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安红豆》西楼主

30、渡河

　　长笑听她这么说心头骤然一痛，都是他的疏忽，才让她受了这种惊吓，还失去了从小相伴的侍女。长笑从身边解下自己随身带的短剑，连鞘递给她，柔声说，“这个你拿去。不过你别怕，我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了。你跟着我走，唐校尉也会护着你。咱们加紧赶路，还有十几天就能到风陵府。”
　　楚灵接过短剑，抬头深深得看了长笑一眼，“殿下，白薇不是一般的侍女，她就像我的姐姐一样。”
　　“我知道，你放心，陈展会把她带回来的。”
　　楚灵定定得看着他，眼睛慢慢红了，“殿下，谢谢你的剑。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长笑以为她还在害怕，轻轻扶着她的肩，“我知道，你别怕，咱们快点赶路，还有十几天就能见到你爹娘了。”
　　楚灵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那我先走了。”

　　目送楚灵离开房间，长笑把手头的事梳理了一遍，觉得抓紧时间应该一天能处理完。他叫来陈展，让他去调查李大柱掳走白薇的事，尽快去一趟背坡村，又让另一个亲卫朱浩安排与洛阳太守和守城主将明日会面，最后和唐明义商量了一下以后的路程，除了在秦州兵镇的驻地天水停留一下，见见任立嵩将军以外，不作停留，直奔风陵府。本来预计要见长安太守和守军主将，现在也只能略过，回程再见了。
　　等长笑忙完一切，已是晚饭时分。他穿过月洞门，想去看看楚灵，却见她房门紧闭。
　　厢房里王驿丞派来值夜的刘大娘赶忙出来，“大人，小姐可能已经睡下了。”
　　“可曾用过饭？” 长笑心里疑惑，不过才申时三刻，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用过了饭，还传了水沐浴了。然后小姐说她累了，要早些睡。对了，小姐还说明早也不要叫她，她累得厉害，要多睡会。她起来了会传饭的。”
　　长笑听她这么说也释然，今天是够累的，她还小，应该多歇歇。

　　一夜无事，第二天长笑起得早，练了回剑，用完早饭就出门了。今天洛阳守军主将和太守陪他去视察军营，直到下午才回来。
　　长笑刚到巷口就觉得不对，唐明义在驿站门口焦急得踱来踱去，一见他出现，急忙跑过来拉住他的马辔，“殿下，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楚灵怎么会不见了？难道那伙要掳走她的人这么快就又行动了？长笑大吃一惊，翻身下马，”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不见的。“
　　唐明义递给他一张纸，上面是楚灵的笔迹，只有一句话，“我去找白薇了。”

　　长笑捏着信一阵发呆，她居然自己去找白薇了，她怎么能自己去找？她又没武功，她能去哪里找？就算能找到，她怎么把白薇救出来。他心里又气又疼，这姑娘怎么这么倔强。
　　“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长笑定定神。
　　“具体时间不知道，今早刘大娘见小姐一直没起来，就去敲门，发现门没锁，也没人应门。她进去查看，才发现小姐不见了，桌上留着这封信。”
　　“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
　　“大约是辰时。” 唐明义又加了句，“属下认为今日一大早小姐就走了。”
　　“为何这么说？”
　　“刚才属下去马厩查看，听马厩的小厮说今天天还没亮他们听见马厩有动静，早上发现少了一匹马。他们以为是哪位亲卫骑出去了，也没在意。现在想来，定是小姐骑走了。属下猜测小姐一早离开驿站去等着开城门。殿下，我们往哪里追？”
　　长笑快速思索一下，“她要去找白薇，定会先去背坡村找李大柱。陈展出发了吗？”
　　“还没有。本来是打算今日一早出发的。”
　　“你去通知他，再挑九个侍卫和我们一起赶往黄河渡口，把这附近几个渡口都巡查一遍。已经过去这么久，她怕是已经到了黄河边。过了黄河就出了大晋，如果她已经过了河，那我们必须分成小队前往背坡村，小心行事，暗中探查她的行踪。”
　　唐明义听他的意思要亲自去背坡村找楚灵，这风险太大了，“殿下身份贵重，还是不要过河了。属下和陈展兄同去就行。殿下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小姐带回来的。”
　　长笑摇头，“不行，我一定要亲自去，不然我不放心。不要多说了，收拾东西，赶快出发。希望能在她过河之前拦住她。”
　　唐明义和长笑不熟悉，不敢多说，打定主意让陈展再劝。长笑是大晋太子，就带这么几个人进入柔然地界，实在太过冒险。他突然又想起一事，“殿下，这事，我们要通知将军和夫人吗？”
　　“暂时不要了。他们知道了也是白白担心。” 长笑知道将军夫人怀有身孕，这消息传过去，不是得出大事。

