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魔王 ...
-
黄经理被叫到了康丽的办公室里，“建军，来坐。”康丽竟然笑着把黄建军让到了沙发上，这让黄产生了满腹疑问。“是这样啊，你孩子转学的事我让老吴联系好了，回头你直接找校长办个手续就行了。”
黄建军的妻子对片区内的中学很不满意，多次要求黄想办法给孩子换个升学率高的学校。黄知道吴明生神通广大，于是就跟康丽提过这事儿，不想多日无果后竟然办成了，不觉有点蹊跷，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感激的：“哎呀！谢谢康总！费心了！费心了！”然后等着康丽的下文。
康丽果然继续说了：“吴错呢，从国外回来了，这个你知道哈。我想呢先让他到你那里锻炼锻炼，毕竟公司里的事早晚也得让他接手。噢，你不用看我面子，该怎么支派他就怎么支派他。他要是胡闹打他骂他都行，别跟他客气！”
黄建军一听心说：“就知道有事儿，你那个少爷恐怕是哪儿都不敢要吧？塞到我这儿来了，好吗！我还打他骂他？他不打我骂我就谢天谢地了！”但是既然康丽都已经把自己儿子转学的事给办了,作为交换条件，可谓是煞费苦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再说公司本就是人家家的，人家就算不和你商量又能咋地？这些想法瞬间在他聪明的头脑中闪过，黄经理干脆的答应了：“嗨！我以为什么事儿呢！咱公司可连一个留学生都没有呢，吴错可是个抢手的人才啊！您这是支持我的工作啊！好的，好的。。”
康丽对黄的态度很是欣慰：“那就让他给你做个助理吧，你看怎么样？”黄建军心想：做助理？谁助理谁啊？只要他舒舒服服不给我添乱就不错啦！随后说：“那怎么行？哪有留学回国做助理的？嗯……让他做副经理吧，反正都是帮衬我，您看呢？”康丽到不在乎给吴错什么职位，说：“怎么都行，帮我看着他点啊。”这句倒是真心话。
第二天黄建军就带着吴错来到了策划部。他又拍了拍手，道：“大家把手上的活儿停一下，我给你们介绍下新来的副经理啊，老人儿可能都认识啊。这是咱们康总的公子，叫……。”“我在哪个屋儿？”吴错不等他说完打断了他，他昨天已经要求黄给他个独立办公室了。“昂？噢，那间，那……先去看看？”于是黄不再介绍,领着吴错去看他的办公室。吴错在走过徐清附近时把右手从裤兜里抽出来，竟然向她比划了个美式军礼，把徐清吓了一跳。
徐清刚到公司时吴错还没出国，偶尔到公司闲逛。还纠缠过徐清一段时间，最后被徐清一顿雷烟火炮顶了回去，算是个了断。现如今这混世魔王再次现身，还来这里上班，让徐清心里不免有点发毛。
黄建军特意给吴错安排了办公区拐角的那间。从办公区看不到那里的门，比较清静，也免得他招摇过市，这样吴错和自己都满意。等他们近屋关了门，办公区里的众人像是从梦中醒来，又像是出巢的蜂群一样嗡嗡嗡的议论了一番。
好事儿的李想到公司较晚，凑到郝聪聪这边打听，被郝聪聪一句“管你屁事！”顶了个没趣。他想问徐清时猛然想起对任实的承诺。于是对徐清、郝聪聪、甄镜三人说：“女士们，现在正是大好春光，周末我们去野外烧烤吧。”甄镜第一个响应：“好啊！好啊！”徐清问：“都谁啊？难道我们三朵花陪你一个光杆儿啊？”这一来正中李想下怀，他故作思考状：“是不太合适啊，这样吧我叫上我的哥们，就是你上次见过的任实，怎么样？”徐清这才想起那个老实人，她回想了一下觉得那个任实并不讨厌，就答应了。郝聪聪乍一听李想的倡议时，是一百个不高兴，后来知道是给徐清和任实牵线，也就不阻拦了。
