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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27回/二部12章 ...


  •   我的爱是自私的,控制不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而你能原谅如此自私的我吗?

      「皇兄,你考虑清楚了吗?」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韩靖袭握紧了拉着马缰的手,「但是,等到无法挽回的时候,就太迟了。」语毕,他跃身上马,奋力地挥下了鞭子。

      风沙吹起,路尘漫漫扬在空中,折射着迷蒙。

      「无法挽回的时候?意思是,现在还有转圜余地吗?……」清平王望着远去的飞扬黄土,仍是去不掉心中的不安。

      到底还会有多少波折?他真的希望可以早日回归平静。

      「唉呀……跑的可真快,看来我再等等好了。」

      「是谁!」耳边突然响起尖锐的怪笑,清平王马上转过身,竟发现后排的禁军早已通通倒地,唯一仍站在他眼前的人,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是谁?呵、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奇异的男子留着一头青蓝色的头发,看上去谁都会以为是哪来的鬼怪,身上诡异的服饰也格外的引人注目。

      怎么一回事?这人是谁?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撂倒这些训练有素的禁军?少说也有十来人左右,他怎么可能办的到?

      「小子,没有什么是我办不到的,你只要记住——不久之后,你就知道我是谁了。」男子怪笑一声,一挥衣袖,他的周遭便刮起了青岚,留下一地残疾消失。

      清平王愣在原地,看着一地诡异的青色莲花,还有一片倒在地上的人,张着嘴无法反应。

      「这……我难道是做白日梦吗?」

      风吹,卷起了紫蓝色的莲花瓣,漫天飘荡,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传闻青色的莲花,是生在冥府里的。

      竹屋边,沈洛卿与残萧正在打水。严格来说,是沈洛卿看着残萧在打水。

      「别洒出来了。」

      「好。」残萧笑得开心,这几日以来,沈洛卿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把他当空气,虽然也不到将他放在眼里的程度,也算是有进步。

      「好了就快点走。」沈洛卿的视线从没放在残萧身上过,他看水打好之后,扭头就自己走了回去。

      「欸、洛卿——等等我!」残萧轻松地提起木桶,轻踏了个脚法,便追上了沈洛卿。

      「到后院煮饭去。」沈洛卿感觉残萧已经站在他身旁,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的丢下这句话,然后把竹屋的门给甩上。

      「是。」残萧看着紧闭的竹门,依旧是一张笑瞇瞇的脸。转个身,却看到一名他不认识的陌生男子,正气喘吁吁的牵着马前来。

      不过是一个转身的动作,残萧原本温和如阳光的笑容,瞬间冰冻三尺,让人终于想起他原本的身分,是那个血雨江湖的华宁宫宫主,残萧。

      「洛卿呢?」韩靖袭松开疆绳,看到竹屋前站的是那日躺在房内的黑衣男子,他心底有些不快,嘴上虽是问话,但却想自己开门进去。

      「呦、呦、呦,等会,」残萧冷笑着按着门,让韩靖袭没办法推开门。「谁说你能进去了?」他偏着头,仔细打量着韩靖袭。

      一头白发,还有这身穿着……呵,这不是好久以前,他华宁宫漏掉的猎物吗?

      残萧的脸上闪过一抹噬血的神情,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华宁宫失手的猎物,不杀第二次,这是创教教主的指令,而这名创教教主,同时也是残萧的师父。

      算你好运啊,韩王。

      「你让开,我要找的是洛卿。」

      「唉呦,凭什么你说要找,我就得让路?」

      「你、」

      「怎么了?吵吵闹闹的……」沈洛卿在屋内发现门口好像有人在争吵,推开了门,「韩靖袭!」他瞪大眼,脸色非常难看。

      你回来做什么?