　　急促的马蹄声在洛阳城外的官道上响起，轰隆隆得极是震耳，带起一阵尘土飞扬。长笑带领唐明义，陈展并几名亲卫向着黄河渡口方向急驰。“希望来得及拦住她。” 长笑心里默默念着，”楚灵，你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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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天亮得早，楚灵起得更早。天色还暗黑的时候她就起来了，背着简单的包裹，换上一身男装，悄悄得牵了匹马，离开了驿站。她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做，此刻没有也一丝犹豫。她知道在长笑和唐明义的眼里，白薇只是个侍女，万幸那些歹人弄错了她们俩的身份，掳走的是白薇而不是她。楚灵相信陈展会尽量去救白薇，但是她不确定他们会尽多大的力去救。白薇是因为她才被带走的，要让她无视白薇的危险自己上路离开，她做不到。
　　楚灵向赵大娘打听了如何去背坡村，她决定先去背坡村找李大柱，再伺机行事。这个时候李大柱背后的主使应该已经发现白薇不是真正的楚灵了，他们一定也在找她。
　　她等在城门口，跟随着第一批出城的人群，牵马出了北城门，随即翻身上马，轻轻一挥鞭，枣红马向北疾驰而去。她要在长笑发现之前到达渡口，向北渡过黄河赶去背坡村。

　　柳叶渡得名于两株大柳树，柳树旁，便是从西向东蜿蜒而过的黄河。黄河奔流而下，汤汤大水，到了柳叶渡这里河面突然拐了个弯，河面略微缩窄，河面也平缓了许多。往返黄河南北的渡船便以此为渡口，南来北往的客人均来此乘船，久而久之就有人在这摆了茶棚，兼卖简单的饭菜，渐渐热闹起来。
　　那两株大河柳满树深绿色枝条，珠帘丝垂般，倒映在河水里，阵阵风吹过，柳丝乱拂。楚灵站在柳树下等下一班渡船。
　　一个叫卖烧饼的半大小子走到她面前。“公子，买两个烧饼做午饭吧。”
　　楚灵没有什么胃口，但看着孩子满眼的期望，想想下顿饭还不知在哪里，买几个烧饼做干粮也好。“给我四个烧饼。” 她指了指装烧饼的框，“有小菜吗？”
　　这孩子听她说的是官话，也改用官话磕磕绊绊跟她说，“有我娘做的咸菜丝，公子要吗？”
　　“好，来两份吧。多少钱？”
　　“一共三十钱。”
　　楚灵付了四十钱给他，那孩子喜笑颜开，连声感谢。
　　“公子要过江吗？” 楚灵容貌本就极美，穿上男装也是姿容俊逸，又出手大方，孩子便和她亲近。
　　“对，我要去寻人。”
　　“公子千万当心，过了黄河就是柔然了，那里的柔然人对汉人都很凶的。“
　　楚灵心里一动，“你天天都来卖烧饼吗？”
　　“嗯，是啊。我娘一早做好，我拿来卖，每天都能卖完。”
　　“昨日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年轻女子来搭渡船过河？”
　　“公子，天天都有男子带女子搭船，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那女子比我高一点，穿一件浅绿色的衫子，男子个子不高，嗯，大约这么高，穿褐色短衫，仆从打扮。你见过吗？”
　　这孩子犹豫了一下，“好像是有这样两个人，不过不止他们俩，还有个高个子女子和他们同行。公子要找他们吗？”
　　楚灵一阵欣喜，果然他们来过这里，不过怎么还有个女子，会是谁？
　　“那高个女子和男子说的是柔然话。不过我听得懂一点柔然话。” 这孩子得意得对楚灵道，“她对那男子说，都说小姐美貌无比，其实哪有说的那么美，传言都是在胡说。”
　　真的是他们！这高个女子想来是李大柱的帮手，可能就是他的柔然妻子。看来他们还没发现掳错人了。“那绿衫子的姑娘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她一直没说话。那男子问她要不要吃烧饼她也不回答。他们后来买了我几个烧饼。我就走开了。”
　　楚灵从钱袋里掏出五十钱，递给这孩子，“谢谢你，他们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
　　那孩子没想到几句话就得了这么多赏钱，大喜过望，一叠声对着楚灵道谢，”公子若是要找他们要赶快了。我最后听见那男子和高个子女子说回去见了大人，交了差就要赶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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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笑带着唐明义，陈展和几名亲卫正在快马加鞭赶往柳叶渡，希望能拦住楚灵。这里是前往背坡村最近的的渡口。就在离柳叶渡还有大约十里路的地方，开始变天。
　　“殿下，看样子要下暴雨了。”
　　长笑抬头看看前方，天边一块巨大的黑云沉沉得压下来。突然，轰隆隆的雷声响起，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几乎同时，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打下来，打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殿下，雨这么大，要不要找地方躲一下？”
　　长笑咬牙摇头，“不行，我们要尽快赶到柳叶渡，希望能拦住她。大家还是辛苦一点，加紧赶路。”
　　众人不再说什么，马蹄卷踏着泥泞冲进前方的雨帘中。

　　他们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柳叶渡，所有人的衣衫都湿透了。长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着眼前奔腾咆哮的黄河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