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安红豆》西楼主

29、失踪

　　唐明义脱下外袍，凑到鼻下闻闻，一股火油的味道，展开外袍，背后一大片，袖口，衣肘部也都有，倒是前襟很干净，并没有油渍。他疑惑得看着楚灵，“是火油，怎么会蹭到衣服上？”
　　长笑仿佛明白了什么，脸色渐渐变了。
　　楚灵冷静得看着他们，“有人把火油泼到地上，点火烧了屋子。白薇也不是自己失踪的，是点火的人把她带走了。”
　　唐明义悚然一惊，“你是说有人故意把火油泼在地上引火，刚才我们在地上翻滚躲避的时候才会蹭到身上？那人又为何要带着白薇？”
　　长笑心里发寒，这把火决不是偶然，经过一晚，就算油灯里留有残油，也不会有这么多，何况楚灵的房间里根本没有油灯，油灯烟大，一般贫寒人家舍不得点蜡烛才会用油灯，他们的房内用的都是蜡烛。驿站就算有火油，也不会放到楚灵的房里。看来的确是有人故意纵火，但那人为何会带走白薇，一个侍女？除非，他的目标本来不是白薇！
　　楚灵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回答唐明义，”我想，那人的目标不是白薇，但是他弄错了。他的目标是我，他想要带走我。只是从我们到达驿站那一刻起就是我在照顾白薇。他以为白薇是小姐，我是侍女。趁着今早殿下离开带走了全部亲卫，我和唐校尉又离开驿站这个机会他挟持了白薇，他自以为的楚灵，又放火造成混乱方便离开。如果我没猜错，这人已经离开驿站了。”

　　长笑听到这里再也按耐不住，嚯得站起来，厉声对着王驿丞喝道，”把驿站所有人，不论男女，全部带到天清院。还有驿站人员名册也拿来，我要亲自审问。“
　　王驿丞连声答应，慌忙爬起来，跑出院门传令所有人放下手中的活，全部到天清院待命，自己跑回书房去取驿站名册。
　　长笑又让把驿站大门紧闭，对着身边最得力的心腹亲卫陈展说，“你派两个人守住大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去，包括王驿丞。” 陈展拱手答应，马上去办。
　　长笑这才转身对着楚灵，温言道，“你手臂的伤该处理了，我那里有治烫伤的药膏，你先去我的院子歇息一下，等我审完众人再让他们收拾出个房间给你住。你看怎样？”
　　“我和你一起去，我要听听他们怎么说。” 楚灵不肯去休息。
　　长笑知道她忧心白薇，必然不肯离开，也不勉强她，点头答应，”那也好，大家都听听，唐校尉，你也来吧。“

　　长笑住的驿站天清院是最宽敞的一处院落，此刻院中间的空地上站满了人，从厨房的厨子，清理院落的花匠，收拾房间并浆洗的大娘，到跑腿的杂役，驿站上上下下几十号人都来了，无一例外。陈展手捧名册，照着名册念，念到谁谁就走出来，说明自己今早从卯时到午时在哪里？做何事？谁人可以作证？若是没有可疑，就站到一旁去。
　　一个个人名念下来，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了一旁，没什么有用的发现。
　　“李大柱，厨房帮工。” 没人出列。
　　陈展又念了一遍，“李大柱，厨房帮工。谁是李大柱，站出来。”
　　还是没人答应。
　　长笑看着王驿丞，“谁是李大柱？”
　　王驿丞额上的汗涔涔而下，“李大柱，李大柱是，是厨房的帮工。” 他磕磕巴巴得说。
　　长笑一拍案，“我当然知道李大柱是厨房帮工。我问的是他为何没来？他去了何处？最后一次出现在驿站又是与何人一起，做了何事？”
　　王驿丞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纵是长笑速来宽宏，此刻也是心头火冒三丈。
　　正在僵持中，只见一人战战兢兢从厨房那队走出来，双膝跪地，“回钦差大人的话，今天一早我还见到李大柱，他往天明院送早饭，然后就再没看见他了。”
　　“你是何人？”
　　“小人是厨房的厨子王保，是我给天明院做的早饭，让李大柱送过去的，早饭里有一碗鸡汤，我特意叮嘱李大柱小心别撒了，所以记得很清楚。”
　　楚灵还记得一早送饭那小厮，原来他就是李大柱。楚灵想起早饭时自己小心搀扶白薇坐下，给她盛饭，还把那碗鸡汤摆在白薇面前。看来李大柱真的以为自己是侍女，白薇是小姐了。楚灵心里又加了几分肯定。

　　“那早饭后还有谁见过李大柱？” 长笑扫视了一眼人群。
　　没人回答。大家都知道这李大柱恐怕有问题，谁也不敢乱说话。
　　“王保，你和李大柱同在厨房，你可知李大柱家在何处？来了驿站多久？”
　　“回大人，李大柱是临时来厨房帮忙的，才来了十余日。”
　　“临时来的？” 长笑吃了一惊，越发有问题了。
　　王驿丞赶紧回话，”大人听我说，因为知道钦差大人要来，我怕厨房人手不够，就让厨房的管事去找几个人来临时帮忙，等大人离开了再把他们打发走。因为这李大柱是临时来的，所以小人对他并不熟悉。” 王驿丞这才明白为何自己从没听过李大柱的名字，原来是个临时帮工。
　　“既然是临时帮工，那李大柱是谁介绍进来的？”
　　王驿丞看着厨房管事，“王管事，你说说你怎么把李大柱招进来的？”
　　王管事哭丧着脸上前一步，跪下回话，“大人，是浆洗房的赵大娘拜托我，说李大柱是她娘家村子的同乡，想来洛阳城里找活干，我才让他进厨房帮工的。”
　　长笑暗叹口气，“赵大娘又是哪位？”
　　浆洗房的赵大娘哭哭啼啼得出列，“大人，我也不知李大柱是这种人，要是知道，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介绍他进来啊。奴婢在这驿站已经做了快十年了，奴婢绝无歹心啊。”
　　长笑淡淡得问，“你先别哭。你说李大柱是你娘家同乡，你娘家在哪里？李大柱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你详细说说，不得有半分隐瞒。”