      「洛卿!」相对于沈洛卿难看的脸色,韩靖袭却是乍放了一抹笑容。

      那抹笑让残萧看得分外碍眼,他毫不考虑的,横过身子档在沈洛卿跟韩靖袭中间。「喂、后退点,别碰到我的洛卿。」他在我的洛卿四个字上故意加重了语气,笑得恶质。

      「什么你的洛卿?洛卿才不是……」

      「你该走了,韩靖袭。」将韩靖袭未说完的话止住的,是沈洛卿冰冷的声音,以及抚上残萧胸膛的那双纤手。

      「明白了吗?明白的话就请回吧,我们还有事要办。」沈洛卿从背后环抱着残萧的身躯,但是内心却毫无波纹。

      残萧,算你赌对,原来还是得用到你。被挡在残萧身后的沈洛卿,露出了苦笑。

      韩靖袭看着那双手,觉得身体有些摇摇欲坠。「不……洛卿,你不会的……你怎么可能会对他……你不是说还爱着我吗?」

      「所以呢?」

      残萧转过身,将沈洛卿抱在怀里,让沈洛卿跟韩靖袭正面交谈。比起自己阻挡这两个人,不如让沈洛卿自己把韩靖袭给赶走得好。

      沈洛卿的话问得理所当然。「我是还爱着你,但是不代表我要跟你在一起。」接着,沈洛卿就着残萧的怀抱,在他的脖子上印下一吻。「他说一辈子都不会伤害我,你已经办不到了吧?」

      「不……洛卿,不!」看到沈洛卿在残萧脖子上轻吻的举动,韩靖袭发疯似的想把沈洛卿扯开了残萧的怀抱。

      「你闹够了没?」回应他的,是沈洛卿的一个巴掌。

      「没关系……洛卿,如果打我能让你消气的话,你尽量打……但是,不要做这种事……」

      「什么事?韩靖袭,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滚!」沈洛卿被韩靖袭箝制在怀中,气得又踢又打,但韩靖袭依旧不放手。

      残萧呢?他退到一边,静静的看好戏。时机还没到,他还不用出手。

      「不……洛卿,跟我回去,好吗?我会花一辈子的时间补偿你的,跟我回去……」

      「不需要,你放开我!」

      「洛卿……放开的话,或许我们都会后悔一辈子啊……」

      「我从没有后悔过任何事情!韩靖袭,你放开我,不要逼我恨你!」

      「洛卿……」

      「韩靖袭你别忘了,我服过断缘,你跟我之间这辈子都不再有任何关系。」沈洛卿挣扎许久,仍是摆脱不瞭韩靖袭的拥抱,他叹了口气。

      为什么,他总是不肯放弃?

      「洛卿……过去是我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韩靖袭抱着用尽力气的沈洛卿,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抚。

      「不要……我不要……」沈洛卿摇着头,咬牙,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推开了韩靖袭。

      「好了,到此为止。」残萧笑着,一把接住了因推开韩靖袭而差点跌倒的沈洛卿,他搂着沈洛卿的腰,稍稍侧身将他护在怀里。

      「放开他!」

      「我是不知道你们之前有过什么,」残萧依旧保持着笑容,只是那抹笑容里多了些冰冷。

      「但是现在很明显的,洛卿他不希望待在你那边,不是吗?」像是揶揄的口气,残萧笑着在韩靖袭面前,搂了沈洛卿进竹屋。

      「洛卿……」望着备猛然关上的大门,韩靖袭呆愣在原地。

      不,不能。他绝对不能这样子让洛卿走!他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转身离去。

      洛卿,你等我,我一定会带你走……

      门外的人离去,门内的人却不知。

      关上门后,沈洛卿挣脱开残萧的怀抱。

      「洛卿……」

      「放开我……」沈洛卿无力的依着门板滑落,双手掩面,甩开残萧伸过的手。

      「看得出来你还很在乎他。」残萧收回手,转而在沈洛卿面前蹲下。「为甚么不干脆跟他走?你其实还需要他……」

      「跟你没有关系!」沈洛卿抬起头,瞪着残萧。

      「不算完全跟我没关。」

      「什么意思?」

      残萧笑瞇瞇的举起沈洛卿一簇秀发,放在唇边轻吻。「红发童老算过我的命盘,你的命——跟我可有关系了。」残萧越说越靠近沈洛卿,他用一种令人逃不了的压迫眼神,让沈洛卿整个人定住无法动弹。

