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闲》热白开

4、四

　　明曦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明睿已经满院子跑了，走到正院，见到表哥正在和父亲下棋。
　　“父亲，表哥。”上前问了安。
　　“瞧瞧，小懒猫终于睡醒了。”王父已经同苏逸阳下了两盘棋，见到明曦很高兴，与儿女分别两年，这才是第一次团圆。“不下了，不下了。方才听逸阳夸娴娴的茶艺，为父也要品上一品。刚好添了副新的茶具，让娴娴试试手。”说着就着急要走。
　　“走这么急，还不是怕输棋。”明曦虽是小声嘀咕，在场的两人也可以听见。
　　“这孩子，还取笑起你父亲来了。”
　　“娴娴哪里的话，我可从未赢过姑父。”
　　“那是每次你都让着他呗，表哥就不要袒护他了。”
　　“哈哈哈，走，喝茶喝茶。”王父加快快步走向茶室。

　　进了茶室，明曦自顾取了逸阳这次带的闻林茶，也不管二人，醒茶、炙茶、碾茶一气呵成，动作行云流水。边照看茶水边向父亲解释，“我们府上取不得山水河水，用的井水您就将就将就吧。”
　　王父闻言同苏逸阳大笑，“这样说来便是茶煮的不好也是水的缘故，不是你这煮茶人艺不精了。”
　　苏逸阳一直表现淡然，像是对明曦的茶艺很有信心，王父也坐下来静待结果
　　待水的边缘如连珠般涌冒时，明曦舀出一瓢水，以竹筷转圈搅动汤心，取茶末沿中心倒下。大开时又将方才取出的水倒入止沸。片刻室内茶香盈溢。王父与苏逸阳认真注视着明曦的动作，很是期待。须臾，明曦即舀出三盏茶汤，将前两盏亲自端至二人面前。
　　王父接过，明曦又端给苏逸阳，看着二人以杯盖拂过汤面的育华，轻溴一口即细细啜饮，王父尤其一脸陶醉，“茶香浓郁，入口回甘，渺渺似云雾，芬芳沁心脾哪。”又连连说了几个好字。明曦走到一旁坐下，端起茶盏自己静静喝着不再管二人的反应。
　　二人自是喝的心满意足，将茶与明曦都夸赞了几遍。明曦看他们仍在回味中，趁机提出不向外人提起她煮茶的事。
　　“哦？这是为何？”王父不解，“为父方才还想打击兵部那徐老头一番，让他知道不只他一个人有闺女，那老家伙成天把他女儿夸的天仙似的，看他就不顺眼。”侍郎大人已经愤愤不平。
　　说的人家多老似的，不是和你一样年纪。明曦心里明白，脸上微笑，就差说出“我就知道”。“您想啊，要是别人知道了，第一盏茶就要给客人您就喝不到了。”煮茶的舀出的第一盏最佳，要给最受尊敬或地位最高的人，有客时为表尊敬有时会给客人。
　　“好好好，不让说就不说。这丫头，自己怕麻烦还拿我当借口。”
　　“一言为定！”
　　说说笑笑地天色就暗了下来，晚膳后明曦同明睿到祠堂为母亲上了香才回房。

　　第二日晨起苏逸阳就去了大将军府，傍晚才回，原来大将军打算为他在京城寻个职务，让他历练历练。
　　明睿听说后很开心，“太好了，这样逸阳表哥就能在京城多待些时间了，小睿还要和表哥切磋武艺。”说完拉着逸阳去后院“切磋”，明睿说的切磋，只是苏逸阳单方面地看他练习而已。