“各位美女，帅哥，什么好事儿啊？说的这么热闹？”说话的人西装革履，夹着皮包，一副正经的老板模样。多数人都认识，这是承包商贾同顺，他是任何时代都有的那种左右逢源的聪明人。贾同顺业务广泛，只要能赚钱什么活都敢接，跟康丽公司合作过多次。前两年还插手策划部的一些印刷、围挡、展具等。由于质次价高不久就被徐清给否了。策划部虽然很少单项大支出，但是花钱很稳定，每个月各种广告及会展支出也有大几十万。贾同顺本来在里面占有一席之地，这一被砍，他每个月少了小两万的稳定收入。他觉得徐清死脑筋不开面，就背着徐清直接走黄建军路子。黄建军自是通情达理之人，逐渐又让他回复了业务。不想后来又被停了，一打听又是徐清从中作梗，由于理由充分黄也保不了他。他并不差这点钱，只是这口气不好咽下去。不过贾同顺久历江湖，喜怒不形于色。
“吆，贾总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郝聪聪说。“哪有什么风啦！我们这跑龙套的全靠一双铁脚板啦，你们工程部一个电话就把我调动了一百多里呀。”贾同顺学着广州腔调说着。郝聪聪呵呵笑着：“这么说，贾总又有财发了？”贾同顺也笑答：“都是辛苦钱啦！哪能和你们比啦！穿的干干净净，打扮的漂漂亮亮，坐在这里就发财啦！”说着从皮包里拿出两罐茶叶，在郝聪聪和徐清桌上各放了一罐：“这可是我刚从黄山带回来的毛峰，大家尝尝。”徐清说：“别啊，无功不受禄，您还是自个享用吧。”贾同顺：“徐经理是嫌弃啦！”徐清：“哎，别叫我经理，经理在屋里那。”贾同顺却继续：“徐经理啊，我刚注册了个物业公司，嘿嘿，小生意啊，你们能不能在新项目招标时推一推我们呢？怎么样？”徐清也打趣的说：“我说贾总啊，你那么多发财的生意做，还搞什么物业，天下买卖您全占了，还让不让别人活啦？”……。众人贫嘴一番后，贾同顺去了黄建军办公室。
任实接到李想的电话，听说和徐清周末去烧烤，来了精神，说：“奥，好，好，去哪啊？”这道提醒了李想，道：“我还没想好，……哎！要不娶你家吧？”。李想和任实家都在离本市一百公里外的山区，任实家的村子在大山更深处，因为山清水秀前几年被开发成了景区。虽然只有节假日才有附近城市来的游客光临，但是对村里各家各户来说已经是件大事了，很多家都改成了家庭旅店。
任实一听去自己家有点触头，他家虽然一年中也有几个月做旅店，但是毕竟是山区，条件简陋，害怕这城里长大的小姐们嘲笑他，道：“不好吧，你也知道我家的条件，这不是让我出洋相吗？”李想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原汁原味的乡村生活，城里人稀罕得很嘞。再说你父母见了未来的儿媳能不开心吗？你那里风景又好，山高林密的干点啥也方便不是？就这麽定啦！我去做她们的工作。”任实说：“怎么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味道都不对呢？”李想：“甭管什么味儿，这样可以把徐清留宿一晚，你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感谢我，好了就这样吧，拜拜。”
吴错上班已经两天了，但是大家已经忘了有这么个人，因为自打那次后他就没露过面。而今天就像他突然消失一样又突然出现了，身边还有个摩登女郎挽着他的胳膊。他们大摇大摆的穿过办公区进了他拐角处的办公室，这又引起了办公区一片寂静和随后的嗡嗡声。
徐清对郝聪聪说，“咱们的副经理现身了，把富水家园的推广计划再给人家一份吧。”郝聪聪：“有必要吗？”徐清：“看不看是他的事，给不给是我们的事，给他一份吧。”郝聪聪懒洋洋的扭头对甄镜说：“富水的计划你那里还有吗？没有的话再打印一份，给我们的吴副经理送去吧。”她还特意加重了“吴副经理”的发音。甄镜忙道：“好的，好的，我再打印一份。”
