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曲2003》韩破晓

9、复仇之焰

　　他的出生一直是法尔国的传奇。
　　没有婴儿的啼哭声，他就这么安安静静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来。他不会笑，即使是最快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令人感到不安。
　　他出生的时候，眉心处隐隐有一股火焰颤动，忽明忽暗。这一切异象令老来得子的老国王心里十分不安。于是国王送给他一条发带系在额前，当中一枚海蓝色的宝石刚好可以遮住那抹让人触目惊心的火焰。
　　在法尔国，他就是魔鬼的代名词。但是命运的安排如此可笑，他偏偏是这个王国唯一的继承人，这里的王子，未来的王。
　　他的教父赐给他一个和战神一样英武的名字——玛斯。

　　玛斯王子是一个独行侠，他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他很少说话，因为几乎没有人愿意和他交谈。不管是因为他的性格还是传说中的种种，大家都避他如蛇蝎。
　　大家都怕他。
　　生育他的父母怕他，因为他与生俱来的怪异令他们不安。
　　臣民们怕他，因为他总是无时无刻散发出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暴戾。
　　然而，凡是总有例外，那就是他的姐姐，莱拉公主。
　　莱拉公主年长玛斯七岁，是法尔国最美丽的姑娘。她不仅拥有星星般明亮的眼睛，太阳般灿烂的笑容，夜莺般迷人的嗓音，还有一颗温暖善良的心。
　　莱拉很疼爱玛斯，也是唯一一个敢于亲近他的人。她对玛斯的照顾无微不至，甚至比王后更像一名称职的母亲。玛斯也很喜欢她的姐姐。他喜欢听她说话，尽管他从来没对她笑过，甚至十几年来交谈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但是在他心里莱拉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也是无可替代的。过于内敛的性格让他表达敬爱的方式与众不同，他是玛斯，是诅咒、危险和暴戾的代名词。他不会说甜言蜜语，不会送美丽的花朵，可是为了莱拉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生命。这就是他，战神之子表达爱的方式。

　　法尔国是一个小国，对自由与和平的信仰让他们十分厌恶战争。玛斯十五岁那年，当邻国对它发起战争的时候，国王毫不犹豫地请求和谈。而妥协的条件便是要将最美丽的莱拉公主献给邻国的国王。
　　与法尔国毗邻的托桑国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好战的人民让它的领土每年成倍的增加。托桑国王巴哈尼是一个丑陋而嗜血的人。传言他有切碎人肢体的嗜好。整个大陆上所有的国家无不谈之色变。而法尔国上下对于托桑国王的恐惧远远超过了他们对玛斯王子的害怕，所以尽管不舍得美丽善良的公主，国民们还是赞同国王的决定。
　　知道国王的决定后，莱拉公主哭了三天三夜。但是天性善良的她还是接受了这个无异于死亡的决定。
　　乘船离开的那天，站在送行的队伍前面，莱拉公主形容憔悴，星子一般明亮的眼眸变得黯淡无光，夜莺般迷人的嗓音早已哭到喑哑，太阳一样灿烂的笑容也尽数化为悲伤。站在送行的队伍中，面对大家的泣不成声，玛斯王子依然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他身体里每一个嗜战的细胞都在苏醒，膨胀。
　　就在莱拉公主踏上船的瞬间，一直静立不动的玛斯王子突然冲向那只船，与邻国来接公主的士兵奋战。尽管伤痕累累，可是一个人杀死七个以好战闻名的托桑国士兵，十五岁的他再次成为法尔国的神话。他要救莱拉，这个简单却坚定的信念让年幼的他创造出了奇迹。
　　可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当一个收了伤的邻国士兵面带嗜血的狠戾，一剑刺向他的眉心，额前的宝石虽然救了他的性命，但却被硬生生劈成两半，宝石后隐藏了十五年的眉心被剑尖挑出一道极细的血痕。鲜血溢出的刹那，大家再次看见那团令人恐惧的火焰。
　　被刺倒在地的玛斯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姐姐被敌人带走，带往传说中魔鬼的宫殿。终于，仇恨和愤怒点燃了他心中复仇的火种，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充斥着杀戮的欲望。眉心越来越明显的火焰让所有人惊骇不已，却没有人再能将它封印。因为这个国家最高的统治者老国王在匕首插入心脏的一瞬死去，而杀死他的，正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法尔国的新王。

　　任何一个伤害莱拉的人都要死。
　　这个誓言玛斯尔十岁的时候实现。十五岁就继承了王位的他将法尔国训练成了一个战斗力强大的国家。五年的东征西讨，战无不胜的他收服了许多大陆上的小国家，将法尔国扩张成一个疆域广阔，国力强盛的国家，足以与千百年来大陆上的霸主托桑国一较高下。然后在二十岁生日的当天，法尔国的军队在年轻国王的指挥下攻进了托桑国的城门，血腥的屠城之后占领了这个传说无人能破的城池。
　　在托桑国王的宫殿内，年轻力壮的玛斯毫不费力地击败了年纪老迈的巴哈尼。提着地沾满仇人鲜血的王者之剑，玛斯看见了久违的莱拉，他的姐姐，他在世间唯一的亲人。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莱拉在见到弟弟最后一面后，咽下最后一口气，含着忧伤的笑容死在玛斯怀里。
　　强烈的怒气铺天盖地席卷了玛斯。被仇恨模糊了双眼的他只想用尽所有酷刑来折磨战败的巴哈尼，这个害死她姐姐的恶魔。可惜巴哈尼的只有一条，而他的刑法每一种都足以让他死一次。于是，他想到一个最残忍的方法，他将巴哈尼剥光了衣服绑在高高的山崖上，让秃鹰们啄食巴哈尼的肉，一点一点，让他再极度痛苦中慢慢死去。
　　惨嚎和狂笑成为鲜明的对比，回荡在空空的托桑城中。

　　之后的五年，玛斯辗转征战。他是战神之子，是仇恨的化身，几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二十五岁的他占领了远近两百多个大大小小国家，成为这片大陆上真正的霸主，最年轻的霸主。
　　然而拥有了一切的玛斯并不快乐，权力和荣耀并不能让他的生命充实，反而像成千上百的蛊虫一丝丝啃咬他，蚕食他。终于三十岁的他，舍弃了一切耀眼的光环，回到莱拉的墓前，将伴随他征战多年象征着光荣与胜利的王者之剑插进自己的胸口。鲜血顺着剑身一滴滴流下，而他的眉心的火焰也随之淡去，终至消失，只留下十五岁时那道浅浅的剑刺的伤痕。

---

作者有话要说：　　稿于2001年5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