　　赵大娘擦了擦泪，“奴婢娘家在黄河以北的背坡村，奴婢嫁到洛阳已经十多年了，和村里联系并不多，以前也不认识李大柱。这次是村里其他同乡介绍他来找我的。那人说李大柱过去十多年一直在柔然，今年才回的老家。李大柱给了我二两银子，求我让他进驿站做帮工。我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我分了一两银子给王管事，他收了李大柱进厨房。”
　　长笑冷笑，“做帮工这几天时间的能有多少工钱？他竟舍得使二两银子贿赂你们，为的就是混进这厨房，难道你们就没怀疑过？”
　　赵大娘吓得涕泪交流，“奴婢也曾怀疑过，问他有这二两银子做什么不行，为何要来当几天的帮工？他说为的是能求驿丞老爷留他下来，能在驿站长久做下去。奴婢贪图这银两，就没细问。大人，我知道错了，还请大人饶了我，不要把我赶出去。”

　　长笑看她的确不是同伙，也没想再为难她，刚要让陈展接着念名册，楚灵插了句嘴，”赵大娘可知道李大柱家中还有何人？”
　　“李大柱从柔然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他媳妇。”
　　“他妻子何方人士？住在何处？”
　　“应该还在背坡村，李大柱来洛阳的时候没带她来。他媳妇是柔然人。”
　　楚灵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接下来盘问的人都没什么可疑的，花名册上最后一个名字也念出来，查问完了，大家忐忑不安得等着钦差大人发落。长笑想了想，对王驿丞说，“念在你并不知情，这次的事就算了。只是今后对所有在驿站做事的人务必都要严查，特别是新招进来的，今日这样的事不可再犯，否则绝不轻饶。你让人在天清院给小姐收拾一个房间出来吧，再找一个婆子来服侍小姐。“
　　王驿丞已经把下狱撸官各式后果都想到了，唯独没想过钦差大人会如此轻易放过他，感动得涕泪交流，真心实意跪下去给长笑磕了个头，”多想大人宽宏大量，多谢大人。卑职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会严查所有人员，绝不给歹人可乘之机。“
　　长笑挥挥手，“你知道就好。现在大家都下去吧。”
　　等人都走完了，王驿丞也告辞退下，楚灵叫住他，“等一等，你给我收拾个清净的小院出来。”
　　“楚灵，你还是住在天清院安全一点。” 长笑试图劝服她。如果他们的猜测没错，李大柱本来是要掳走楚灵的。眼下阴差阳错掳走了白薇，等他们发现弄错了，难保不会再想别的办法。要是真的在他眼皮子底下丢了楚灵，他怎么跟将军夫妇，皇上皇后，还有长安交代。
　　“天清院住满了亲卫，我住这里不方便。” 楚灵摇摇头。
　　长笑一时语塞，天清院都是男人，天气又热，她一个姑娘家住进来也的确不方便。
　　正在犹豫中，王驿丞看了看两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得说，“天清院后面一墙之隔就是个极小的院落，只有三间房，和天清院有个月洞门相通。小姐要不要住那里？再派个稳妥的婆子去守夜。”
　　这倒是好，等于在长笑的眼前。“那就这样吧。” 长笑点头。
　　王驿丞赶紧退下去张罗打扫小院，给众人送午饭，还要整理天明院，处理善后事宜。

　　“唐校尉，” 长笑对着唐明义道，”今日多亏了你冲进火场救了楚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替将军谢谢你。”
　　“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护送小姐本就是属下的职责。”
　　“李大柱不会是自己要绑架楚灵，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只是我们还不知道是谁，等他们发现掳错了人，怕是要另生诡计。这一路到达风陵府之前都要小心谨慎了。我们在此地最多再待两天，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咱们两天后就上路，赶去风陵府。”
　　“属下明白，一切听殿下的安排。”
　　听说两天后就要出发，楚灵惊讶得看着长笑，“殿下，我们不等白薇吗？”
　　“楚灵，你的安全最重要，我们还是尽快出发，赶在那些人之前到达风陵府。你放心，我会让陈展带人去背坡村找李大柱，既然是他把白薇掳走，还是要从他那里着手去找白薇。“
　　”殿下，我不能走，我要等白薇回来。“ 楚灵直视长笑的双眼。
　　“我知道你和她感情好，但是楚灵，我们不能一直等在这里，早日把你送到风陵府才是最重要的。找白薇的事就交给陈展。一定会把她带回来的。” 长笑耐心劝她。

　　楚灵定定得看着他，他也坚定得回望着她，知道她不愿意走，但这事他不会让步，总不能大家一起在洛阳傻等。
　　僵持了片刻，楚灵垂下目光，“好，那殿下做主吧。”
　　长笑松了口气，“你明白就好。你也累了，等房间收拾好回去歇息一会儿。手上的伤还疼吗？”
　　“擦了药膏不疼了。”
　　这时厨房来人上了饭，告知小姐的房间已布置好，她的午饭也摆在了房里。楚灵跟长笑告辞回房，刚走到门口却住了脚，想了想，回头对长笑说，“殿下，你能给我一把匕首吗？我有点怕，想要备把匕首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