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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流水声和呼呼的风声隐约在耳边回荡。
浑身冷得发颤,但一丝一毫都动不了。
迷迷糊糊中睁开过一次眼睛,陈逸感觉自己是趴在一块大石头上的,右手就在眼前,轻微动一下疼得要命。
她有点后悔。
应该提前给余笙笙发条信息,或者打个电话的。
笙笙算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好友了吧,如果就这么死了,连一句话都没给她留下,陈逸能够想象的出来这丫头哭天喊地要杀人的模样。
算了,睡吧、睡吧。
睡着了就不会再有恶梦,睡着了就不会再看见那些沉重的过往。
她想起曾经读过的一段话——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就让我,做一棵树吧。
***
夜幕徐徐降临。
暗夜无星无月,只有绵密的雨幕从头顶挂下来。
薛山倚坐在一棵蓝桉树下,右腿屈膝,右手肘搭在膝盖上,另一手搂着浑身湿透的小姑娘。
老人哆哆嗦嗦躺在树干后,薛山不时回头喊她一声,确认她呼吸尚在。
雨势小了些,附近有几棵高大的桉树紧邻,恰能遮住大部分雨水。栖身在此,他们终于能得一口喘气的机会。
感觉到怀里的小人连抖了好几下身子,薛山用了些力度搂紧她。
没有地方可避,附近仅有的几家住户,淹得淹、垮得垮。再这样下去,别说彤彤和阿婆,连他自己的身体都会强烈吃不消。
薛山阖上眼睛,雨水从他两颊滑落,沿着脖子,滴进已经湿到不能再湿的T恤衫里。
天地间茫茫一片,鸦青色的天空广袤无垠。
他没有办法不想起陈逸。
当时,他用尽全力也来不及跑到彤彤身边,眼看着泥石流倾倒而下之时,是陈逸抱起了彤彤。
她奋力朝自己跑来,但终究没能跑过山洪泥石流的残忍速度。
他眼睁睁看着她们被卷入一片黄汤中,紧接着被冲进翻涌的洪水里。
那一刻,薛山什么都没想,一头扎进了洪流之中。
陈逸和彤彤被大水冲散,他先抓到了彤彤,将她送回岸边,又转身一头扎入水中。
小姑娘伏在水岸边咳出几口水,呆呆望着这条恐怖的河流。
水面上,除了飘着的房屋残骸和残根树枝,什么都没有。
***
老人在背后连连咳嗽了几声。
薛山睁开眼,喊她:“阿婆。”
老人好半天才回了一声:“哎。”
薛山说:“小野在等你,坚持住,等天亮了,我带你去找他。”
老人没有回应。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颤着声音开口:“你知不知道,小野他,他在里面过得好不好呀?”
薛山慢慢阖上眼,说:“他过得很好。”
老人翻了个身,带动身下一片杂草窸窣作响。
世界又归于安静。
***
陈逸是被疼醒的。
浑身都疼,动弹不了,但最钻心的那一处,在手上。
她感觉自己仍趴在一块大石头上。
费力把右手凑近眼前,缓缓睁开眼。什么都看不见,眼前漆黑一片。
天黑了。淅沥小雨落在脸上,一片冰凉。
她猜测自己右手食指的指甲应该掉了。背上凉飕飕,带着一丝火辣辣的疼。
她借力撑起左臂,试着摸到后背。衬衣刮破了,背上可能有伤口。
疼痛使人难受,却也使人清醒。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还真实活着。
被冲进大水时,陈逸几乎是觉得自己完了。
不会游泳的她,在翻涌的洪潮里被水浪拍打,被残树挂伤,不知道呛进去多少口水,最后意外冲到这块大石上。
从未如此无助,也从未如此幸运。
那他们呢?
老夫妻两人、彤彤、还有薛山和阿婆。
他们怎么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自己储存了一些力气,陈逸试着撑起上半身,忍住背上、手上钻心的疼,终于跪坐起来。
洪流渐渐趋于平静,河水不再翻涌奔腾,她也适应了夜里的光线,看见远山的轮廓,鸦青色的天。
就这么跪坐好半天,她单手撑地,站了起来。
一时没站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进旁边的洪水里。
她吓得一惊,整个人瞬间清醒。
她挺直背,忍着疼痛挪步到旁边的桉树林里,找到一处平地,抱着粗壮的树干,缓缓坐下。
浑身湿透,些微河风也能让人直透心凉。
看一眼四周,荒无人烟。
陈逸脱掉身上的衬衣、内衣,尽力逐件拧干,再重新穿回身上。
然后是裤子,鞋子。
做完这些,她其实不累,但她强迫自己一定要休息,这样,等天亮的时候,才有力气出去找人。
***
第一缕晨光刺穿薄雾映在陈逸脸上时,她睁开了眼。
雨停了,水面仿佛静止,四周很安静。
她终于看清受伤的食指。
跟想象中差不多,整个指甲盖早已不见,手指肿得跟胡萝卜一样。
和疼痛伴之而来的,还有饥饿跟寒冷。
身上潮寒,但好在头发被夜风吹得差不多微干,不至于头疼欲裂。
缓了一会儿,她站起身子。
这是哪儿?
