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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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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千岩隔一天才发现手机多了两百块话费,假期里手机每天收到各种订单消息,话费到账短信淹没其中,他一直没注意到。他排除掉温那,再看一下短信时间,便猜出是邢琛做的了。他将那条通知截图发给邢琛:做好事不留名,我要是没看到,你岂不是亏了。
说完正准备给邢琛发个红包还钱,邢琛的电话却拨了过来。
邢琛坐在办公室,眼睛看着桌子上的茶杯,低声道:“千岩,你先别还钱,正好有个事我想请你帮忙。”
乔千岩:“什么事?”
邢琛:“上次在洛江买的花茶我妈特别喜欢喝,但当时只买了一点,回来送送人自己就没了。所以你能不能给我再寄一点?”
乔千岩爽快道:“当然,你把地址发给我。”
邢琛一笑:“等会给你发。这几天是不是很忙?”
乔千岩另只手还在电脑上打字,回答道:“那可不,幸亏我的客栈只有八间房,再多一点我们可要累死了。”
邢琛在洛江的时候就知道乔奶奶的病需要天天吃药,药费极高。洛江经济落后,消费水平低,他们祖孙俩没什么大开支,客栈赚的钱全得给老太太治病。
邢琛:“全国人民下半年都指着这一个假,可不比暑假还拥挤。”
乔千岩深有体会,虽然暑假是旺季,但是因为假期长,游客不会这般密集。
乔千岩:“你没有放假吗?”
邢琛:“去你那边旅游把假期透支完了,国庆节只能在单位加班。”
乔千岩笑了一声道:“看你打电话这时间,不像是加班的样子啊。”
邢琛伸个懒腰道:“你从电话里自然看不出我工作……”
乔千岩眼看网上又下了一个订单,急匆匆挂电话:“不跟你说了,我这边有客人要订房。”
邢琛放下电话后取过日历往后翻,一边看日期一边盘算怎么空出时间来。
乔千岩通过后台和那位订房的客人沟通,对方也是安城人,一看到客栈名字就定了。乔千岩问他什么时候入住,客人回答已经在来的路上,下午就到。
乔老太一到这种人多的时候就待在房间里缝缝补补,一方面来往的人多她看着眼晕,另一方面她也不想乔千岩忙上忙下地同时还要关注她有没有走出去。
下午乔千岩正在柜台后面整理东西,几个人推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一个女人的声音道:“老板,我是上午跟你定过房的,咱们老乡。”
乔千岩抬起头,四目相对,双方都愣住了。
乔千岩面无表情:“好久不见。”
女人身边人问她:“姐,你们认识?”
姓刘的女人不与乔千岩对视,快速道:“房间你退了吧,我们另找酒店。”说完就拉着行李箱大步往外走。
“刘婉!”乔老太的声音突然响起。
刘婉和乔千岩同时回过头,她震惊地看着乔老太,嘴巴虚张几次才叫出来:“干妈……”
乔千岩立刻走过去挡在两人中间,扭头对刘婉道:“你赶紧走!”
乔老太抓住乔千岩的胳膊,怒道:“别让她走,我有事要问她。”
乔千岩按住老太太的肩膀:“奶奶,过去的事,没什么好问的。”
刘婉见老太太那样子,听到乔千岩让她走,立刻转身逃了。
乔老太看到刘婉出门,气得发颤:“她叫了我三十年干妈,你爸把她当亲姐姐,怎么就不是我们家人了?”
乔千岩已经过了最初愤怒的时期,他拍着奶奶的后背让她冷静下来,温声安慰她:“都过去了奶奶。”
当年乔父突然被双规,乔千岩和奶奶都不清楚具体情况,乔老太和他一起去求时任纪委主任的刘婉帮忙,连吃四次闭门羹,直到乔父进监狱,刘婉都没有见祖孙俩。乔千岩当时有过愤恨,后来明白,于公,刘婉要避嫌;于私,刘婉要自保。
但是尽管理智上能想通,几十年亲如一家的感情一夕之间如同陌路,乔老太怎么样也接受不了。所以在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后,乔千岩才决定带奶奶离开安城,从此远离故人。
乔千岩劝了好一阵,老太太才平息下来回房间去继续干自己的活。
午饭过后,二楼有三间客人退房,温那赶紧去打扫。乔千岩在前台给他们办理手续,一个顾客身份证找不着了,硬说是在酒店丢的,不依不饶地要乔千岩给说法。
乔千岩逐条给他们讲道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几个人说通。等送走这几个人,乔千岩去乔老太的房间看她,结果打开门发现房间里没人。他里外找了一圈,又喊二楼的温那查找一遍,依然没人。
乔千岩心脏一下子揪了起来。
温那也害怕起来:“乔哥,奶奶不会跑出去了吧?”
