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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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青少年的心理问题很感兴趣啊。”寇小蔻看一眼靳西北，“嗯，就当作是学术探讨，介意吗？”
靳西北微微一笑，“我很乐意作学术探讨，我也很具有学术研究精神。”
这时候，臊子面来了，香味扑鼻。
寇小蔻深呼吸一口，“好香啊。”
热气蒸腾，隔着热气，靳西北看见寇小蔻脸上带着小小的陶醉、小小的欣喜、小小的幸福。
这些小小的自我陶醉、自我欣喜，也许就是我们自我治愈、自我救赎的法宝。
靳西北也深呼吸一口，“好香啊，好多年都没有吃过去了。”
寇小蔻疑惑，“多少年？”
“快十年吧。”
“那你以前都什么情况下来这里吃面？嗯，学术探讨。”
靳西北看一眼寇小蔻，“明白，学术探讨，不是对我感兴趣。我父亲，是个完美主义。”
“父亲？感觉好正式，一般不都叫爸爸吗？”
靳西北露出一个怅惘的微笑，“爸爸，太亲昵了，不适合我和父亲。”
寇小蔻喝口汤，鲜美的味道瞬间席卷了整个味蕾，寇小蔻眯起眼睛，“继续。”
“要辣子吗？”靳西北拿着调料盒询问。
寇小蔻摇头，“这个臊子恰到好处。”
靳西北给自己碗里加了一勺辣子，“所以呢，我也必须完美，因为我是我父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能问问你母亲吗？”
“哦，我妈妈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半个伪艺术家吧。”
寇小蔻从称呼上得知，靳西北应该和妈妈的关系更亲密。
“嗯，我是四分之一个伪艺术家。”
靳西北轻轻地笑，“所以呢，他们两个人根本没有办法相处，于是离婚了，我判给了父亲。父亲想拥有一个超级完美的儿子用来弥补他婚姻的不完美。完美的儿子必须像英国贵族般绅士。哦，我父亲年轻时候在英国留过学。完美的少年必须学习好、体育好、音乐好、绘画好，还有，英语必须好。”
“嗯，听起来有些不容易。”
“嗯，是有些不容易。学习不是很难，篮球也不是很难。可是我不喜欢钢琴，我喜欢吉他，男孩子有一个摇滚梦。我也不喜欢油画，更喜欢漫画。”
靳西北吃了几口，看着窗外的行人，多数是些老人，“好像没有以前香了。”
“嗯，了解。回忆都是带滤镜的，会美化很多东西。”
“我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没有例外。”
“那你有朋友吗？”
“没有，因为没时间。”
“那柯南呢？你们不是发小吗？”
“柯南，就是那个千年老二啊，他是晋西南的发小。他是为了讨好晋西南来接近我的，因为晋西南小时候特别崇拜我，其实他当时特别讨厌我。我们是后来关系才好的，在我泯灭了天才的光环之后。”
“其实想想柯南，也是挺可怜的。我要是他，肯定恨不得给你泻药，让你在整个女生面前出丑，看你怎么还保持一副高冷的天才范？”
靳西北笑，“柯南真这么干过。”
“那结果呢？”寇小蔻两眼发光。
“我没喝，柯南自己喝了。”
“哦。”
“那你现在怎么扭曲成这个样子的？”
“就是扭曲啊，硬是往正常方向扭啊。我先是从满分，慢慢少一分，少两分一点一点往下降。弹琴故意弹错一个调子、画画故意画不好，每次降一点，我就当作一次抗争胜利，于是来犒赏自己一顿臊子面。我父亲不喜欢这些，他更喜欢西餐。”
“那还是第一名吗？”
“是啊，在我还需要我父亲的时候，我始终都是第一名。”
“那你那些抗争有意义啊。”
“有，因为不满分怎么算是完美呢？我的不完美就是父亲的不完美，嗯，他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那你父亲会惩罚你吗？”
“会。”
“打你。”
“不，我父亲从不打我，认为这很不绅士。”
“那怎么惩罚？”