      「洛卿,我师傅也说,我的姻缘跟你有关呢。你说,这怎么能不关我的事?」

      沈洛卿咬了咬下唇,推开残萧便往室内走去。「快点去作饭!」这是他最后丢给残萧的话。

      残萧从地上爬起,拍了拍一身灰尘,依旧满脸笑容的看着沈洛卿离去的方向,似乎还留着一缕能抓在手里的幽香。

      「是,我的洛卿……」

      残萧笑着,从衣袋里拿出一朵青色莲花,放在手上揉捏着。「师傅……差不多,他会在今晚行动吧?」突然手掌一个用力,绽放的青莲被残萧捏出了花液,滴进桌上的茶壶的水中。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哪……」残萧甩去一手的碎花,恐怖的是,被甩落在地上的靑莲居然通通着起了火,一片片在诡异的蓝色火焰中消失。

      好了,他也该去找东风了。残萧一笑,推门而出。

      沈洛卿听到关门声后,心上的紧张放松了一点。但是他还是不懂,韩靖袭为什么又要回来?

      「你到底……在想什么?」叹了口气,沈洛卿勺起房内木桶里的水轻轻擦了脸,走到外室的窗边坐下。

      或许,是那个方向吗?

      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寻找韩靖袭离去的影子,沈洛卿赶紧摇了摇头。

      「唉……何必呢……就这样分开,不是很好吗?」皱着眉,沈洛卿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饮下。

      「徒儿。」

      「啊、师傅,您回来了!」

      「你听好,为师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得出一趟远门,你好好照顾自己。」红发童老匆匆进门,在橱柜附近到处乱翻着东西,神态紧张。

      「师傅,发生什么事了?」沈洛卿第一次看到红发童老有这般神色,担心的走上前询问。

      「唉……瞒你也没有什么意义。你听好了,我没有什么时间,只能快速的跟你带过。」

      「是、是……」沈洛卿点头。

      「好,有个人追了我好几百年,最近我感觉到这里似乎已经被他发现了。他只会针对我,所以徒儿你放心,你不会有事。」

      「师傅,那你怎么办?」

      「我……我只好先到它处躲躲,只愿不会那么快被他找到。你自己万事小心。」红发童老边说,一边搜刮着橱柜上的药品毒剂,胡乱的丢在包袱里。

      「师傅……那人有这么厉害,连您也没办法吗?」沈洛卿心底很惊讶。要说全大陆,大概没人比红发童老活的更久,本事更高强了。

      这个追着师傅而来的人,到底是谁?

      「他……是我师兄。」沉默一会,红发童老苦笑着开了口。

      沈洛卿看着红发童老的苦笑中,带着一丝酸楚,也不便再继续追问原因。

      「师傅,您老人家万事保重啊……」沈洛卿上前,给了红发童老一个拥抱。

      「我会……对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红发童老语气突然拔高,「如果你在什么地方看到了青色的莲花,千万不要碰!」接着,他一脸严肃的拿起笔在纸上绘了形状。

      「青色的莲花?为什么不能碰?」沈洛卿接过红发童老地来的图画,不解问道。

      「这……现在没有办法解释这么多,总之记住,千万不要碰了!」红发童老咱咱舌,着急的看着窗外。「徒儿,再晚就不好了,为师先走一步,来日我们再见!」随着红发童老这句话的,是室内刮起的一片红花雨。