乔千岩懊悔地想打自己一巴掌,他早该想到奶奶现在受不了刺激,中午见到刘婉,她很可能当时脑子就糊涂了,下午自己在房间里和几个客人纠缠,没时刻盯着外面,奶奶就趁机溜出去找刘婉了。
乔千岩打奶奶的电话,听到房间里响起铃声后立刻挂断,跑到客栈外面的街道前后找了一圈,意料之中没找着。
眼下洛江全是外地游客,乔老太出去有一会儿,早就不知道被人流带到哪里。乔千岩当即打电话报警,乔老太有精神疾病,按规定可以立即立案。但是警察也向乔千岩说明情况,现在他们大部分人都被调往各景区值班,警力不足,找起来可能没有那么快。
乔千岩自然理解警察的工作,但他不敢想可能会发生的意外,在电话里恳求道:“我明白,但是请你们尽最大的努力,行吗?我这边也会继续找。”
挂完电话,乔千岩跑回客栈,几个年轻客人正在院子里打牌,他走到他们面前快速说道:“你们好,能不能帮忙找找我奶奶?你们在这儿住了几天,都认识她的。房费我可以免,现在拜托你们帮帮忙,可以吗?”
那几位客人见他非常着急,便都好心同意。乔千岩从房间里掏出地图,将人划分为几个小组,各负责一片区域出去找人。
乔千岩将温那留在客栈,让她在巷子口转悠,万一老太太还在附近,只要走上街道,温那在巷口就能看见。
邢琛下午开完会要去赴饭局,正准备叫小徐开车,却见到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邢主任,你快看,乔老太太失踪了!”
邢琛一把抓过手机,手机上是“安城客栈”的微博主页,一段寻人启事后艾特了不少媒体号,下面还配有老太太的照片。
“你不是要我给客栈写好评么,我看见评论里有人说客栈开有微博,我就加了看看,没想到最新一条微博就是老太太的寻人启事。”
邢琛给乔千岩打电话,连续两次都在通话中,第三次才被接起来:“千岩,奶奶失踪了?”
乔千岩来不及问邢琛是怎么知道的,匆忙答道:“嗯,我正在找,先挂了。”
邢琛放下电话对小徐道:“你马上给我定动车票,我要去洛江。”
动车比自己开车要快一倍。
小徐结巴道:“你、你去有什么用?”
邢琛低头翻手机,他记得父亲有个朋友是在洛江所在的省当领导,找人这种事情,还是警察最专业。小徐开车送他去火车站,一路上邢琛都没停止打电话,几经辗转才联系上当地的二把手。虽然安城和洛江八竿子打不着,但都是同朝为官的,全国各地的调动,几个电话下来搞不好就扯出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等到坐上火车,邢琛已经联系上了当地警察局的张队长。张队长当即就抽调一批人去帮忙寻找。
三个多小时后,邢琛到达洛江市中心车站,车站发往景区的大巴要凑够人才会走,邢琛立马包一辆小面包车去景区。
天色已黑,邢琛打电话问张队长情况,得到的回复是还没有找到。
邢琛脑海里全是乔千岩的样子,恐怕此时,乔千岩已经急疯了。
邢琛想的没错,乔千岩确实快要急死了。他和客栈的旅客找遍景区大小街道,每间商店和客栈都进去问,直到天黑都没消息。乔千岩两年来最害怕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人多的街道已经找遍,剩下的就是通往各个景点的小路。乔老太这么大年纪,短短半天不可能走的太远。乔千岩最担心的情况就是奶奶自己找不着回家的路,犯起病来别人都当她是疯子,她自己更说不出住址和电话,天黑之后,她就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休息。
或许是某家商铺不容易被人看到的角落,又或许是某个景点的小路旁。
先不说是否能休息,她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万一不小心摔一跤,都不是小事。
乔千岩越想越自责,脑子几乎要爆炸,他将找过的街道划掉,往各个小路上找。刚找完一条,他的电话就不停响,看到来电显示是邢琛,他此刻没心情和千里之外的人聊天,直接挂了电话。
邢琛对身边的警察道:“用你的电话给他打。”
乔千岩看到陌生号码立刻接起来。
“乔先生,我是警察,你的奶奶找到了。”
乔千岩睁大了眼:“真的吗?!谢谢、谢谢!我立刻去警察局!”
