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那可是魔头啊！》萧莫人

34、永世不超生

　　陆鸣儿看凤归颜整个人都冒汗了，一直在打哆嗦，看得心疼死了，赶紧把少年抱住了摇一摇，急声道，“你怎么啦？什么声音？说话呀，别吓我……”

　　凤归颜根本听不见他的话，耳朵里全是那个凄惨的叫声，听得他整颗心都跟着扭曲，怕得直往陆鸣儿怀里钻。陆鸣儿赶紧搂住了，又要安慰，眼前却忽然冒出一个黑影，倒吊着，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臭小子！放开我宝宝！”
　　陆鸣儿僵了两秒，也嗷地一声吓得大叫，“你他娘的别突然冒出来啊！！”
　　波波气得要命，想抽他却碰不到，只得去拉宝宝，“你给老子松手！一路上你就动手动脚的，再非礼我家宝宝，我就附你身子里上街裸.奔！”
　　陆鸣儿顿了两秒，立刻松了手，严肃道，“知道了，以后不碰，绝对不碰。”

　　波波一对鬼眼瞪得几乎要蹦出来，他一把把凤归颜拉进怀里，着急道，“宝宝别怕，那是个血刹，断了往生的，听着吓人了点，别怕啊，有我在呢。”
　　凤归颜在他怀里总算安静了下来，睁着大眼睛怯声道，“他……他叫得好惨，好疼，我听着好疼……”
　　波波皱紧了眉，也有些着急，“你现在这身子是驭鬼皇了，怨念太深的血刹会影响你的肉.身……”他啧了一声，犹豫一会儿，只得道，“这么叫也不是办法，我们去把他抓来，让他闭嘴。”
　　凤归颜抿了下唇，又往他怀里挤了挤，“他不是坏人，不要打他。”
　　“不打不打，就把他带回来，他现在神志不清，这一到晚上就叫，你要待这儿四十九天呢，还要不要睡了？”波波安抚地摸摸他头发，然后又瞪着陆鸣儿横眉冷对道，“你，去，把那个红衣服的漂亮公子叫来，借他的摄魂鼎用一下。”

　　陆鸣儿看他那颐指气使的模样，不乐意，但也知道是为了帮凤归颜，只得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我都不知道你们说什么呢，就指使我干活儿……”
　　嘴里虽然叨逼叨，但还是乖乖去了隔壁房间，敲了敲门，“萧宫……”想起爹爹的嘱托，赶紧又改口，“萧公子，连公子，你们起来下，有事儿找……”
　　没说完，脸色猛地扭曲了下。

　　里面……这什么鬼声音？！

　　“嗯啊……有、有人……”
　　“别管他，来，抱着我，腿再抬起来点。”
　　“不、不行，有人……是、是陆……啊啊……”
　　“乖，乖，不疼啊，抓紧我……”

　　……我勒个娘槽？？？

　　陆鸣儿简直当场石化，瞪直了眼整个儿都懵逼了。
　　一直到身后忽然跳下一个人，陆鸣儿吓得尖叫一声，差点大字型扑腾到地上，都想哭了，“你们要不要一个接一个地吓我啊啊啊！！”
　　十七皱着眉，把他提溜起来，开了门又丢出去，“宫主和夫人办事，你出去待着。”
　　“办、办……”陆鸣儿狠狠咽了口唾沫，抓狂道，“不是练功吗！办什么事啊！我和颜儿还是宝宝呢！”
　　十七毫无同情心，又把他往门外踹了踹，冷然道，“今晚是朔月，以后每个朔月你都不要来打扰，否则别怪我再踢你出去。”
　　“朔……朔月咋啦？”
　　十七不理他，把人踢远了，就潇洒地一个纵身，又到房顶守着了。

　　陆鸣儿简直冤死了，这会儿让他再去他也决计不去了。他悻悻回了房间，看到波波还一脸温柔地抱着凤归颜安慰，再回头瞅瞅隔壁火辣的门墙，一时觉得悲从中来，可怜兮兮地揉自己被踢红了的屁股。

　　“摄魂鼎呢？”波波抬头就换了张脸，嫌弃道，“你咋叫个人都叫不来？”
　　陆鸣儿愤怒了，拔剑出鞘，大喝道，“你个死鬼！真当我怕你啦！来战！”
　　波波懒得鸟他，只吐槽一句，“ne们巴酥怎的出了内这种撒子，简直丢ne们的脸！”
　　陆鸣儿：“……丫的内还记得咱是烙乡呢！”

　　烙乡不理他，凝神听了一会儿，鬼脸也扭曲了一下，理解地点了点头，“算了，原谅你了，”他捏捏凤归颜的脸，轻声哄道，“宝宝，我现在进你身体里，咱们去看看那个鬼，你别怕，我在你身体里面，会守着你的。”
　　陆鸣儿：“……”我一定是哪里坏掉了，这么纯洁的话，为什么觉得不忍直视……