      沈洛卿遮着面,抵挡强风与打在身上的花瓣,直到红花落尽,红发童老也没了踪迹。

      沈洛卿看着一地红花,心底担心红发童老此去的安危,也看着手上那张画着一朵青莲的纸,分外觉得诡异。

      就是在现代……青蓝色的莲花,也多半少见哪……

      「唉……扫地吧。」沈洛卿低头,拿起扫把一寸一寸土地的洒扫了一地红花。

      师傅,愿您一路平安……

      另外一边,韩靖袭可是如临大敌。

      严格来说,不是如临,而是真的跟大敌面对面接触中。

      「你来这里做什么?擅闯行宫可是要处斩的。」

      「唉呦呦,火气这么大呀?」

      韩靖袭站在桌子的内侧,而残萧站在桌子的外侧,两个人就这样个着一张桌子,眼神火热的交战着。

      回到行宫的韩靖袭,方才坐定不久,不速之客残萧就大剌剌的从窗户优雅的飞了进来。

      场面的空气,说有多紧张就有多紧张,两个人之间就像各扯着一端的细线,只要某一方有所动静,就会马上绷断。

      比起韩靖袭愤怒且阴狠的表情,残萧还是一贯的笑容,一副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还顺道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韩靖袭的茶。

      「茶不错,有品味。」

      「……」

      「你站着做什么?坐啊。」残萧俨然是主人似的,请真正的主人韩靖袭坐下。

      「有话快说。」韩靖袭不搭理他,仍是站着质问。

      「唉呀……这种急性子,难怪洛卿不喜欢你了。」嘻嘻笑着,残萧这句话显然扯断了两人之间紧绷的线。

      「找死!」韩靖袭一句大吼,抽下墙上挂着的饰剑,挥舞着剑法往残萧的咽喉处刺去,突如其来的剑虽然让残萧稍微呛了口茶水,但还是飘然闪过。

      「好剑法,可惜在下武功似乎更上一层。」残萧不改笑容,轻松的闪着韩靖袭越舞越凄厉的剑法。

      残萧不愧是贵为集天下第一的刺客为一宫的华宁宫宫主,闪避起来是游刃有余,但韩靖袭也不是省油的灯,从小他经历过的教育以及自身对于能力的追求,残萧闪过一处他便马上盯住死角继续刺近,让残萧有力气闪躲,但不见得有办法反击。

      「不错……你的剑法,可以比我华宁宫最高等的刺客了。」残萧这句话,使韩靖袭闪了神。

      「你是、华宁宫宫主——残萧?」韩靖袭一刀斜下的甩剑,让战事画下了句点。残萧虽然没有见血,但衣袖也在最后被韩靖袭割下了一片黑布,缓缓飘落于地。

      「正是在下。先前我的两个手下受韩王照顾了。」残萧看着地上那片黑布,心底稍稍赞叹了下韩靖袭精湛的剑法,一边勾起惹人厌的笑容,盯着韩靖袭看。

      「你接近洛卿有什么目的。」韩靖袭冷着面,手上又加紧了握着剑的力道。

      「别误会,华宁宫失手的猎物,不会再动第二次了。」

      「那你为什么会在洛卿身边?」

      「唉呀,你不知道吗?洛卿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你说什么?」韩靖袭倒吸了一口气。

      「有日我重伤逃到河边,是洛卿带我回去,还加以悉心照料……」残萧见韩靖袭的情绪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故意放慢语气,还加了几分暧昧。「你也知道……所谓日久生情,更何况是洛卿这样的美人……不分日夜的照顾呢?」语毕,残萧还暗示性的舔了下唇瓣。

      这般言语举止,无疑是将韩靖袭给气炸。「胡说!」

      「唉呦……这么大脾气呀?」残萧怪叫一声,接着说道:「反正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洛卿答应明天跟我回华宁宫,就这样,你可别来碍事啊。」残萧笑得让韩靖袭看了恨不得当场划花,一个闪身,残萧又从窗户给飞了走。

      韩靖袭留在一片狼籍的房内,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他想带走洛卿?

      「没那么容易……」狠捩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牵挂。

      我怎么可能,让你把我的宝贝带走?

