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髓知味》景潜

43、宿敌

　　第二天凌晨的时候，交战再次开始，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被动，已经能够完成对连炮的空中拦截，所以一鼓作气地将失去的阵地收回。
　　而这一天叶泽却没有直接与敌军对战，他和其他几位战友一同被柏渊叫过去商讨战略，性质依然与上次一样。

　　柏渊知道，这几天的噩梦不过只是一个开始。巴卡达人的武器制造能力远在其他星球之上，对于他们来说，现在多了一方盟军，曼森失去了许多的驻扎地和资源区，他们便有更加充足的条件去做更多新型的、杀伤力更大的武器。
　　而如果继续下去，他们面临的挑战会越来越多，也更加难以在这颗星球上占领优势，甚至可能面临失败的结果。
　　战线必须放短，尽快地确立优势，这是柏渊经过反复思索确定的策略。同上次一样，他仍然准备带领一支小队伍从后方偷袭，这次准备直接炸掉对方的军火装备，让他们不得不在短时间内撤退和休战，这是目前最冒险的办法，但也是对他们来说最有利的办法。

　　柏渊深知任务艰巨，不容有失。上次营救Omega的行动能够成功，很大原因是对方的把守松懈，而军火装备库是不可能缺乏兵力把守的，想要完成任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三四个人肯定是不够的，他最终挑选了包括叶泽在内的十名最优秀的士兵，他们在柏渊的引导下，将行动划分为不同的小版块，并且设想了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一切准备就绪，等到夜幕降临，他们才摸黑出发。

　　这次他们没有再走原先的路，敌军吃过一次亏便会加强这条路上的防守。
　　他们选择的另一条路是水路，需要顺着那条小河慢慢地接近敌方后营。现在前线的战争还没结束，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有利的，只是速度必须要快。
　　十名士兵在柏渊的带领下几乎悄无声息地游到了河对面，在最恰当的登岸点出水爬上去，每个人身上都湿得透彻，衣服沉甸甸的，会影响他们前进的速度。但还好提前做了准备，所有人都快速地用随身带着的吸水器将衣服的大部分水分除掉，然后爬过一片小树林，摸着黑钻入了敌军后方阵营。

　　这一天的战斗十分激烈，敌军也派了大部分的兵力在前线上，后方虽然仍然有充足的守卫，但是相对来说仍然比较空虚。
　　百米外的炮火与枪声是对他们行动的最好掩盖，顺利地解决掉一个排的士兵后，叶泽确认自己动手范围内的人都已经没有呼吸，然后与其他人会合，一同钻入了巴卡达星人的军火装备库中。

　　这里很安静，气氛森然，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
　　柏渊招了招手，后面的两个士兵便跟着他撬开了第一个内部仓库的门。
　　顺利地进入内部仓库之后，他们不得不承认，巴卡达星人在武器制造上面是多么有天赋。这里还摆放着一些未制造完成的武器，柏渊将几个部件拿起来观摩片刻，大约了解它们是用来干什么的。
　　但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在很短的时间内，他们将用来引爆整个军火库的东西集中在了一起。
　　无伤亡引爆需要极高的技巧，而最终的串联是由柏渊完成的，他将整个结构重新检查了一遍，然后面色严肃地示意其他人先离开。

　　叶泽临走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地跟在其他人身后走了出去。
　　半分钟后，柏渊从里面冲了出来，短促地说了句“走”，十一个人一同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当他们刚刚站在河边时，只听到五百米之外的军火库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声音。
　　那“砰”的一声巨响犹如巨龙嘶吼，叶泽转头去看，只见那里冒出的烟雾迅速地向上蒸腾，夜空已经是深黑色的，可是那浓浓的烟雾却又让深邃的苍穹压抑了几分。
　　而大地也在颤抖着，仿佛也无法承受这样巨大的威力。十一个人都在河边回望着这一幕，心中也觉得震撼不已。

　　柏渊转过头，将枪握在手中，迅速地下达命令：“现在不要再停留了，或者追兵很快便会到——”
　　他话音未落，叶泽已经反应迅速地将身边的柏渊拉到一旁：“教官小心！”
　　柏渊心中一惊，立刻转过头去。
　　数百个巴卡达人和克纳人组成的军队正站在河对面，其首领为巴卡达著名的赫尔曼将领。他们持着发光器，即使在黑夜中也能迅速地看清那些敌军士兵的脸，而同理，柏渊这边的情况也被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赫尔曼见到柏渊，因为军火库被炸，脸上的怒气不减，可嘴角却勾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站在河对面朗声道：“柏渊少将，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许久不见了。”
　　柏渊下意识地握住了手上的枪，叶泽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敏锐地察觉到男人的脸色煞白了一瞬。

