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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是鬼,还是梦 ...

  •   2017年,春,大二的安鹿白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相信了19年的科学人生。
      “我觉得,我的衣柜有问题。”
      安鹿白在经历了一百八十次衣服的莫名失踪之后,抠着脚总结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就是你神经兮兮跑到楼下折了这么一大坨桃枝的理由?”苏音嘴角有些抽搐,毫不吝啬地送给鹿白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是,你说说,为什么我的衣服老是莫名其妙地消失?你要说我跟谁有仇吧,我衣服号这么大她拿过去也不好穿啊?你要说她拿出去扔了,”鹿白狠狠咽了一口口水,“上次我半个衣柜都空了,她是怎么堂而皇之地拿走的?目标那么大诶好不好,何况楼里面的垃圾桶我还都翻了呢。”鹿白伸手颤巍巍打开了自己的衣柜,“何况——”
      一件精致的黑色卫衣被拖了出来,细密的针脚和流畅的设计彰显着它不菲的身价。宽肩的款式,潇洒的袖上字幕,一看就是男士的风格。
      “谁来跟我解释解释这偶尔会多出来的男装???还是看着就这么贵的男装??你觉得我是买得起vetements的人?”
      “哇你怎么知道这是vetements?说不定谁买的高仿放在你衣柜里挑衅你的呢,知道你抓不到她。”苏音敷着面膜高冷地戳着鹿白本就因为诡异失窃而千疮百孔的心。
      “宋均南ins上同款,本宝宝专门去专柜摸过同款好吗。”
      “……”
      “……”
      “那你可以拿去卖!不管怎么来的总之可以换很多钱解决你现在的!燃眉之急!你都快被偷倾家荡产了……”
      “不卖不卖,”鹿白笑眯眯地叠好卫衣,小心翼翼地捧到床上,“我可以和宋均南穿同款了呢~”
      反正不能还回衣柜去,以前那些多出来的衣服放回衣柜,总是莫名其妙地再消失不见。
      “……安鹿白我奉劝一句啊,你再这样迷宋均南下去,你就一辈子单着吧。”

      嬉闹着送走了赶去上课的苏音,安鹿白嘴角的笑一秒隐去。
      按下手机屏幕,宋均南咬唇笑着看着她,半分轻佻,半分魅惑。
      13:12分。
      犹豫了半晌,她还是再一次拉开了衣柜门。五彩斑斓的春装热闹地挤在一起,复古,清新,每一寸颜色,都是安鹿白曾经精心挑选的心爱。
      她是那么喜欢衣服和口红,就像喜欢无价的艺术品。她甚至会给那一针一线去编织动人的故事,把每一件衣服都标记上不同的心情和暗语。每一天的挑选和搭配,都是不断更新的内心日记。
      所以她才能敏锐地感觉到它们的消失,那种恐慌,就像被谁挖走了自己生活面具下赤裸裸的性格秘密。
      所以,拿走我衣服的那个人,你到底是谁?
      13:13分。
      安鹿白仔细点好所有衣服,确认无误。深吸一口气,关门,上锁,退了一步,死死盯住木门,屏息等待。
      从最初的仓皇到一步一步分析,一步一步暗自实验,发现说不出有点邪门的规律,一步一步缩小,排除,然后找到最可疑的那个时间点。
      还有十五秒。
      本就胆小的她被恐惧死死揪住心脏,脑海中闪过曾经小说电影里无数门后骇人的画面,颤抖的扑向书桌拿起新鲜的桃枝,顺口扯过头巾,严阵以待地重新回到衣柜门前。
      2017年4月20日13:14分。
      安鹿白猛地扯开衣柜门,手里的桃枝因为紧张伸手就要甩出去,尖叫却摁在了喉咙口。
      没有意料之中的各种狰狞脸庞或者团团黑气,原本一排花花绿绿的春装此刻变得稀稀拉拉,穿插在一排整齐的男装中间,因为不搭,居然还显得有些扎眼。
      拥挤的衣物挡住了衣柜后板,但还是可以感觉到那里竟有些许光亮的漏出。
      安鹿白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又合上。
      再张嘴,又合上。
      自己一直盯着衣柜,排除人为任何恶作剧的可能。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经历了一场科幻悬疑惊悚魔术剧。
      抖索着手刚准备出去,衣服却另一只手抢先一步掀开。还没等她继续之前惊恐的尖叫,就从撩开的空间里看到了对面少年同样吓懵的,面无表情的脸。
      而且那张脸如此熟悉。
      这张目瞪口呆干净清秀的脸,和手机桌面电脑壁纸墙上海报完全重合,安鹿白狠狠甩甩头想甩去幻象,却看得越发清晰笃定。
      她就这样,用一种无法言说的离奇方式,见到了活人宋均南。