      即便……洛卿或许不会谅解我,那也没关系。

      就是死,你也别想从我这边夺走他!

      韩靖袭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

      洛卿……原谅我。

      再度睁开眼时,韩靖袭的脸上挂了抹高深的微笑……

      今晚,冬风吹起。

      我唯有这个方法,才能将你永远流在身边。我的确很自私,洛卿。

      但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沈洛卿望着起风飞扬的月色,趴在窗前任一头长发被风吹散。

      飘飘荡荡,乱在空中,破了东风。

      「明天起……该怎么面对呢?」无奈的叹气,沈洛卿皱着眉,回头望了一圈空荡的竹屋。

      红发童老走了,残萧也没有回来。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曾经习惯的事物如今通通消失,尽管或许不是多么喜欢的存在,但毕竟是种习惯。

      而且,这个时间点未免太敏感。

      韩靖袭的回来、红发童老的离去,残萧的消失。

      沈洛卿觉得,自己彷佛正准备面对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心底有些烦躁。

      残萧莫名奇妙的消失,让他隐约觉得就要出事了。虽然不能说只是直觉,光从先前残萧打也打不走硬要留在这里,如今一个字也没有就消失,怎么说也不对劲。

      「这三者间有什么关系吗……」沈洛卿走回桌前,喝了口已凉透的茶水,静静沉思着。

      到底是谁在追师傅?残萧为何突然不告而别?还有——

      韩靖袭,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做得还不够果决?你难道不怕,回来或许又要受伤?

      「放弃吧……该怎么样,你才会放手?」长叹之后,竹屋内的灯火熄去。

      茶,凉透了。

      屋顶上的人皱着眉,悄声的落下。

      「我也想知道,我该如何才能放手?」韩靖袭扯下面罩,看着沈洛卿的睡颜苦笑着。

      今夜的冬风,似乎带了迷醉。

      你问我,该如何才能放手。但这问题,我早已自问过千百次。
      洛卿,我放不了,放不了。是不是醒来之后,你又会恨我?

      「至少,我不能失去你……」韩靖袭抱着吸入迷香而沉沉睡去的沈洛卿,灵巧的在月下穿梭。周遭静的只剩蝉鸣蛙语,还有两人的心跳声。

      今晚,似乎又做了个温暖的梦……

      抱紧紧拥抱在韩靖袭怀中,沈洛卿醒不过来,似乎也不愿醒来。只是做梦,对吧?这么温暖的怀抱,只剩下梦里才有……

      醒来之后,他就必须推去所有温暖。

      「真是纠结的两个人哪。」

      「师傅,让他们回去,这样没关系吗?」

      「没关系,那人自然会追着他来的――如果他还想要这个宝贝徒弟。」青衣男子扬起妖异的笑容,手里捏碎的青莲散做蓝风,片片飞落。

      「师傅,你确定……那人真是你要找的人?」残萧怀疑的开口……根据师傅以前跟他形容的样子,与残萧实际上见到的人差距颇大。

      「你还年轻,他当年又以易容术见长,当然是看不透了……」随手又转出一朵青色莲花,青衣男子优雅的嗅着那朵幽香,一计冷笑之后,折断了细挺的花茎,随手往风中一扔。

      「红儿,你还想躲我多久?」

      狂笑,带着喜悦、与极近偏激的执着,散乱一头青黑色长发在月光照射下,如同鬼魅一般吓人。

      明明是一张骏逸的脸,却扭曲的狞然。直到青色花瓣全都着起了黑火燃尽,青衣男子的身影才消失在竹林中。

      站在一旁的残萧看着自己师傅消失而去,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一松气,他才发现自己的背不知何时早已透了一半的冷汗。

