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丝线》公子末微

6、四

　　我看见她强大的灵魂，惊心动魄般的美丽，或许，这也是亵渎了她。
　　——薛泽
　　子昔轻轻地阖上眼睛，他无法适应强烈的光线，也许他不适应一切强烈的东西，物质或者情感，太过刚烈则易折，强烈的感情亦是，容易破碎，无法修补，以及自欺欺人。
　　在他以前的生命中，只有姐姐而已，在以后的生命中，或许只有她，谁知道呢？
　　“怎么不去跳舞？”薛泽靠近角落里的子昔问。
　　“不会。”
　　薛泽咽下嘴里的酒，惊愕地看着他：“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呢？”子昔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望着紧闭地门，好像不是与薛泽说话般。
　　这个……还真不好回答，不过到大学还不会跳舞难道不奇怪吗？特别是留过学的人。薛泽歪头想着。
　　“对了，派对结束后要记得领制服啊！”薛泽记起来，提醒子昔。
　　“制服？”子昔轻声发问。
　　“啊，是学生会的专用制服。”
　　“那么，下身是裙子还是裤子？”怪不得学生会的人都穿得一样。
　　“当然是裤子啊！”薛泽哭笑不得看着子昔，难道要叫他们都穿裙子吗？想到李靳穿裙子的样子，薛泽浑身一个战栗，还是别想了，晚上会做噩梦的。
　　有人打开了会议室里的日光灯，五光十色的灯光立刻消失，发泄着情绪的人显然还没有回过味来，徒留下一张张迷茫的面孔。
　　子昔看了一眼薛泽，惊讶于薛泽脸上刻骨的讽刺，却没有询问，每个人有他自己的领域，不容别人窥伺。

　　子昔仔细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制服：宝蓝色为底；上衣是短袖T恤，直筒长裤，前面的裤脚落在运动鞋上，形成两公分的褶皱；左胸上，在盾牌状的校徽上绣了两把缠绕着蔷薇的长短剑；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
　　“真适合你，”薛泽赞叹，他觉察到子昔对于剑的疑惑，解释道：“学校司守护，以盾为武器；学生会司攻击，以剑为武器，短剑对内，长剑主外；蔷薇司正义；火焰司勇敢。”
　　子昔仔细看了看，发现了盾牌中间用金色丝线绣着的燃烧着的火焰。
　　“那么凌子衿同学快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薛泽说。
　　子昔点点头，留下想要开口送他的薛泽，转身走了。
　　薛泽无奈苦笑，为什么要拒绝被人的好意，还是根本没有注意到？明明是如此敏感的人。

　　子昔打开门，顺手按下开关，注意到寂静的房间中传来突兀的“吱吱”声，循着声源，子昔看到了他的乌龟正在用他笨拙的身子摩擦着玻璃壁，这是它一向来表示饥饿的方式，而且不懂得这样只会更饿。
　　人也是，在遇到事情时，总挑选更激烈、更困难的方式，让自己受更多的折磨，却甘之若怡。
　　他的乌龟可以靠他救济，人却没有饲主，只能自救。
　　将饲料撒进玻璃箱，匆匆洗了澡，躺在床上，想着姐姐入睡。

　　“子昔，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姐姐问这话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她坐在轮椅里，贪婪地汲取着温暖的日光，懒洋洋的犹如冬日里的猫。他虔诚地坐在她身边，膜拜着她，犹如神祗。
　　他被这个突然的问题弄得手足无措，好一会才镇定下来：“不知道。”
　　“是因为还没有喜欢的女生吗？”
　　“也许。”
　　“真不知道怎样的女生才配得上我家的子昔。”子衿笑着说。

　　子昔清醒过来，白色的窗帘因窗户的开启飘舞起来，如坠入凡间的神圣蝴蝶，带着纯洁入世，被污浊沾染，最终没能回到天堂。
　　这个对话是最初也是最后的关于情爱的话题，那时并没有想到，他会陷入姐姐所带来的漩涡，将他扯入无底的深渊，等不到希冀的光明，和没有结局的折磨，最终化为飞烟，与污浊的尘土一起，将跟多的人玷污。
　　毓站在公寓大门前朝他挥手，阳光给她披上金色的盔甲，无往而不利。
　　他也许终于知道姐姐喜欢她的原因，灼人的热情，温暖着他和姐姐这样没有温度的人，不由自主地靠近着，祈求温暖，并且被毫不吝啬地给予。
　　他换好衣服，下楼，和毓手挽着手并肩走路，一起吃早饭，经过毓的教室，目送她进去，然后前往自己的教室，这样简单而有规律的生活，向往已久，现在就在他的眼前缓缓铺开，安然享受宁静。
　　教室里坐着稀稀落落的几个人，自顾自地做着事情。子昔挑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坐下，拿出笔记本，在上面画着速写——这是他简单宣泄情感的几条途径之一——对于姐姐的情感，满满地，快要溢了出来，他随手画着她以前的各种样子，没一会儿，笔记本的纸上就充满了她。
　　眼神困顿的男生从他的课桌边走过，瞟了一眼笔记本，又看了一眼子昔，暗暗撇嘴：居然有比他还自恋——哦不是，是比他还自信的人哪，少见！
　　他在子昔的后桌坐下，将头搁在桌子上，两只手垂落在桌子两边，阖上眼开始补觉。黑色的头发中挑染了一撮酒红色的刘海，从耳根后溜出来，挡住了眼睛。
　　乔老师走进教室，坐在讲台桌后，看着厚厚的讲义资料，神情专注。
　　三三两两的学生开始进入教室。
　　等人到齐后，乔老师放下资料，蕴量了一会情绪才开始说：“先介绍一下自己，然后选举班委。”
　　乔老师报名字，一个接一个的学生上讲台，下面不时发出阵阵笑声，子昔介绍了一下学生资料里的情况，没有多说，但没有引起注意，这么说的人他不是第一个，也会不是最后一个。
　　那个男生到是引起了轰动，先是没有听都乔老师的点名，后来被周围人发现了睡觉的他，才没有错过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