　　总之摄魂鼎拿不到，收不了那鬼，波波便和凤归颜合了体，转瞬那俊秀少年郎就又变得不人不鬼，一身暗纹，鬼火环绕，大半夜看着更瘆人了。陆鸣儿弱弱地后退一步，小声道，“你、你们到底听到啥啦？我真的啥也不知道啊……”
　　凤归颜这一变身，整个气质都变了，从小弱受顿时变成大总攻，鬼火环绕的眼睛缓缓一眨，便朝陆鸣儿伸手，掌心凝出一个水球来。
　　“你拿着，”凤归颜将水球丢过去，说道，“不过你碰到它，就连通阴阳两界了，怕的话就捏碎了，不要跟来就好。”
　　陆鸣儿又怕又好奇，一狠心伸手抱住了。然后……

　　“啊啊啊啊！！”一声惨叫捅破屋顶。

　　陆鸣儿煞白了脸，瞪着周围要头没头，要腿没腿，奇形怪状黏黏糊糊的一大片鬼魂，吓得都要吐了。而他的喊声一落地，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门口冲进来一个黑影，立刻把他拉起来护在身后，厉声道，“怎么了？！”
　　陆鸣儿刚才还鬼叫的脸登时扳了回来，呆呆眨了下眼睛，“咦？你居然会担心我呀？”
　　十七来不及说话，瞪着眼前不人不鬼的凤归颜，脸色发白，却还是挡在他身前，说道，“这人是……”
　　脸上虽然长着奇奇怪怪的东西，可这五官的确是那小少年，十七犹豫着要不要动手，却被陆鸣儿一把扯开，“这是颜儿，他……哎，反正他能通灵啦，你别打他啊！”
　　陆鸣儿叽里呱啦地解释了一堆，又道，“所以他是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我们要去……”

　　还没说完，就听耳边蓦地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你这个畜生！我杀了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杀了你！！”
　　“师父！师父——啊啊！师父，你不要哭……你不要哭啊……”

　　陆鸣儿瞪大了眼，被那声音刺激得也浑身发抖，凤归颜走了过来，沉声道，“你听见了？”
　　“这……”陆鸣儿白着一张脸，抱着那水球打哆嗦，“这、这是受刑呢吗？听着好、好难受啊……”
　　十七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陆鸣儿镇定了一下，犹豫道，“你碰这个，就能听到了，”说着又抓住他的手臂，弱弱地提醒，“好、好吓人的啊！能见鬼的！”
　　十七皱着眉，看了看面前诡异的少年，又看陆鸣儿吓得都要尿裤子了，心里迟疑了一下，还是朝那水球伸出手去。

　　“……”

　　陆鸣儿等着他尖叫，还想着赶紧安抚一下，结果男人直直瞪着眼，目光反而一瞬间变得极为凶狠，那杀气爆炸出来，反倒把周围几个丑到姥姥家的鬼给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穿墙跑了。
　　陆鸣儿：“……”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陆鸣儿默了一瞬，郁闷得耳朵都耷拉下来，“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呢……”

　　总之都能见鬼了，也能听到那凄厉的叫声了，十七皱紧了眉，说道，“你们说这是鬼在叫？”
　　凤归颜道，“不是一般的鬼，是血刹，生前受尽了折磨，本该化成厉鬼，却被人用咒法禁锢了灵魂，不能往生也没了意识，一直停留在死前的那段时间。”他静了一静，又道，“血刹会保持死前的模样，这人听起来魂气都四分五裂了，应该……是被人分尸死的。”
　　“分……”陆鸣儿一口气没提上来，猛咳了几声，“我、我的娘……”
　　十七倒是镇定道，“所以你们想抓他回来，让他闭嘴？”
　　“本来用摄魂鼎吸收他的残魂就行了，可现在……”凤归颜话音一顿，也不知道此刻是谁在说话，“要不你去隔壁，让他俩停一会儿，把摄魂鼎给我？”
　　饶是十七特别冷静，此刻也沉默了，半晌后摇头，吐出一个字，“不。”
　　众人沉默，凤归颜只得说，“那我们去找他吧，他这一直在叫，宝宝睡不着了。”
　　“咦？所以你现在到底是谁！”
　　凤归颜眉头一挑，哼笑一声，推开门走了。

　　十七被陆鸣儿拽着亦步亦趋往前蹭，不由皱眉道，“你跟着他去，我要保护宫主。”
　　“哎，他忙着呢，哪用你保护呀！你保护我啊！”陆鸣儿哆哆嗦嗦地说，“这周围都是鬼，我、我怕死啦。”
　　“那你就别跟过去。”
　　“不，我要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叫得这么惨啊！”
　　“……”