　　柏渊没想到会在此时遇到赫尔曼，这个名字和这张脸常常伴随着那些让他感到痛苦的梦境一同出现。
　　没错，赫尔曼就是当初下令全力围剿他们一方，并最终亲手杀死了严溟的那个人。
　　他此刻心中升腾起一种激涌的情绪，这种情绪或许该称作是仇恨，可是与此同时，柏渊体内也涌动起一股让他无法抗拒的恐惧。
　　这种恐惧他同样无比熟悉，他知道自己的心魔在这种不恰当的时机再次逼迫着他的情绪和大脑，柏渊牙关紧咬，手握住腰上的武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而站在他身后的其他人同样是严阵以待，身体都保持着绝对的战斗状态，对面将近百人，而他们只有十一个人，人数上相差太多，只是在个人能力上稍高一些，但是胜算却并不大。
　　他们一边防御一边退到了隐蔽处，由于赫尔曼一方占领的是前方的路，所以他们反而往后退了一些。
　　经过了几分钟的交锋之后，柏渊身边的李单受了伤，叶泽搀扶着他暂时躺靠在一旁，顺手毙掉了对面的一个士兵。

　　紧接着又有两个人受了伤，不过对面也已经有大约二十个人被击毙，减少了一部分人数，他们开始努力地朝着河边移动。失去了遮挡物，剩下的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情况对他们来说越发不利。
　　最终，当他们重新回归河边时，对面剩下约五十个人，他们也只剩下了十个人，其中一人不幸被击中了心脏，尸体不得不丢在靠近河边的路上，这种时候谁都无法顾及其他。

　　柏渊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跳入了水中。
　　黑夜中，在水中既便于隐藏身形，也让敌方的攻击得到了缓冲，造成的伤害减少，但同时也让伤口流血更加严重。
　　叶泽的腹部刚刚被子弹擦过，他用手捂住那处伤口，在水中跟着柏渊的身影不断地向前游着。在某一个瞬间，他几乎觉得这样的划行是没有尽头的。

　　他们划行了很久才上岸，将距离拉开了不少，但是离他们的安全区却更远了。
　　上岸之后，这次他们无暇顾及军服上满溢的清水，带着这种负担快速地冲往前方的小树林。
　　赫尔曼很快便发现了他们的踪影，带领剩下的士兵迅速地追了上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一点点缩小，柏渊回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赫尔曼朝这边射了一枪，粒子束子弹穿过他耳边的树干，只过了片刻，那棵树便迅速地腐烂直至倒下。
　　剩下的九位士兵都惊愕万分，柏渊看着方才被粒子束射穿的地方，愈发确定这次赫尔曼是一定要抓住自己不放了。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由于敌方的追击猛烈，他们剩下的几个人很快便在树林中分散开来，柏渊和叶泽一同钻入一片灌木丛中才稍稍停了下来。
　　柏渊望着身边用最大能力压抑着喘息的青年，视线微动，抬起手臂握住了他的手腕。
　　叶泽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柏渊。
　　但是下一刻他便感受到后颈处传来的痛击，昏了过去。昏迷前的一瞬，叶泽嘴唇轻动，眼神中充满了拒绝的意味。

　　柏渊望着躺倒在地上的青年，他闭了闭眼，伸出手将叶泽的身体抱起，放入一旁茂密的植物丛中，顺手用几团树叶将他的身体彻底掩盖住，这里几乎没有人可以发现，只要没有人刻意搜索就好。他同时也将身上的屏蔽器放在叶泽的身边，让他能够不被探测仪找到生命信息。
　　对于叶泽来说，跟着他反而处在最危险的境地中。柏渊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背水一战，他完全可以舍弃生死，而叶泽还有更光明的前程。他自然知道，叶泽之所以没有跟他走散，是因为一直都紧紧地跟着，并守护着他。只是现在，他没办法再回应这份感情了。

　　柏渊做好这一切之后没有再做停留，迅速地转身离开，并在半分钟内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赫尔曼透过探测仪器，很快便发现了柏渊的身影，眼睛里立刻放着精光，他握紧了手里的粒子束步枪，命令道：“活捉柏渊最好，如果做不到，就直接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