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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周游列国(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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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行神色立时不对,眉眼一沉:“夫子口中的卫君夫人可是晴子?”
姜子面色如常:“正是。”
“夫子竟然答应了她的邀约?!”
颜晖低头抿嘴一笑,默默与两人拉开了些距离,又特意压着步子,令身后的弟子一道落后了少许。
“为何不能答应?”
“晴子的声名如何,夫子难道不知吗?”
姜子没有看他:“这与吾见她有何关联。”
记着上次的教训,仲行不敢再莽撞开口,语塞片刻,一字一字道:“此事有违礼节。”
姜子忽地停下,皱眉看着他:“其时卫君在明,夫人在暗,如何能因夫人而拒王上之请?此乃卫地,子涂勿再多言。”不等仲行说话,复又抬步向前。
颜晖听出步履声中的些许凌乱,眸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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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牛,你怎么不随夫子去卫宫?”芈初裹了裹自己的被褥,“我没事的。”
冉犁哂笑:“夫子都快回来了,你眼下说这话只为卖乖吗。”
芈初一脸正经:“你觉着我卖得怎么样?”
冉犁轻轻摇头,语气无奈:“你要喝水吗?”
“不要了不要了。”芈初连忙拒绝,“肚子都喝饱了。”
“肚子还疼吗?”
“还行吧。”芈初不敢将痛经的症状全部说出,担心冉犁生疑,“下午躺了会儿,全身都舒坦了不少。”
冉犁眼中的隐忧散去了一些:“如此便好。你若难受定要同我讲。”
芈初点点头。
“伯牛兄,夫子回来了,正好用晚饭,便让我来寻你。”华若的声音忽然响起,他只比芈初大两岁,长相略偏娃娃脸,有时看起来比芈初还要小。
“我这就过去,多谢子隐。”
华若回礼,语气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子春可需人在旁陪伴?”
冉犁望向芈初,见他微微摇头,笑道:“他已有所好转,无须人一直守着。子隐有心了。”芈初也跟着道了一声谢。
华若便与冉犁一同走了出去。冉犁见他欲言又止,温声询问:“子隐想说什么?”
“我,我前日无意瞧见子春他——”顿了片刻,不敢看冉犁,“我瞧见他在洗一件带血的物什。”
冉犁身形一僵,沉默了半晌,低低道:“子隐没有看错?”
“当时众人都去厅堂用饭,若近来水土不适,便去了茅厕。路过后.庭时,看见子春正小心翼翼地洗着一块布样的东西。”
“你怎知上面带血?”
“深红色非公孙府能用,子春从何处能沾上?思来想去,只有血色与之相近。”
冉犁心神一震,久久说不出话来。
华若皱着眉,担忧道:“莫非子春真得了什么重病?若瞧着,他似不愿说。”
“这几日他精神确实不济,但情况也越来越好了。”冉犁掌心里全是汗,“我平日一直在他身边,怎么竟没有发现他在咳血。”
“伯牛兄莫要着急,今夜回去与子春好生谈谈。”华若面有难色,“夫子已应了夫人晴子的邀约,此事还是不要惊动他老人家吧。”
“这是自然。”冉犁压下心中万千思绪,朝华若一揖,“多谢子隐。”
两人来往一二,见到夫子时便比预想中要晚些。
“子春身体如何?”姜子看向冉犁,“你们一向守时,怎么今日迟了。”晚饭应在半刻前开始。
“子春已有好转,夫子不必挂念。方才在路上与子隐相聊甚欢,以致忘记了时间,确乃弟子不是。”
姜子本就是担心芈初,无心追究小过失,闻言温声让二人寻位坐下。
冉犁因有心事,用饭时颇有些食不知味,但不愿令人看出古怪,神色间多有掩饰。晚饭之后,第一次需耐着性子才能听完夫子的话。
恍惚中,耳里飘进了零星的词语,他默默记下,转而又想该如何对子春开口。
*
芈初以为冉犁有些奇怪:“你站在屋外做什么?怎么不进来。”
冉犁回神,嘴角勉强撑起一丝笑,拿着食盒慢吞吞走到芈初身边。
“今晚特地熬了一碗蛋羹,你尝尝味道如何。”
蛋羹!芈初眼睛一亮,不用冉犁动手,自发将蛋羹并米粥一字排开放好。她知道伯牛会在前厅用饭,此刻没有问他,拿起汤勺小口却迅速地吃着,差点被烫到。
看着他生气勃勃的模样,冉犁心中慢慢生出几许疑惑,浓重的不安得到压制。
芈初心满意足地吃完了饭,神色愉悦:“今日的蛋羹味道真好。”
冉犁静静将碗筷收纳在盒中,再将食盒放至一旁。
“子春,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
冉犁正襟危坐:“我瞧你这几日饭食用得很好,想来应无大碍了。”
芈初点头。
“起初我瞧你说话甚少,还以为是你嗓子不舒服。”
她只是疼得不愿说话罢了。芈初笑道:“你听听我的声音,哪里有不对劲了?”