“哎——不用,你直接回家吧,你朋友正要把人领回去。”
乔千岩困惑:“我朋友?”
邢琛接过警察的电话,沉稳的声音传到乔千岩耳朵里:“千岩,是我。”
乔千岩一个下午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奇异地静了下去——又是邢琛。
乔千岩一路急走赶回客栈,进了院子只看到邢琛和温那,他心里一咯噔。邢琛见他脸色微变,连忙道:“你别急,奶奶没事,温那刚让她吃过药,估计是下午走得太累,已经睡着了。”
乔千岩松口气,去奶奶的房间看情况。
乔老太果然睡的极沉。乔千岩查看了她的四肢,没有受伤的痕迹,才放心地关上门。
乔千岩站在门边对温那道:“还有空房吗?给邢琛开一间。”
温那:“全住满了,一间空的都没有。”
邢琛走到他身边,对温那道:“你先休息去吧,不用管我,我随便凑合一个晚上就行。”
温那见乔千岩没反对,便转身上楼。邢琛抓住乔千岩的手往他的房间走,进屋后将门关上,在灯光下看乔千岩乱糟糟的头发和皱巴巴的衣服道:“奶奶找回来了,你不用急了。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乔千岩确实很疲惫,但仍对突然出现的邢琛感到意外,抬起头道:“你怎么会来?”
邢琛看着他:“要听实话吗?”
乔千岩:“嗯。”
邢琛:“我担心你。”
乔千岩的眼睫颤动几下,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转身欲走。邢琛往前一步,将乔千岩整个人抱入怀中。
乔千岩连忙挣扎:“我身上全是灰。”
邢琛收紧胳膊,在他耳边道:“我不觉得脏。”
乔千岩僵直身体,没有推开邢琛,也没有回抱他,只一动不动地任邢琛抱了几分钟,好一会儿才微微往外挣脱:“我要洗澡了。”
乔千岩洗完澡出来,从柜子里掏出一套睡衣递给邢琛:“这是给客人准备的睡衣,全新的,没人穿过。你也累了,去洗个澡吧。”
邢琛接过睡衣,莞尔道:“我穿过了,以后你就不要给客人了。”
等到邢琛进浴室,乔千岩又从柜子里抱出被褥铺在沙发上,他打算把床留给邢琛。乔千岩本打算等邢琛出来后再睡,可他实在太累,一躺下就困得睡过去。
邢琛从浴室出来,看见沙发上睡着的乔千岩,走到他旁边。乔千岩身体蜷缩着,眉头还皱在一起,睡得极不踏实。
“千岩?”邢琛低声唤他。
乔千岩没反应。
邢琛掀开被子,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自己去睡沙发。沙发不长,邢琛若是伸直腿,脚就悬空了。他侧着身体弓起腿,用手臂枕着脑袋,透过月光看床上睡着的乔千岩。
邢琛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像一个艺术品。五官轮廓,无一不透着美感,加上飞扬的神采,无论站在人群里,还是单独站在发言台上,都夺目得让人心荡神驰。
邢琛从小到大见过那么多人的眼睛,好看的双眼皮他也见过不少,唯独乔千岩的眼睛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极具个人风格的形状,双眼皮褶痕浅,眼睫却浓密,眼尾上挑,睁开眼清清亮亮的,眼周像化了妆一样。不,邢琛见过很多妆容精致的美女,没有谁能化出这种自带风流与清纯的矛盾体。单这双眼睛,谁都觉得该长在女孩脸上。可乔千岩高挺笔直的鼻子像剑鞘,属于男人的硬朗与锋芒,一下子中和了眼睛的艳丽。
邢琛一直没有仔细想过他是因为乔千岩长成这样才一见钟情,还是一见钟情后就爱上这种长相。邢琛工作多年,好看的人见过不少,俗话说丑人各自丑的有特色,但美人却多多少少有些相似的地方。可乔千岩这人就是那么绝,上天入地,你也见不到一个与他像的。
乔千岩早晨醒的很早,他昨晚过于忧心,睡觉都无法睡踏实,窗外的鸟声一响,他就醒了。睁开眼就看见对面沙发上姿势扭曲的邢琛。乔千岩的大脑陷入短暂的停机。
