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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封信 ...

  •   太宰先生:

      昨天,我们的儿子死了。死在了我们初次相遇的,贫民窟的那间小小瓦房里。请饶恕我这个过分的人吧,我不是想要让孩子在一个肮脏的环境里离去。不,那里一点都不肮脏,那是我初次和您相遇的地方啊!

      我陪着我们的儿子,和死神一起搏斗了三天三夜。那场流行病毁了他。他孱弱的身体温度滚烫,我抱着他跑遍了我所能够去的所有医院。可所有的医生都说他没救了,这是一种传染性极高的爆发性流感,他们说和他相处下去我也会有死的风险。

      可我不能把孩子交给他们,这是我和您的孩子啊。如果他们能治好也罢,可没有一位医生曾经有过经验,他们打算把这个孩子扔进隔离间,让他慢慢衰弱而死,天呐,还有比这更加残忍的死法吗?

      他们要从我这里抢走他,我承认我是有些神志不清了。我抱着孩子神经质地逃跑了,再也不敢带他去任何医院。我发了疯一样的祈求上帝,祈求他能够把我的孩子还回来,我愿意以我自己为代价。

      我为他买了我经济能力所能负担的所有可能有用的特效药,那是一位好心的地下世界的医生告诉我的。可即使是他也不愿意碰我们的儿子,他怕染上病,我知道,我不怨他。

      我所有的钱都花光了,亲爱的太宰先生,都花光了,我是个没有明天的女人。

      我再也负担不起房租,只能回到这个简陋的小屋子,彻夜守着他,握着他的手,给他打针输液喂药,我从没做过这些事情,可是一个母亲为了她的孩子又是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我把我自己当作试验品,然而我没钱买药了,所以只能把烧开的水当做药剂注射进身体。

      这也是为什么,我的字显得有些歪歪扭扭,太宰先生,这个女人,用着最便宜的信纸和信封,字还写的那么拙劣,但请您一定要读下去,因为这不是一封信,这是她的心,是她的一切。

      说到哪儿了?哦,到了我们的孩子发烧的第三天晚上,我真的累的眼睛都张不开了,于是靠着墙根不知不觉睡着了,可就在这段时间里,死神带走了他。

      我抱着他在那间破败的屋子里呆了整整一个晚上,从黑夜到黎明,我从未有过这么心碎的一个晚上,这几乎摧垮了我的心智,和我当年躺在您身边的那个晚上一样强烈的冲动控制了我所有的理智,让我在这里胡乱地写下这些语无伦次的话。

      上帝最终没有听到我的呼喊,可能是因为我不如孩子纯洁,不如孩子讨上帝喜欢吧。上帝更偏爱他,把他带走了,只留下此时伤心欲绝的我。

      他此时躺在三层厚厚的天鹅绒褥子里,我发誓我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绝对没有一点寒风能够侵入。他此时就躺在那里,安详静谧,仿佛只是进入很深很深的睡眠。

      床的四个角落里被我点上了四支蜡烛,我没有勇气朝那个方向看去。因为每当烛火摇曳,影子就会从他的脸上掠过,看起来仿佛脸上的五官还在动,这会让我产生错觉,以为他根本没有死。

      可是我知道,他死了。我不愿意往床上看,不愿意让自己怀有任何虚幻的希望,最后陷入深深地绝望。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儿子昨天死了——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我只有你一个人。可你根本对我一无所知。

      此时,也许你正在走在从武装侦探社回去的路上,横滨绕城河的河水倒映着漫天的星辉落入你的眼中;或者你正隐藏在哪个角落,伺机对你的敌人给予致命一击。

      你是心中有着大义的男人,我知道的;我现在只有你,从来也没有认识过我的你,我始终爱着的你。

      我拿起第五支蜡烛放在桌子上,开始给你写信。我就这样孤零零地守着我死去的孩子。我只能对你说,你从不属于我,却是我的一切!

      也许我说的不够清楚,也许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因为现在,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太阳穴也在抽痛,四肢酸痛,我想我可能发烧了,说不定也患上了孩子的病。

      这样也好,这样我就可以和我的孩子一起走了,省的自己动手来了解。现在我眼前发黑,我不知道我还能歇下来多少,但我一定要竭尽全力,只和你说一次话,只有一次,亲爱的,请不要嫌弃这个啰嗦的女人。

      此时,我四肢发冷,似乎随时都可能死去,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把我深藏在心中的秘密告诉你。而如果我还能活下去,我将撕掉这些信,并且继续保持沉默,就像过去一样。所以,当你手里拿着这封信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了,这是一个死去的女人,在向你诉说她的身世。

      她的,也是属于你的。

      请不要被我的话吓到,一个死人是没有要求的,她不再想要得到爱,同情或者慰藉。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请你相信我将要说出的话是最真挚的。请你相信它,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

      你知道,当一个母亲痛失她唯一的孩子时,她是不会说谎的。

      我要向你倾诉我的一生,我的一生是从认识你的那一刻起才真正开始。在此之前,我的生活只是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苟延残喘,就像是街边的野狗败犬,我已经不记得我是怎么在贫民窟那样的环境里活下来的了,我只记得你出现的那一刻。

      在我十岁的那年,你出现了,你大我一岁,就住在对面的房子里。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对我有印象,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我的父母死在了我六岁的时候,从那时起我和我的哥哥便相依为命。

      为了保护自己,我们深居简出,沉默寡言,努力不让其他贫民区的人注意到我们。也许你不会知道我们的姓名,毕竟我们的门上也没有门牌。

      这些十多年前的事情你一定不记得了,亲爱的。可是我,只要一想起当时的细节,就会热血沸腾。我还清楚记得初次听到人家议论起你的那一刻,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那天。

      不,是那一刻!你的声音和模样,在我心里依然那么清晰,我又怎么可能忘记呢?因为从那刻起,世界才真正为我开启了生命之门。

      耐心点,亲爱的,请让我细细道来吧。请求你,让我谈谈自己,请你不要厌倦,我爱了你一辈子,从来不曾厌倦过!

      在你搬进来之前,住在那间屋子的人是个肌肉男,穷凶极恶,好勇斗狠,我和我的哥哥每日都战战兢兢。因为我们两人只是小孩子,哥哥更担心我的安全,因为那个男人经常喝的醉醺醺地回来,哥哥非常害怕那男人会趁他不在的时候强/暴我。

      所以很长时间我都只能蜷缩在那间小小的,冰冷潮湿的屋子里,冻得瑟瑟发抖。却也只能从窗口的方向,眺望着,盼望着,哥哥快些回来。这样我就能吃上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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