      「捡回一命……是吧。」他抹去额上的汗珠,跟上韩靖袭与沈洛卿前去的方向,心脏忍不住的狂跳。

      那种状况的师父,一个不开心就连他唯一徒儿的自己都有可能挥手给折了。

      「韩靖袭、洛卿,你们欠我的可大了。」

      月色皎洁,竹屋静悄悄的,角落被沈洛卿扫在一堆的黄土混着红花,被人挥了阵风而全数飘起。

      青衣男子站在角落,从空中抓起一片花瓣放在手上,细细的凝望。

      「红儿,我们回家了,好不好?」他笑着,无声无息的泪却滑下。

      他追了几十年、几百年了。这次,可以有个结束了吧?红花落在他的肩上,摇摇欲坠。青衣男子仍是专注的凝望着手里的红花,泪水一颗接着一颗,滴在红嫩的花瓣上。

      言犹在耳,「不是你死,便是我活……」那一日血洗师门,红儿对他这么哭喊,下次相见,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所以,他逃了几十年、几百年,为的就是不与他相见。为什么?他只是想保护小小的红儿……他明明跟他说,一辈子只会爱他的,不是吗?

      为什么,非得弄到这番地步不可?宁愿离开深爱的人,却又矛盾的逃开他,究竟是想要报仇,还是害怕报仇?

      只要他们不相见,就没事?

      「几十年、几百年我都等过了……这几天,没问题的……」青衣男子小心翼翼的将红花收入袖内,挥手掀起一阵青花火阵,从竹屋消失。

      我们之间,到底哪一个环节错了?

      就像他们之间,同样错绑了一个死结。

      「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我定要在此通通毁了!」
      空中,只留下阴冷的一句话。

      所有的结都该打开了……东风已经吹了,无法阻止。

      「师兄、师兄!」穿着红衣的少年笑着,趴在青衣男子的身上叫唤着。

      「怎么了?」青衣男子沈稳的笑着,大手覆上红衣少年一头焰红色发丝,逗猫似的抚摸。

      「师傅说我可以下山了,明天接受测验就可以了!」红发少年停顿了会,有些害羞,「师兄,这样红儿就可以跟你一起走了……」他不好意思的笑着,又再往青衣男子身上蹭去。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不过,」青衣男子突然一个邪笑,勾起了红儿的下巴。「我是不是说过,要你别再唤我师兄?」语罢,他低头就往红儿粉嫩的唇瓣深吻。

      「青……」迷蒙双眼的红儿,被仇青莲放开唇后,小声的低头喊了一句。

      「我的红儿……」仇青莲低声叹吟,翻身将红儿压在身下……

      一瞬之间,翻身过后的场景换成了一片血海,红儿抱着一地破碎的尸首大声哭喊着。

      「师傅!师傅!……呜、你们振作点……」倒在地上一片碎尸中,有他跟华青莲的师傅,也有同门的好几位师兄弟,但现在全都成了说不出话的肉块。

      「仇青莲!你为什么样这样做!」

      「不对……红儿,不是我,是他们想对你……」仇青莲满手是血,他想要向红儿解释,但是激战中被下了一剂哑粉,让他没办法继续发声,只能张着口痛苦的看着红儿。

      不是、是那群人根本就不想放你下山,我听到的!我听到他们计划要你像你娘一样,关到后山供他们玩弄一辈子……

      突然,仇青莲的衣袖边刷过一道冷风,他想大叫红儿躲开,但是张大的口却无法发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儿被力道强劲的暗标给射飞了几呎。

      「你……连我,都不想放过吗?」红儿拔出现在肩头里的暗标,上面刻着一个青字的狂草,那是仇青莲的暗标,是他最爱的青!

      泪水滚落,他握在手里的铁器铿锵落地。

      仇清莲回头,劈死了那名偷走他暗标发射的门人,转头想要上前查看红儿的伤势,却见红儿身旁已经刮起一片红花,小巧的脸庞布满泪水,凄厉地对他哭吼。

      「仇青莲,你今日灭我师门,来日相见时,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仇清莲想要追上前去,却只抱了满怀的红花,斯人早已消失。

      一地血腥里飘荡几朵花瓣,看几来既妖艳又恐布,仇青莲跪倒在地,运上全身内力冲破哑穴,仰天长啸。
      痛苦的,如野兽般本能的宣泄着嘶吼,在一片血海之中,燃起了青黑色的大火。

      「不要!——」痛苦的哀鸣,让沈洛卿从梦里惊醒。

      他喘着气,下意识摀起耳朵,希望脑海里那一声声痛苦哀凄的嘶吼可以快点散去。

      那两个人是谁?