      开机仪式在到达第二天“低调”地举行,安鹿白纵然有心理准备,还是狠狠惊诧了一把陈之桥的人气。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成功叫醒了因为前一晚开会而严重睡眠不足的她,而人群前列苏音那亢奋的嗓音则再一次给她带来了无与伦比的震撼。
      “我说,你来横店也不跟我说声……”安鹿白向编导示意后迅速插入了人群,使劲拖出张牙舞爪的苏音,“你啥时候开始追小鲜肉了?还这么热血?”
      “我昨天晚上不是告诉你我临时决定要来看我老公的么?你还说我虐狗来着。”苏音毫不客气地坐在安鹿白的遮凉棚下,翻了一个白眼。
      “我还以为你真去看你家那谁了……谁知道你是在说陈之桥……”
      “原来陈之桥演的是你的本子啊!!!”直接忽略了安鹿白满脸的黑线,苏音狗腿地抱上她的胳膊,“诶诶诶早知道我就找你算了!害得我一大早抢的跑单的飞机票!”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最近要跟拍横店么,还跟你说了男主是个超级大帅哥,还问你要不要偷拍高清□□照片来着,你自己跟我说你不追星的。”
      “谁知道你说的是我家陈之桥啊!”苏音撇撇嘴,“不是说宋均南最近在横店拍戏吗?你说超级大帅哥,我还以为你说宋均南呢,毕竟你一直除了他觉得谁都不帅的……”
      苏音的声音和安鹿白的眼神一起慢慢黯淡下去。
      也只有苏音知道,这个名字就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哪怕轻轻碰一下,也会撕心裂肺。
      但也只有对她,才能好好地说起宋均南。
      “《陌上》简介刚po出来的时候全网都觉得男主应该是宋均南。”离开了前线人群的熙熙攘攘,遮凉棚里突然是死一样的寂静。
      “嗯,我知道。”
      “所以为什么不邀请宋均南?”
      “嗯?”
      “你明明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剧本。”
      “嗯。”
      “今天是你们分开三年整。”
      “嗯。”
      “所以……”
      “导演给他发过。怎么可能不发,这么抢手又契合的人物。”
      “啊?”
      “他拒绝了。”安鹿白抬起头,发布会上白衬衫的少年不知是因为太远还是自己眼角模糊所以看不清颜色。话语说出口,变成叹息。“导演说,他看完了整个剧本,然后拒绝了。”
      “他说,人设太美好,不敢挑战。现在这个本子是当初拒绝我们之后接的,不过没想到突然就开拍定妆照了,原本说在《陌上》之后一个月开机的。很有挑战性,三面性格,还是个传统意义的反派做主角的角色,不愧是欧禾大神的本子啊。《彼岸瞳人语》,是他会喜欢的风格。不过动真格的打戏有点多,会颠覆之前流量小生的形象吧。估计是他的转型开端,要是做得好,宋均南以后一定会更耀眼。”
      苏音静静看着眼前絮絮叨叨的鹿白,一个问题没能经过大脑就猛地冲口而出:“其实我到今天都在疑惑,鹿白,你明明一直那么那么喜欢他关注他,为什么要离开他?”
      铺天盖地的沉默。
      耳挂里助理开始不要命地呼叫安鹿白去准备说戏开机,尴尬才被恰到好处地打破。“你先去吧,我到附近找个咖啡馆等你今天收工,顺便解决一些工作。”苏音率先开口。
      “嗯。”鹿白轻点头,转身的一瞬,脚步顿下。
      “你知道当初我见到他第一眼,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她的问话来得没头没脑。
      “那一天我看见他,我问,你是鬼,还是梦?”
      鹿白轻笑着摇摇头,对着耳挂低低应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苏音目送着她走进棚外的光圈里,这个一直贴着微笑和和气的身影,突然掩盖上浓浓的戾气和哀伤。
      她叹口气,转过身,面对着从棚后阴影里走出来的男孩。
      “所以,你是鬼,还是梦?”
      宋均南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墨镜陷在阴影里,不出声就像一尊缄默僵硬的雕塑。但是那分明的轮廓和颀长的剪影,仍然足够路过的人群有些微的失神。
      他摇摇头,悄无声息地离去。阳光照得发白的地面,倒映不出那男人挺拔绝世的影子。

      安鹿白不知道自己和宋均南隔着衣柜对视了多久,只感觉盛夏里自己像被当头浇了一桶冰水般彻骨冰凉,然后浑身灼热,手足无措。
      对面的少年似乎只用了几分钟便恢复了神智,此刻面不改色地拿下了挡在他们中间的衣物,隔着一根衣架好奇地瞧着她。半晌,他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所以你是活的。”
      他手心温度冰凉,成功让她热血轰得窜上大脑。
      “我我我……你你你……这这这……”
      “这样似乎可以解释我衣柜的一些诡异了。我想你也不是今天才发现,不然不会……”宋均南镇定地指了指她手里被几乎抠下树皮的桃枝,“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
      “我我我……”
      “很诡异。”少年挠了挠头皮,淡然地下了结论。
      又是沉默。
      “我叫宋均南。”他微皱了皱眉,友好地伸出了手。“虽然不知道这两个衣柜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看起来你好像也是人,没有恶意。那就认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宋……宋均南……”
      “嗯?”
      鹿白努力咽了口口水,颤巍巍地伸出自己的右手,胆战心惊地戳了戳对面少年的脸。
      一样的冰凉,细腻,令人心荡。
      “你……你你……你是鬼,还是……梦?”
      少年的嘴角有一瞬间的抽搐,但还是好脾气地笑了笑。“我也是人,我是宋均南。”
      “你真的是宋均南?电视里那个宋均南?”
      “啊?”
      “我的天!!!!!!!!!!”安鹿白激动地一跳扔掉了桃枝,差点被自己的衣柜门绊了一个狗啃泥。“虽然很狗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虽然这整件事情无厘头到不可理喻但是我的天我居然隔着自己的衣柜看到了自己的偶像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啊啊啊啊啊啊这个疯狂的世界!!!!”
      还没等宋均南适应对面女孩的节奏,安鹿白就已经笑眯眯地扯掉了自己的头巾,灿烂地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叫安鹿白,我是你粉丝。”
      她不好看,穿着睡衣蓬头素颜有些狼狈和狰狞。但是那笑容纯真坦率不加掩饰,像一个太阳,直直地照进了宋均南的眼睛里。
      宋均南垂下眼又挠了挠头,嗯,真的不好看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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