邢琛像一场突然而至的暴雨,在乔千岩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被淋湿了。他们相处只短短几天,却已暧昧到极致。太快了,快到乔千岩根本不会信。
乔千岩蹑手蹑脚地出门,先是去看一看奶奶,然后才去厨房洗漱。
等到邢琛起床,乔千岩也做好早饭,平常这个时候,乔老太就该在院子里打太极,可今天直到现在都没醒。乔千岩去她房间,走到床边叫人。
连续喊了几声,老太太始终没动静。
乔千岩脑袋里嗡嗡响,他扭头对温那道:“快出门叫车!我送她去医院。”
邢琛走上前,想接过乔千岩怀里的老人,被他闪到一边,乔千岩没有看他,径直抱着奶奶往外走。
乔老太是医院的常客,每个月都要过来做检查,乔千岩抱着她进入大门,眼熟的护士立刻叫推车过来。护士将老太太推进去,乔千岩跟在后面,到病房门口被护士拦住:“我们要给病人做检查,请家属留步。”
邢琛走上前把乔千岩拉到一边,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他碰到乔千岩的手,凉得像一块冰。邢琛的手掌就搁在乔千岩肩膀上,他清楚地感觉到乔千岩在颤抖。邢琛面对着乔千岩蹲下,双手覆在乔千岩的手背上,看着他的眼睛道:“不会有事的。别怕。”
邢琛的声音有让人安定的力量,而且这些日子,邢琛总是在乔千岩惊惧时从天而降,将他带离。乔千岩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反手握住邢琛,颤声道:“……对。”
邢琛起身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乔千岩身上,然后握住乔千岩的手坐在旁边,大拇指一直揉着他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像在一遍遍抚摸乔千岩拧成一团的心。
邢琛虽理解乔千岩对至亲的感情,但他从乔千岩的反应里嗅出不安的感觉。乔千岩似乎将老人当成生命里唯一的意义,他的工作他的生活都是围绕老太太,那如果将来老人去世,他怎么办?他的心理会不会崩溃?
过了一会儿,医生从病房里出来。
“老太太昨天应该是多吃了一份药才会昏睡的。没有大问题。”
乔千岩知道奶奶的病症,以往犯病后容易失眠,吃药效果时灵时不灵,昨晚她可能半夜睡不着,自己偷偷吃了颗药。奶奶是一个神经有问题的病人,为了不给他添麻烦,平日不出门,做任何事都要问问他,已经非常小心翼翼了,可总会有一时糊涂的时候。
乔千岩能怪她吗?他说不出责怪的话。
邢琛问道:“那老人家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中午之前就会醒过来。”
乔千岩:“我现在能带她回去吗?她醒后看见是医院,会难受的。”
医生点点头。
邢琛和乔千岩一起走进病房,邢琛拦住乔千岩:“我来抱,你去门口叫车。”
乔千岩还记得上次邢琛送自己来医院,连医院的床单都不愿意碰,他欲反对,邢琛却抓住他的手臂,带着笑道:“我不是要向你献殷勤,实在是看你早上抱奶奶很吃力,万一摔着她,你不担心我还担心呢。”
又是这种不正经的语气……
乔千岩抿抿嘴,先一步出医院去叫车了。
温那见三人回来,连忙跑过来问老太太的情况,得知没有大碍时才放下心。
安顿好奶奶,乔千岩和邢琛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看着邢琛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邢琛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快要伸到乔千岩脚下,他仰着头淡笑:“这么快就想赶我走?”