这正是令冉犁疑惑的地方。初时的忧虑一过,关心则乱的情绪稍稍缓解,狐疑便漫涌开来。
“我不在时,子春应当没有磕碰着哪里吧。”冉犁一脸人畜无害,“子隐说前几日他不慎在屋中磕着头,嘱咐我同你说一说。”
芈初吃饱喝足后警惕性下降了不少,一昧乖巧地点头,忽视了其中的逻辑硬伤
“可惜你近来身体不适,连府内都未走遍。”
芈初不疑有他:“再过几日我许就能大好了,到时伯牛定要陪我好生逛逛。”
冉犁嗯了一声,平静地注视着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动作都不打算放过:“既然子春没有磕碰,其它也一切尚好,那么为何会在白日清洗带血的布条?”
芈初嘴角的笑瞬时静止,抚摸小腹的手一抽。
“伯牛兄此话何意?”
“子春不愿意相信我吗?”
芈初从突然的震惊中沉静下来:“伯牛兄有话不妨直说。”大不了承认自己是女子。
“我只是担心。”冉犁眉心微微一皱,“担心子春隐瞒的事太过重要。”
意识到他并未将此事告知夫子,芈初紧绷的语气稍微放松:“若我告诉你,隐瞒的事无伤大雅呢?你可会信我。”
“所以你确实在院中偷洗带血的布条。”
冉犁的眼神冷静得可怕,芈初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唯有强作镇定:“如果我说没有呢?”
“子春,不要顾左言他,直面我的问题。”顿了顿,“否则,我便当你是默认了。”
“嗯,然后呢。”芈初握住自己的手,免得它一直发抖,“伯牛欲要如何?”
冉犁注意到他的举动,嘴角微沉。
“上面的血来自何人?子春为何不肯示人?”
到底是女子,芈初忍不住有些脸红,这反应落在冉犁眼中愈发无解。
如果卫国有大盗出没就好了,芈初暗想,这样她能编出一个完整流畅的武侠故事,保管生动有趣。
伯牛应当会为她守住秘密吧。芈初吐出一口气:“伯牛兄——”
“伯牛。”仲行的声音几乎与她同时响起。
冉犁粗蹙了蹙眉,起身恭敬行礼:“子涂兄。”
“我一时郁躁,想寻人说话,不自觉间就走到了这里。”
芈初冉犁皆是一愣。仲行不像说这话的人。
“伯牛可愿陪我走走。”
扫了眼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芈初,冉犁眸中掠过无奈。若非今日事出突然,他都要当子涂兄是特意来替他解围的。
两人刚走,芈初的手机突然震动,她连忙点开通话界面。
“死老头,你干嘛呢,他们才走!”
“我知道呀。”凤鸣笑眯眯道,“仲行是不是去得很及时?”
“嗯?”
“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让仲行朝小破屋的方向走去。我厉害吧?”
芈初难得没有呛声:“原来你还真的有用。”
“太平花不是印信。”凤鸣似是压着嗓子咳嗽了几声,方才继续道,“卫国一行可有收获?”
“我一来便躺在了床上,哪里有什么收获。”
凤鸣沉默了半晌,忽地问道:“小丫头是不是喜欢冉犁?”
芈初竟有些愣住,说出的话也有些磕巴:“你,你说什么?”
“如果不是仲行,你是不是想要对他说实话了。”
“我没有谎话可编了。”伯牛最后问话之前已将所有谎言的出路堵死。
“因为你对他没有防备。”所以任他将出路堵死。
芈初皱眉:“我只是不知道他会突然发难。”
“所以才说没有防备。”
今日凤鸣的口才像是充了钱,芈初半晌无话。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凤鸣语中隐有笑意,“我只是希望你能回答这个问题。你喜欢冉犁吗?”
“这个问题与印信有关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
“嗯,那我也或许喜欢,或许不喜欢。”
“纯花。”凤鸣念出一个名字,芈初上扬的嘴角忽地一滞,“你以前只会喜欢你的弟弟。”
“凤鸣。”芈初收起笑,冷冷道,“我说了不许再提那个名字。”
“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我不喜欢。”
电话两端只能听见呼吸声。
脚步声远远传来,芈初淡淡道:“还有话吗?”
“再见,纯花。”
“……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