不知道。
要往哪儿走?
不知道。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决定沿洪流的逆方向而行。
往低处走只会更危险,她要往地势更高的洪水源头去。
***
晨光中,薛山背上阿婆,手里牵着彤彤,也在往洪水源头,往更高地势的地方走。
他们绕过老夫妻两口被冲垮的旧屋,踩在稀泥里,小心翼翼前行。
没有手机,没有手表,没有任何计时仪器。
不知道走了多久,薛山终于停下来。
他看见一排房屋立在不远处的矮山上,房屋前面有一块水泥空坝,空坝上立着一根旗杆。
这是一所废弃多年的村小。
薛山深呼出一口气,带着她们走过去。
墙面斑驳,门窗几乎全部锈蚀了,空坝上也长满了及膝深的杂草。
薛山放下阿婆,让她们在空坝上等着。
他走到一间教室门口,试了试门锁,退后两步,一脚发力,猛地踹开绿色铁皮门。
“哐”一声响,山林间栖息的鸟儿受到惊吓,扑翅而飞。
***
陈逸捡到一根断裂的树枝用做拐杖,好让自己能更稳当地一直沿着洪水河岸线走。
她分不太清方向,也不熟悉这里的路,只期盼着逆洪水渠道而行,能走到一个可以栖息的相对安全之地。
如果有救援队进来,起码也能早一点发现自己。
她也希望,能在这条路上,遇见他们。
虽然希望很是渺茫。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开始感觉到疲累。
后背的伤也许并不重,但每行一步都会因牵拉作用而产生一股撕裂的痛。
她一直忍着,终于忍不住的时候,找了一棵大树,侧身倚树干而坐,小憩片刻。
风停了,雨停了,世界是那么安静。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像镀了一层水汽。
陈逸忽然想起三年前,自己刚来雅里乡的那一天。
毕业典礼结束后,她坐了近二十个小时的火车到达市里,再从市里坐大巴到县城,又从县城辗转坐私家客车到雅里乡。
那时候她还不了解行情,不知道私家车会经过卫生院门口,只要乘客提出要求,它就会停下。
她乖乖坐到雅里乡路碑的地方,直到听见司机那一声粗嗓门:“雅里乡的!到了!”
她才拖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下车。
天气很不好,也是灰蒙蒙的,大雨将下未下。
她在站台附近打听了卫生院的位置,心想不太远,附近又没有车可以坐,便拖着行李箱打算步行过去。
路还没走到一半,下起了大雨。
她撑开提前准备好的雨伞,独自一人走在马路上。
颠簸了二十几个小时,胃里空空如也,加上晕车,整个人有点恍恍惚惚。
一直以来,她用强烈的自尊心武装起自己,试图将那些尘世的各种烦恼、困扰、失意,全部阻挡于盔甲之外。
她告诉自己,你可以刀枪不入。
但就是在那一刻,她的的确确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单。
就好像现在这样。
***
教室里空空如也,水泥地面崩出很多裂隙,裂隙里长满了杂草。
阿婆缩着身体坐在教室一角,彤彤坐在门口的位置,扭着身子去看门外站在空地上的薛山。
这片山不高,地势很缓,洪水差不多已经涨到了最高的水位线,如果不再下暴雨的话,这里无疑是目前最安全的避难点。
薛山站了一会儿,回头,撞上小姑娘愣愣的目光。
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把她散落在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轻声问:“冷吗?”
小姑娘摇头。
薛山苦笑一下,伸手捏了捏她还泛着潮润的衣裤,“再忍一下,很快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小姑娘点头。
薛山探身进教室,看到缩在角落里休息的阿婆,他有点不放心把彤彤一个人留下。
他起身,走到隔壁那间教室,隔着破旧的玻璃窗打量一番,回到门口,一脚踹开。
他对小姑娘招手,“彤彤,来这里。”
小姑娘乖乖过去。
薛山把门口的蜘蛛网和杂草粗略清理一遍,让她待在这里,如果阿婆就像昨天那样来找她麻烦,一定不要出来,也别开门。
小姑娘似乎预示到什么,一把伸出手拽住他T恤下摆。
薛山低头,看到她右臂上的伤口。
纱布在洪水中被冲走,伤口已经闭合成一条不规则的细线,周围有一圈红晕。
他轻轻拨开她的手,蹲下身子,顺势将她的一双小手拢进自己掌心。
“不用怕,这里很安全,我出去一小会儿,不管找不找得到那位医生阿姨和两位爷爷婆婆,我都会回来。”
小姑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有眼泪啪嗒啪嗒不停地掉。
薛山感觉心被揪人了一下,颤得疼。
抬手摸摸眼前的小脑袋,粗砾的拇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薛山说:“乖乖在这里等我。”
小姑娘站在教室门口,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微微启唇,发出了两个模糊的音节。
爸爸。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 三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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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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