　　无事放空的日子过得总快，转眼就到了女先生要来授课的时候。来的是天青书院的一位教习。天青书院同昌平书院不同，昌平书院收的多是官宦家的子弟，书院与官府有很深的联系，是典型的贵族学院。而天青书院平民子弟更多，书院的先生也会接些私学挣些银两。教习来后也是普通授课，没有特别的地方，更没有如竹担心的刻意刁难。
　　不知如竹又从哪听到的八卦，说林子白近日遇到了对手。“是齐王府的小世子，前几日刚从北疆回来。据说当初他离开京城还是齐王爷亲自向皇上请旨让他去的。原因是这个世子最受老太后的喜爱，被宠得无法无天，竟然还和皇帝的儿子打架！好像把三皇子打得不清，齐王爷听说的是当场就气得昏过去了，齐王这才把他丢进了军队，在北疆一待就是三年。这世子明显不好惹，也不知道林公子他俩谁更厉害。”竟还表现得很期待。
　　“知道人家厉害还公然议论，不怕人家找你报复。”
　　“嘿嘿，都是世家公子，不会和我一个小丫鬟计较吧？再说了，好男不跟女斗!”
　　“油嘴滑舌，他们要是同你想法一样，就不会是你听到的这个样子了。”
　　“就算是人家找上门来，估计也被她的花痴相给吓跑了。”如墨刚说完就被如竹追的满屋子跑，最后躲到了明曦身后，追逐才算停下。
　　明曦肃了脸色，“现在不像在城外，与世无争。你们以后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不管在哪，知道了吗？”
　　“知道了。”如竹低着头，像霜打的茄子。
　　“尤其是你，以后你的举动要向如墨报告。如墨，她就交给你了。”
　　“好的小姐，我一定用心管教她。”
　　“啊？小姐，不要啊。”不过她的反抗太无力，直接被如墨拖走了。

　　明曦走到隔间的桌案前，提笔练字。
　　“这么晚了，还练字。”听到声音，明曦下了一跳，笔下留下一片墨污。抬头就看到青烨走了过来。“哈哈哈，你这写的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
　　青烨撇撇嘴，“我都没碰。”被他说的像是明曦不肯承认自己出丑。
　　明曦气得真想把笔扔他脸上。“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怎么进来的？”
　　看着明曦惊恐的样子，青烨略有得意，“京城有哪里我去不了？”
　　明曦不甘心，“你来过几次？”
　　“不多，一月也就两三次。”
　　还是常客 ......明曦有些承受困难。
　　“不过以后应该来得更多，嘿嘿，以后你可以经常见到我的。”
　　谁想见到你啊，明曦和青烨的交流似乎总是有些障碍，二人再次陷入青烨话匣模式，从楚流云出走到玄离一天说了几句话，事无巨细。如竹进来的时候，他正说到朱墨又收到个小美人。
　　“你怎么在这？！”
　　“是阁里有事，朱墨他们请少阁主过去一趟。”青烨恍然，“呀！说的太开心，差点忘了。”如竹丝毫不吝啬眼神，狠狠鄙视，忘了平日里自己同这一个样子。
　　“明曦你快换身衣服，我带你过去。”至于怎么过去，也不用明曦操心。
　　明曦进内室后，如竹拉着青烨狠教育了一顿，又逼着他记了几点要求：进屋要敲门、不许进小姐卧室、不许偷听她们说话、戌时之后小姐已经入睡不许打扰，等等。青烨当面背熟了才行。即便如竹和青烨很聊得来，在自家小姐的问题上对他也绝不放松。
　　明曦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长衫，还是在城外的时候为了出去方便做的，长发束起，粉黛未施，暗青色的长衫衬得明曦成熟了些，真像位俊俏公子。如竹看着小姐跟着青烨出去，发觉自己竟脸红心跳，忙跑去找如墨哭诉“受不了了，明明知道是女扮男装，啊啊啊。”
　　明曦不做声，跟着青烨往前走，想看他对这里有多熟悉。两人三拐两拐，到了墙边，明曦暗笑，等他开口要自己带路。回神发现青烨已经停了下来，正看着她。
　　“怎么？”
　　“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我们要上去了。”
　　要上去了？明曦还在想这一句话，青烨已经抱着她离了地。看着被轻松越过的院墙，明曦考虑要不要加高墙头......
　　出自己家门，还要被迫翻墙，明曦很是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