      沈洛卿喘着气,好几次深呼吸之后终于平静下来。他缓缓睁开眼,眉头才刚皱下去,就有人破门而入。

      「洛卿!你怎么了?」韩靖袭衣衫不整的从门外撞了近来,看来是听到沈洛卿惊醒时的叫唤声,急忙赶来的。

      「韩靖袭!」沈洛卿回过神,快速的环视一周身边的环境,马上理解自己遭遇了什么事情。他瞪着韩靖袭,快手抄起桌上的瓷壶就往地上一砸。「你居然敢绑架我!」他死也不会忘记,这里是朝阳殿,而且还是韩靖袭的寝房!

      他居然绑架他!

      「洛卿……你先别生气,先跟我说你怎么了,刚刚怎么叫这么大声……」

      「你给我滚!」举手,又是一个瓷杯往地上摔去。

      「洛卿……」

      「韩靖袭,我经该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想跟你走!你居然敢绑架我……」

      「洛卿……对不起,但是、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放我回去!」沈洛卿气急败坏的要从下床,却发现脚边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扯住。「这……脚链?」沈洛卿翻开被子,发现左脚上挂了个水晶脚链,牢牢的固定在床的内侧。

      这一看,简直让沈洛卿气得全身都被抽光力气似的,摇着头绞紧了手上的锦被,怒视着韩靖袭。「怎么……把我当哪家下贱的男宠?还劳费您用这么高级的东西练着我?」激烈讽刺的话从沈洛卿口中吐出,确实刺痛了韩靖袭的心。

      「洛卿……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

      「洛卿不值得您这样费心,不过就是让我走不了嘛,你怎么不干脆砍断我的脚算了!」沈洛卿生气的扯动着被链住的左脚,冰冷的水晶脚链被他这样扯动,在沈洛卿白皙的脚踝处留下了红印。

      「洛卿!别这样……别这样……」韩靖袭见状,赶紧上前阻止沈洛卿乱动的左脚,但也冷不防被沈洛卿一脚踢到了胸口。

      「韩靖袭,你是我见过最自私的男人!」

      「我……洛卿,别这样子好吗?为什么你不肯给我们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重新来过?好啊,你现在给我把刀,我脖子一抹,你就可以重新来过一次了!」

      「洛卿!」

      「韩靖袭,我恨你。」沈洛卿突然冷下语调,定眼看着韩靖袭。「我恨你的自大、你的自私,还有所有你给我的伤害。你懂吗?就算我真的曾经爱过你,现在也被消磨光了,你还想留我做什么?」

      「洛卿……我们还来得及的……」韩靖袭栖身上前,举起沈洛卿的长发,心底一阵刺痛。

      他剪了吗?那头原本应该蜿蜒到地上的长发……

      「来得及什么?让你再伤害我一次?」

      「不是!」

      「你听好,」沈洛卿推开韩靖袭,双眼含着愠火。「只要你留我在这里一天,我就永远都忘不了你曾经对我做过的事情。」

      那样子深痛划在心口的伤,你懂吗?

      「洛卿……我愿意用我所有的生命补偿你,难道还不够吗?」韩靖袭想要伸手抚摸那熟悉的脸颊,但还是收回了手,痛苦的别过头。

      「够,当然够。」沈洛卿乍放一抹笑容。「但太多了,我不需要。」

      不是你给,就可以补偿一切。

      凝视两边的视线,一边是沉痛的爱,另一边呢?

      他想,应该是绝望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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