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安红豆》西楼主

15、点点（二）

　　回到建康城里长安跟着丹青去将军府。他随口问长笑可要一起去，长笑犹豫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一起去看看，好久没见楚灵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但他马上克制住自己，小孩子的事，自己去做什么。长笑心里暗自对自己摇摇头。“我就不去了，你和丹青去吧，记得早点回宫。”

　　长笑和长安丹青分手，自己回了宫中。长安去街头买了个藤篮，把小鹿放进去，拎着篮子和丹青去了将军府。
　　丹青悄悄带着长安去到楚灵的小院。楚灵一见这娇嫩弱小的幼鹿，顿时爱心漫溢，喜欢得不得了。
　　“你们从哪里得来的这么小的一只鹿？” 她温柔得抚着小鹿灰褐色的皮毛，光滑的细毛像锦缎一样泛着光泽。小鹿颤颤得站着，湿漉漉的眼睛，波浪型的背脊，细长的腿，湿润的黑鼻头，伸出舌去舔楚灵的手。
　　楚灵越看越爱，赶着让白薇去採嫩叶给小鹿吃。
　　“好玩吧。今天去打猎的时候捡的，你在家无聊，养着跟你作伴吧。” 长安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楚灵侧着头对着他柔柔一笑，“多谢殿下想着我。我很喜欢，就是怕娘不让我养。”
　　楚灵那一笑让长安红了脸，赶紧扭头咳嗽一下掩饰过去，“你喜欢就行，夫人那里有我呢，你别担心，肯定让你养。对了，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丹青长大了嘴，“鹿也要取名字啊？”
　　长安啪得在他头上弹了一下，“你都有名字，它为什么不能有名字？不取名字难道以后就叫它鹿吗？”
　　楚灵赶紧拦住长安，“这是只梅花鹿，你们看它全身都是白色的斑点，就叫点点，好不好？”
　　长安点点头，“随便你，既然是你养，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丹青忍不住又插嘴，“白色的斑点，就叫白点点吗？”
　　长安无奈得闭了闭眼，“楚丹青，你们家的鹿为何姓白？难道不应该姓楚吗？”
　　丹青这才想起皇后姓白，尴尬得摸摸头，“说错了，该叫楚点点才对。”
　　楚灵扑哧一下笑出声，“就叫点点好了，又不用有姓。点点，你要记得你的名字啊。” 一边说一边把白薇采来的嫩叶一片一片得喂小鹿。小鹿安静得吃着楚灵手中的嫩叶，吃了几片又用头去蹭楚灵的手，楚灵嫩白的小手温柔得抚摸着点点锦缎般的背毛。一人一鹿，在小院一角，背后竹林摇曳，春风吹过竹声沙沙作响，安闲静谧。
　　长安微笑着看她们，觉得心慢慢地沉静下来。

　　不出丹青所料，夫人不愿意让楚灵养这鹿，但长安伶牙俐齿，哄着夫人说怕楚灵学医辛苦了，这小鹿如此驯良可爱，让它陪着楚灵，闲暇时可以给楚灵作伴。又甜言蜜语得说，楚灵什么时候不想养了，只要说一声，他马上来把小鹿带走。夫人这才勉强答应，若是楚灵想养就养吧。只是千万要当心，不要让鹿咬了手。

　　他们开心之极，一叠声答应，回到楚灵的院里商量该怎么给点点做个窝，放在小院哪里，该给点点买些什么，给它吃什么，让谁来照顾？说了半天才决定，楚灵让白薇吩咐安排下去，该买的去买，该做的去做。
　　白芷给他们上了茶和点心，三人一起围在桌前说话。

　　长安突然想起一件趣事，哈哈笑着说出来给他们兄妹听。
　　“你们知道吗？番麓将军府上的番若雪小姐开始学武了。不是闹着玩，是真的拜师学武。”
　　楚灵和丹青惊诧莫名，一起摇头，“不曾听说。姑娘家为何要学武？”
　　长安一拍手，“对啊。姑娘家学武干什么？难道她还想上战场不成。或者打算将来和夫君一言不合就动手打架？” 停了一下，哼了一声，“还是她以为学武就能改了她那个又胆小又鲁莽的性子吗？”

