了。
　　老段看着辛文博的背影，笑容完全消失，眉头紧紧锁着。我摸了摸他的眉心，对上老段诧异的眼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今天是老徐喜事，你再忍忍。”
　　老段点点头，然后看着笑容满面到处张罗的老徐，叹了口气：“说真的，老徐这几年过得挺苦的，师母去世得早，他一个人过得，挺孤独的。”
　　“不会啊。”我拍了拍老段的手背，说：“他不是有儿子，和你呢嘛。”

　　婚宴进行得很顺利，老徐今天高兴坏了，一直在笑，今天不仅是他儿子结婚的日子，他还借由今天这个日子，见了许多许久不见的故人和学生，一高兴就喝多了两杯，转回来跟老段说话的时候都大舌头了。
　　“老徐，老徐老徐老徐，”老段在老徐快要醉倒在地的时候连忙扶着老徐坐到椅子上，“好了婚宴也结束了，我送您回家吧，您也别喝了。”
　　“阿宏啊，阿宏，我是真开心。”老徐拉着老段的手不肯放开，“阿信结婚了，我心头的唯一一个大石头就放下来了，男人啊，还是要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说着说着，老徐的声音就低了下去，再看，老徐已经睡过去了。
　　老段叹了口气，把老徐的一边胳膊架到自己脖子上，跟正忙着招呼客人的老徐儿子打过招呼之后，半拖半抱着老徐上了车，正想坐到驾驶位的时候，我拦住了他，指了指副驾驶：“你喝了酒，别开车，我来开车。”老段点了点头，绕到了副驾驶。
　　我把车开出酒楼的时候，看到辛文博站在他的车子旁边抽烟，辛文博看见我们，抬起手和我们打了招呼，开出一段距离之后，我从后视镜看着他仍然站在原地，看着我们的车。
　　“辛文博，目测有一米八多吧。”老段沉吟了下，说。
　　“有。”我看着前方，说。
　　老段没说话，转头看着车窗外飞驰的夜景。

　　老段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老段接了起来，还没说话，手机那边就传来了小陆子焦急的声音：“师父！殷素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