乔千岩退后几步坐到床上,懒洋洋道:“今天是返程高峰期,估计你买不着车票了。”
邢琛也靠在沙发上伸懒腰:“那正好,我多留一天。”
乔千岩:“你的工作呢?”
邢琛:“不在乎这一两天。”
乔千岩啧了一声:“尸位素餐。”
邢琛抚摸肚子:“我两顿饭没吃了,哪里对得起你的评价。”
乔千岩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压根忘了吃饭的事,经邢琛一提醒,自己也觉得饿了。他起身往厨房去:“等一等,我去做点吃的。”
两人都很饿,乔千岩不打算炒菜了,就切点腊肠和青菜煮挂面。
邢琛自然不会当甩手掌柜,他趁乔千岩洗青菜,自己拿了刀和案板切腊肠。
“你知道吗?我爸回到安城还在念叨奶奶做的腊肠太好吃了。”
乔千岩:“是吗?那等你回去,带点腊肠给他们。奶奶每年都做很多,我们两个人吃不了多少。”
邢琛笑道:“那行,我突然跑出来不上班,回去就说给他要特产来了,免得他骂我。”
乔千岩直接拆穿他:“他会骂你吗?依我看,你爸妈都不敢说你什么。”
邢琛心道这倒没错。前些年父亲还当权的时候,自己在他面前总是被教训的角色,后来邢琛磨炼出来,父亲也逐渐退居二线,他行事便全凭自己,父母都不再过问了。
乔千岩煮好面条盛出来摆在院子里,又从柜子里端出一叠花生米和一叠酱菜。邢琛入座,看着桌子上简单的饭菜,再看看对面的人,突然觉得这种日子过起来别有一番滋味,让人生出几丝留恋的情绪。
到了下午,客栈里的旅客纷纷办退房离店。邢琛坐在乔千岩旁边帮忙,稍一瞥眼,看到电脑的账务页面。邢琛虽然不搞财务,但是对单位和许多企业用的账务软件都知道,因为他母亲之前就是注册会计师,在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干了二十多年。
乔千岩所用的记账软件,压根不是一家只有八间房的小客栈需要用的。有过工作经验的人都知道,往往在用惯了专业和学术的办法去处理工作后,再遇到小问题,思维也会首先选择自己习惯的操作模式,即便有点高射炮打蚊子的意思。
邢琛想起当年乔千岩所在的正是商学院。
“如果我没记错,这套软件一般是月营业额过百万的公司才会使用的。”邢琛知道自己不是专业的人,如果遮遮掩掩地问,不出两句就会被乔千岩听出来,倒不如单刀直入。
乔千岩有些意外:“你也懂财务吗?”
邢琛:“我母亲做了二十多年的审计。”
乔千岩敲键盘的手顿了顿,紧抿的嘴角向后微动,几秒钟后道:“原来如此。”
邢琛看出他细微的情绪变化,脸上换了认真的表情,温声道:“如果我问你原因,你会说吗?”
乔千岩看着电脑屏幕,没有做声。
邢琛要问什么,乔千岩自然清楚。任何人稍微知道一点他的过去,在遇到现在的他时,都会想问一句为什么。
乔千岩偏头看他:“我不想编故事骗你,所以我不会说。”
邢琛望着他的眼睛,依旧是不急不缓的语调:“我明白。当然如果我现在说那些事不重要,未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经历的事情,只有你自己有权利说重不重要。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个你很容易回答的问题。”
乔千岩:“什么?”
邢琛看看窗外道:“你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乔千岩不假思索:“会。”
这个答案对邢琛来说喜忧参半,乔千岩不会消失与乔千岩不会跟他走,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倒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邢琛勾唇看他:“那我以后常来。”
乔千岩面无表情道:“如果有需要,可以办会员,给你留一间房,随时来住都有。”
邢琛笑道:“不必浪费,在你房里给我留个沙发就行。”
乔千岩权当没听见。
邢琛见好就收,摸出手机给小徐打电话,让他定车票。
“明天上午?不行,改到下午吧。”
“下午一点?下午还有哪几趟?”
“那就要下午六点多那趟的。晚什么晚,到安城才夜里十点。”
乔千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