　　十七想甩开他，可被他膏药似的黏着，只得不情愿地跟着。

　　这药人谷是个峡谷，周围还布满了阵眼，大晚上也雾气缭绕的，抬眼远望还能看到一大片暗红色的枫林，在微风中“飒——”“飒——”地吹拂着，看起来越发阴森森的。
　　几人往前行进，循着那哭声一步步走着，渐渐发现似乎穿破了那些诡秘阵眼，准确地寻到了出路。一直走到一个幽深的路口，十七忽然道，“这是禁地。”
　　陆鸣儿一愣，这才看清左手边一块大石上写着一个“禁”字，是江湖中常用的禁地标志。陆鸣儿惊讶道，“咱们居然瞎走还走对了，白天都快把我转晕了，这会儿居然能走到禁地来……”

　　江湖门派中的禁地八成都没好事，像他们青云山庄就没这东西，坦坦荡荡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陆鸣儿听那声音越发惨烈，虽然犹豫，但还是说道，“还是去看看吧，这药人谷有点古怪，要真是有什么阴绝的勾当，那药人也不能胡乱吃了。”
　　十七也是因着这个才会跟来，毕竟是给东方漠吃进肚子里的，大半夜传来这种叫声，他也不放心，东方漠要出了事，他家宫主肯定是要伤心死的。
　　于是三人也没管那禁地，径直入内，本以为会有陷阱，倒是一路畅通无阻，估计是谷中的人没料到有人能穿破这迷魂阵，掉以轻心了。

　　“近了，”陆鸣儿抓紧了十七的右臂，往他身上蹭过去，“要、要是突然跳出来，你要保护好我哈。”
　　“……你的剑呢，当摆设的？”
　　“哎，这种时候你点头就好了嘛，那么多话干嘛……”
　　十七也懒得和他费口舌，不过也的确挡在他身前，继续留意周围的动静。

　　又走了一小会儿，凤归颜终于停住脚，沉声道，“到了。”
　　“到了？我没看到什……”话没说完，声音就猛地顿住了。
　　没看到，是因为……根本就看不清了。

　　那是一个极其可怕的魂魄，比他一路看到的所有鬼魂都要惨烈——十个指甲被拔掉，一双眼珠也被挖走，双耳被砍，满脸被刀割得血肉外翻，而那只是一颗头颅而已，那身子更是惨不忍睹，如同人彘一般，一双手脚被切割下来，丢弃在旁边，心脏那处被挖了个大洞，不知心去了哪里，唯独只有一张嘴可以开合，像是故意留下来让他痛叫一般，此刻便不住哀叫着，似是愤怒，似是哀痛，又似是极度的悲伤。

　　“师父……你不要哭，不要哭……”
　　“呜……师父……”

　　那人没了一双眼，也不知是不是在流泪，脸上流淌着两行血泪，却一直在喊着，你不要哭，你不要哭。

　　“这……”陆鸣儿吓得整张脸惨白如纸，都忘了抓住十七的胳膊，整个人僵在那儿，傻住了，“他、他……”
　　话也说不出来，好半天才艰难道，“他……是这么死的？”
　　“……嗯，”凤归颜也沉默了很久，才说，“军营里也有不少惨死的，我也跟着将军严刑拷打过一些俘虏，可……也没这么狠过。”

　　那人似乎感觉不到周围的声音，只停留在不知何时的那一刻，一直痛着，叫着，哭着，又偶尔温柔呼喊着什么。
　　陆鸣儿实在看不下去，颤声道，“能、能帮帮他吗？”
　　凤归颜默了一会儿，摇摇头，“除非他醒过来，否则什么也做不了。”
　　“那怎么让他醒？”
　　“他沦陷在生前的执念里，除非看破，或者有人帮他消除执念，否则只能永远这样子，永世不得超生。”

　　陆鸣儿看得实在太难过，难过中又生出愤怒来，“究竟谁这么狠心！折磨他，又杀了他，还让他的魂魄受这永世之苦，实在是太、太……”
　　没法想出一个恶毒的词来形容，只得愤恨地捏紧了拳头，而凤归颜忽然说了句，“倒是可以帮他，不过需要摄魂鼎。”
　　陆鸣儿精神一震，也没多问，赶忙道，“行！我现在去拿！明儿就算被他俩揍死我也豁出去了！”
　　凤归颜嗯了一声，也打算跟着去了，十七欲言又止一下，终于也没多说，跟在了两人身后。

　　三人刚要原路返回，却忽然怔住了神——
　　这……回去的路，没有这叫声指引，竟是又模糊不清了！

　　“糟了！”
　　陆鸣儿低叫一声，刚想着要不要一头冲出去算了，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一人的冷喝声，“谁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