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凉天》任如意

13、雨夜不得安眠

　　田妈妈听睎姐儿断断续续、又模模糊糊的讲述，心中又怒又恨。有些话睎姐儿说的不清楚，但田妈妈心里哪能不明白，向怀德竟在书房里与二女白日宣淫，真是斯文败类，一肚子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拿狗比他都玷污了狗，猫狗也比他有情意呢。
　　田妈妈心里再愤恨，也不能当着睎姐儿表现出来，只得搂住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轻声说：“睎姐儿莫要伤心，还有妈妈在呢。”睎姐儿却没有回应，也许是折腾一天累了、心中憋闷的话也终于有人倾诉，她睡着了。
　　睎姐儿睡了，田妈妈可不能睡，她轻轻起身，披上衣服就到外间偏房找今天跟着睎姐儿的小丫头问话。
　　田妈妈刚到外间，红霞就迎了上来，轻声说：“田妈妈，白天睎姐儿在书房撞上了。”田妈妈眉头一紧，知道小丫头把事报给红霞了，又叫了小丫头来从头到尾对了一遍，待小丫头红着脸说什么“腰肢软左右摆地欢、腿又抬得高”时，田妈妈恨得直咬牙，红霞脸色也不好看。两个小丫头战战兢兢的把经过说了一遍，知道今天惹了祸，若不是要作弄叶子也不会撞上端砚和那黄衣丫头拉拉扯扯，不撞上他们，睎姐儿也不会见着不好的事。
　　田妈妈看着两个小丫头煞白的脸，严厉的说：“别的且不论，在花园遇见那两个下贱的说腌臜的话，你们就该带着二小姐避开，怎么还能由着她去书房，二小姐不听劝，硬拉也要把她拉走，拽地疼了二夫人也不会怪罪你们，不但不怪罪还有赏。你们倒好，不拦着二小姐不说，遇见这样的大事，回来立刻就该报上来，或者报给我，或者报给红霞，若是我们不在，就马上到二夫人房里报给夏露知道。耽搁这样久，二小姐心里该多难受，若是二小姐小孩子家心里搁不住事闹将出来又该怎么收拾。”
　　两个小丫头垂着头，眼泪都落了下来。田妈妈却不再多说，只吩咐了红霞守着睎姐儿，防着她夜里睡不安稳再受惊吓，自己也顾不上外面下着大雨，撑着伞就往二夫人那里去了。
　　田妈妈心里明白，二夫人看着清心寡欲，对睎姐儿淡淡的，但是真正看重的也是睎姐儿。当年她去长春宫送信取来堕胎药，亲手熬了端给二夫人喝，二夫人一饮而下，眉头都没皱一下，夏露看着不忍，二夫人手里的碗还没放下，那丫头便哭了。二夫人却笑着说：“母亲已逝，我这辈子就睎姐儿一个亲人了。”
　　二夫人性子刚烈，眼睛里不揉沙子，却所嫁非人，为了睎姐儿困在向府里动弹不得。若是和离，二夫人无论如何也带不走睎姐儿，睎姐儿才五岁，有这样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爹和面甜心苦、贪钱势利的祖母，再没有亲生母亲看护，这辈子就毁了。
　　二夫人疼爱睎姐儿，却不愿过分亲近睎姐儿。二夫人曾对她和夏露说过，二夫人自认性格不温顺，对人心总是有太多期盼，遇到挫折便不肯回头，貌合神离的日子别的夫人能过下去，可自家是过不下去的，这样的性格不好。睎姐儿年纪还小，若是和她一样性情太过刚烈，再交付真心，所遇非人，怕睎姐儿将来强极则辱、情深不寿。
　　田妈妈到了二夫人处，先让小丫头去叫醒夏露，二夫人没有让人上夜的习惯，夏露夜里就睡在二夫人卧房外间的卧榻上，卧榻又大又宽，能并肩平躺四个人。二夫人在小事上待人都这样体贴，如何不让人亲近。
　　夏露听小丫头来叫，说是田妈妈来了，知道必是睎姐儿那边有事发生，顾不上穿外衣，就急忙的迎了出来，和田妈妈往西厢房去了。
　　小丫头拧了热毛巾又上了热茶，田妈妈来不及擦去落在身上的雨水，只喝了口茶，便紧挨着夏露坐下，将睎姐儿怎样撞见的绿竹、端砚，又如何去的书房外听见二老爷与二女白日宣淫，夜里睡不着又问红霞有没有烦恼，红霞又是怎样答的，一五一十的讲给夏露听。
　　夏露听了田妈妈的话沉默不语，先叫了外面的小丫头进来给田妈妈擦一擦，再领田妈妈到隔间找一件二夫人不常穿的衣服换上。
　　等田妈妈收拾好了再进西厢房，二夫人已经披着衣服坐在了矮榻上。二夫人面若寒霜一般，满眼怒意，眼珠里都要射出小刀子来。
　　田妈妈看了二夫人的样子，便知道今晚大家都不必睡了。
　　田妈妈把事情经过再细细的说了一遍，二夫人恨得手都抖了起来。夏露再听一遍仍是气得胸前起伏不定，也只能劝解道：“夫人千万顾惜身子，那个货没脸没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莫要和那不值当的生气，只想着怎样开解睎姐儿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