“就是视我为无物，不理睬我、不跟我说话，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堆垃圾。”
“保持多长时间？”
“直到我下一次完美。”
“那你学习好、体育好、绘画好、音乐好。”寇小蔻抬头看看靳西北，“嗯，长得也不错。应该很讨女孩子喜欢。应该收到过很多女孩子情书或者秋波，也能为天才少年的孤寂生活增添很多乐趣才是。”
“我可以把这段话当作是恭维吗？”
“可以。”
“有一些吧，可是我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这些女孩子都不完美。”
寇小蔻一噎，完美是流行感冒会传染，“那你在绘画班里、音乐班里，总会遇到完美会接近完美的女孩子吧。韩国偶像剧里总有一款女孩子，长得美、学习好、绘画好、会弹琴，家庭优渥，笑容天真无邪，像坠落凡间的精灵。”
靳西北沉吟一会儿，低着头，沉默地吃面。
那就是有了，每一个天才少年身边都应该有一个美丽少女才符合偶像剧设定。
寇小蔻也没有继续追问，一时间两人吃面。
轻微的咀嚼声、吞咽声。
良久，靳西北问，“你呢？你初高中时候怎么度过的？”
寇小蔻将一大碗臊子面干下肚，胃部有一个饱足的幸福感，头部的血液似乎都用去消化了，因此头部微有些缺血，产生类似于喝了几瓶啤酒以后微醺的感觉。
“我的求学经历说出来，你肯定以为我是故意打你脸。”
“说来听听。”
“我家在一个沙漠边缘，偏远到你无法想象。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嗯，在一个计划生育贯彻不到的地方。”
靳西北笑，“我去过更加偏远的地方，荒无人烟，在树顶生活。继续！”
“产出极微，需求很大。因此三个孩子必须有人要辍学，女孩子是不二人选。”
“退了吗？”
“退了又上，上了又退。我哭我闹，我要上吊我要跳河，哦，我们那里没有河，有挖的很深的井，我要跳井。不让我念书，我就跳井，烂在水井里，让全村人都没有水喝。”
靳西北噗嗤一笑，笑过之后又觉得心酸，“你爸爸怎么惩罚你的？”
“就是揍啊，狠狠揍。揍得我恨不得从来没有出生过。”
“手上的伤疤是那时候留下的吗？”
“不是。”
“你妈妈呢？不拦着你爸爸？”
“我妈，我们叫娘，我娘就只会哭，叫我别犟，女孩子念那么多书干什么。”
“然后呢？”
“我初中时候都是第一名，那时候还不是义务教育。可是我爸爸，哦，我们叫爹，想让我回家学武，然后招个上门女婿，好给他们养老。”
“那你哥哥和弟弟呢？”
“哥哥和弟弟要念书，外面世界那么精彩，总要走出去看一看。”
“嗯，然后呢？”
“就这么挣扎着、磕绊着到了高中，我考进了县里的高中，最好的高中。学习就不怎么好了，因为高中学生都是从底下中学奋力考进来的，算是尖子生。”
寇小蔻似乎想到什么，露出近乎温柔沉溺的笑容，极短的时间，然后垂下头，“我还要经常回家帮着干活，所以学习更跟不上了。”
“那你们学校里存在完美少年吗？”
“有，每个学校都存在这样的完美少年、完美少女，这是自然规则。”
“那有完美少年喜欢你吗？”
寇小蔻笑，“我那时候真的就是灰姑娘，首先看到的都是灰，然后有耐心的话，才能看到姑娘。完美少年与我是两个平行时空。”
寇小蔻显然不想继续了，推开碗，“吃完了，咱们走吧，找个地方练一练。”
靳西北有些遗憾，瞄了寇小蔻手上的疤痕，似乎触到了故事的边缘。
“刚吃完饭，要消化一下才行。咱们去看电影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小电影院。”
“不看。我又不是跟你约会，看什么电影。”
靳西北微笑，也不反驳，“那我们去书店吧，这附近有一家书店，我那时候经常去。”
拐过两条街，果然有一家书店，“我爱旧时光。”
指着招牌，靳西北说，“以前这家书店叫‘新时代’。”
“旧时代时候展望，新时代时候缅怀。”寇小蔻很有哲理说，“嗯，我还是四分之一个伪哲学家。”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37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