甄镜打印完毕，拿着去找吴错。她来到门前敲门，可是门原来并没有关好，一敲自己就开了。甄镜抬眼往里一看，目瞪口呆，闹了个大红脸。原来吴错坐在桌子后面的转椅里，和吴错一起来的那个美女正骑在吴错身上，两人在相互帮忙脱衣服。二人听到动静回头看着她。“啊！对不起！对不起！”甄镜惊的连声道歉，慌慌张张的带上了门，靠到墙上抹了半天胸口才平静下来。
徐清见她又拿着文件会来了，有点纳闷：“怎么？他不要？”甄镜还在想着刚才那惊险一幕，一愣神：“啊？不，不是。”说完摇头摆手的比划了一番回到自己位子上去了。徐清和郝聪聪看看她，又彼此看看，疑惑不解。
大约一小时后，那女孩从吴错办公室里出来，看到甄镜时还摆了摆手，打了个招呼。甄镜也条件反射似的呲了呲牙，挥了挥手。之后那女孩走到客休区，在沙发上坐下来，把脚放到了茶几上，又从包里拿出了一面小镜子和一支口红补起妆来。办公区又是一片寂静，连纸张和敲键盘的声音都没有了。
不久黄经理从外面拿着个文件夹走进来。他本来是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间的，路过客休区后又停住了。转身回来问那女孩：“小姐，您是？……”因为那女孩穿一身白色套装，乍一看像徐清郝聪聪那样的人物。
此时吴错也从屋里出来，往这边走来了，看到这一幕说：“你问她？……做生意的。”见黄经理还在诧异，又郑重其事的说：“我是她客户。”黄经理一听喜笑颜开：“噢，噢，幸会幸会，小姐是哪一行发财？”说着还伸手要和那女孩握手。那女孩可没打算和他握手，愣愣的看了看黄建军，只回答了一个字“鸡！”黄经理一愣，看看吴错才恍然大悟，尴尬的笑着“噢，噢，那是……社会性服务……从业者了，幸会……幸会！”他把性字说的很含糊。“社会性服务从业者？”那女孩重复了一边，随后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你可真他妈有才呀！”可怜的黄经理也跟着尴尬的笑了。就连吴错也觉得不大合适了，一把拉起那女孩的胳膊，往门外走了。那女孩一边走还笑着问吴错：“这，这你领导啊！太他妈有才了！社会性服务从业者！哈哈哈……。”
终于下班了，徐清和甄镜上了车准备回住处。就在徐清准备把车倒出车位时，一辆路虎停在她的车后面不走了。徐清按了半天喇叭那车也不动，她气急败坏的下车走过去问：“怎么回事儿啊！”
车窗放了下来，里面竟是吴错，说：“去喝一杯吧。”。徐清像看到鬼一样一惊，原地钉住了。她到也不是怕吴错，只是不想和这无赖纠缠。“我们晚上还有事，请你让一让。”徐清说。吴错一手支着方向盘，一手支着靠背看着徐清，只是不动。徐清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僵持了一会儿，吴错有说话了：“去喝一杯吧，我很寂寞。”口气倒是很温和。甄镜也下车看了半晌了，见这场面，觉得吴错似乎并无恶意，甚至好像有点可怜。就对徐清说：“要不，去一次吧。”徐清知道吴错这家伙认定的事不好扭转，而且既然他很温和，自己也不好发脾气。想了想说：“好吧。”吴错还是没动，说：“上我的车吧，晚上我送你们回去。”徐清和甄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上也不成啊，他不动自己的车也出不来，就从后面上了吴错的车。
这三人一路并没说话，近了一个夜总会走过跳舞的人群，在吧台前面坐下了来。吴错给这二位要了果饮，自己要了啤酒喝了起来。喝了两杯后他说话了：“我觉得很没意思。”然后又是沉默。
徐清终于问：“你不是一直玩的挺嗨吗？”
吴错：“因为没意思才那样，我的朋友都是混蛋。……，当然，我也是混蛋。”停了会儿他又说：“你们下班后都敢什么？”
徐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还有这一面，说：“也没什么了，吃饭，说说话而已。”
吴错：“也跟我说说话吧.”