　　“你一个姑娘家，学武做什么？难道真的想像你爹一样上战场？还是打算将来跟丈夫吵架了跟他对打一顿？” 番若雪的娘亲骁骑将军夫人醉菊也是百思不解其解，追着女儿问。
　　若雪又羞又气，“娘你胡说什么。什么丈夫不丈夫的，谁想那么多。我就是要学武，至于会不会上战场？若是我会武功，就是上战场我也不怕。”
　　醉菊苦恼得盯着她看了半天，才叹口气，拉过女儿，轻轻抚摸着她娇嫩的脸颊，“你是女孩子，女孩子就该做女孩家该做的事。像则玥那样学弹琴学刺绣不好吗？不然你也可以像楚灵一样学医，娘可以教你医术。这些才是女孩子该学的。就是你什么也不学，只要能识字能读书就行。何必要去学武功。你知道学武功有多难多苦吗？”
　　若雪扭着头，执拗得说，“我知道苦，我不怕苦，我要学。学了功夫，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还能帮别人。”
　　“帮别人？帮别人打架吗？谁要你帮？”
　　醉菊抚着额一声接一声得叹气。
　　她让番麓去劝劝女儿改主意。番麓坚决不去，“学功夫有什么不好的？学武功，学兵书谋略，以后或许就是我大晋的女将军。”
　　醉菊心头火往上冲，“我不想我女儿当什么女将军，也不想她舞刀弄剑。我只想她平平安安得长大，顺顺当当得嫁人。好好的女孩子学什么武功，将来哪个婆家会喜欢？”
　　她又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没儿子就想把雪儿当儿子养？你真那么想生儿子就去纳妾好了，我也不拦着你。”
　　番麓听她这么说瞠目结舌，一怒之下拍案而起，“真是不可理喻。”

　　“娘娘，你去帮我劝劝若雪吧。让她乖乖得做女孩家该做的事，不要去学什么武功了。”
　　醉菊说服不了女儿，只好来找皇后娘娘。
　　皇后脸上挂着笑，听完醉菊的抱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别急，依我看，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怎么不是大事。女孩家谁去学武？先不说有多辛苦，这学出来又有什么用处？平日里见到的都是小姐妹，将来嫁人了都是婆家人，难道要和谁去打架吗？” 醉菊急了。
　　“学什么靠的是自己的喜好，不是为了有用没用。” 皇后柔声细语得劝慰她，“她自己真心想学什么，你就全力支持，不要去阻拦。比如学武功这事，让她去学一阵子，若是她怕辛苦，自然自己就放下了。若是不怕苦，咬牙能坚持下去，这也是一件好事。强身健体，遇到危难之时也能保护自己保护别人。” 醉菊张嘴想要说什么，皇后挥挥手阻止她，“你听我说完。我知道你要说现在天下太平，哪有危难？醉菊，居安思危，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陛下登基十五年了，这十五年的安稳不会就让你忘了那些战乱的日子吧。在那种时候不论男女，若是有功夫傍身，就能比别人多一条活路，多一线生机。让她去学吧。”
　　皇后一言九鼎，她都说了学武无妨，醉菊只有答应。
　　于是若雪高高兴兴得开始了学武的生涯。无论如何都不该让若雪这个将军小姐跟着外面的男人学武，这点大家都同意。于是若雪就拜得她爹番麓为师，开始一本正经得学武了。

　　虽然长安对若雪向来都是不屑一顾，楚灵却隐隐猜到了若雪习武的用意，心里很是敬佩她的毅力。
　　长安在将军府又磨蹭了好久，茶喝了一肚子，点心吃得连晚饭都吃不下了，最后连丹青都累了，他才恋恋不舍得告别出来。

　　回到明光殿，让内侍去告诉皇后晚饭不吃了，长安就站在窗前望着院子出神。他的寝殿外也有一丛翠竹，晚风吹着竹叶也在沙沙作响。长安想着今天楚灵穿着一身粉色的襦裙，罩着乳白色的外衫，蹲在竹林前，小手握着几片碧绿的嫩叶喂点点的样子，真的比见过的最好的画还要美。
　　“如果能把她和点点画下来，就可以天天看了，等她生日的时候，就把这幅画送给她。” 长安突然冒出这个主意，越想越高兴。怎么以前没想到把她画下来？不过现在也不晚。
　　他不会作画，没关系，明天他就开始学。为了楚灵，他要开始学画。长安的嘴角扬起，心里有了新的目标。父皇画得很好，每年母后生日的时候他都会给她画一副，在正阳宫里专门辟有一个殿挂这些画。等长安学会了，他也要每年给楚灵画一副。虽然现在他们还小，但很多年以后，他的画也会挂满整整一间屋。
　　他有宠爱他的父母，疼爱他的大哥，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丹青，还有他心里默默喜欢的，聪慧勇敢的小姑娘，虽然她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不用急，再过几年他一定会让她知道。
　　未来真是充满了希望。长安满足得叹了口气，真想赶快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