徐清：“你想说什么？”
吴错又把半杯啤酒一饮而尽，说：“你说人活着是为什么呢？”
徐清没想到他竟问这个，想了半天，道：“怎么说呢？各人不一样吧？”
吴错问：“那你是为什么？”
徐清觉得这问题好烧脑，又想了半天，说：“我？……我也不知道。”
吴错又问一直默不作声的甄镜：“你呢？”
甄镜反问：“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吴错：“因为我觉得好无聊，吃喝玩乐，能做的我都做了。”
徐清：“那你为什么不找点正经事做？”
吴错听了盯她半晌，问：“什么是正经事？”
徐清说：“嗯……比如……帮你妈打理生意什么的。”
吴错：“再多赚点钱？”
徐清无语。……是啊，那对于他们家来说有什么意义呢？又说：“要不，可以去做公益啊。”
吴错嗤之以鼻，道：“做什么？……照顾阿毛阿狗？……发发善心给非洲捐点钱？……靠！”
甄镜插嘴说：“厄……如果是为了赚钱、出名或者掩盖无聊，去做事情的话……确实没什么正经事。”
吴错听到这句话，往前倾着身子皱起眉头看甄镜，问：“那怎么办？”
甄镜没有回答，想了想，问：“你……为别人哭过吗？”
吴错听到这没头脑的问题，愤然道：“靠！我干嘛为别人哭？”
甄镜：“你有没有关心过你那些……厄……女朋友？……有没有留意那些开放的花、飞鸟，身边的人？……有没有留意过他们的快乐和悲伤？……你有没有留意过自己脑子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那些想法？……以及为什么会有那些想法？”
吴错：“我干嘛留意那些？”
甄镜：“嗯……不为什么，那些都是生活。小时候我们偶尔会有这种没有原因的……对一切都好奇和敏感的时候。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变得精明又世故，做任何事都离不开因果了，这当然会导致无聊。”
吴错没有再出声，盯着她，等她再说下去。
甄镜就继续说：“你感到无聊，然后……你开始做各种事寻开心，但是重复让那些事情也很快变得无聊了，或者找些所谓的意义来安慰自己，那当然还是逃避无聊。……你只爱生活的一小部分，……而生活就是一切。……就比如你以前一直逃避无聊，而今天你面对了它，发现它一直以来，都讲述你的真相，……无聊原来也很神奇，不是吗？”她这样说着，看着吴错，眼睛里焕发着奕奕的神采。
吴错张目结舌。
徐清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些？”。
甄镜又习惯的纵纵肩膀：“这些都很明显，只是我们不愿意安静下来面对自己，一味的逃避，虚度一生。”
吴错感到困惑：“照你这样说，我不该娱乐吗？”
甄镜：“谁说的？这里的音乐、灯光、饮料，还有你那些女朋友，有什么不好呢？问题是你整天躲到里面逃避你的责任。”
吴错：“责任？……我有什么责任？”
甄镜：“你的责任和我和她和所有人都一样，就是看清事实发现真相，从而正确的活着。”
吴错又道一声：“靠！”但是不再说话了。
甄镜又说：“你要自己去发现，不要随便接受我说的话，那样你会变得愤世嫉俗。也不要一味反驳，把这变成一种文字游戏。”
嘈杂的音乐、欢乐的人群竟然没有打扰他们的谈话，吴错感到一种奇怪的宁静。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魔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