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髓知味》景潜

31、分歧

　　听到罗什的话，叶泽微微皱起眉：“作战难道有既定策略，难道不是随机应变吗？”
　　罗什摇了摇头：“也不是说既定策略，只是方才你的操纵方式有问题，如果我们配合不好很容易会被敌军直接击落，所以少尉生气也是应该的。”
　　叶泽却不这么认为，在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谁都无法保证能够完全按照既定操纵进行作战，在适当的时候进行改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没想到在真正的实战中也会有这么刻板的长官。

　　当两个人走到训练场时，艾尔少尉已经沉着脸站在了里面。
　　看到叶泽朝自己走来时，他微微沉下脸，说：“那个新兵，是叫叶泽对吗？你过来。”
　　叶泽将身上沉重的配备卸下一些，递给了罗什，然后向艾尔走去。
　　当他们之间只剩下一步的距离时，艾尔突然出手抓向叶泽的肩膀，然后将他反手压制住，冷着声道：“按照格斗规则，这时候应该做什么？”
　　叶泽喘了口气：“应该尽可能地争取分数。”
　　“怎么争取？”
　　“击打对方的下.体，寻机挣脱。”
　　艾尔微微一笑，将他放开，甩了甩手腕说：“很好，看来你知道规则是什么，也应该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他的笑只持续了片刻，很快便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既然你非常清楚，刚刚为什么不遵守战机驾驶规则？虽然你来了三天，但是斯特尔的理论课上一定教过你这一部分的知识，没错吧？”

　　叶泽用左手扳住右肩，活动了一下肩关节，抿了抿嘴唇说：“是的，教官，但是所有的规则都是可以打破的。”
　　艾尔深深地皱眉，正要说话，叶泽抢了先。
　　“教官，方才我知道该做什么，是因为这是书中所教的。但在和其他学员格斗的过程中，这个规则仍然不是唯一的选择。”
　　他颔首，露出了脖颈上的筋骨轮廓，然后朝前走了一步，直视着艾尔的眼睛，说：“得罪了，长官。”
　　话音未落，他已经伸手牵制住了艾尔的双肩，然后在对方用腿踢向自己的身体时松开一只手臂，闪身到一侧，像艾尔刚刚所做的那样反手压制住他的身体。被反压的人立刻回转身体，用另一只手去击打叶泽露在自己的肘部的腰腹处，而叶泽并未闪躲，生生地受了那一肘击，艾尔的那一肘可并未留什么情面，叶泽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在受了这一下后，叶泽很快松开了艾尔的手，脸上连半分痛意都没有露出，甚至笑了一下，说：“长官，你看，你方才都没有按照规定来，不是吗？”
　　格斗中，所有的对抗都是基于两个人的相对力量，相对位置，和相对招式的，艾尔刚刚离他很近，并不需要用到腿部去对抗，因此才会直接用另外的手臂还手，叶泽觉得这种做法才是最合乎情理的。
　　而艾尔的脸色却冷了下来，生硬地说道：“违反规则就要受罚，其他的我不管，你们两个在这里跑二十圈，没跑完别停。”说完便大步离开。

　　叶泽是真没想到自己在离开斯特尔后还会受到这种惩罚，他看向罗什，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跑吧。”罗什活动了脚腕之后便迈开了步子，叶泽在原地站了站后便跟在他的身后。
　　夙愿的天色变得阴沉沉的，很快刮起了冷风，叶泽在跑动中眼睛微微眯起，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刚刚进入斯特尔时曾经也有过与现在类似的场景，那时候他还是第一次与那个人正面交锋。
　　他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将步子迈开，加快了步伐。

　　*
　　此时此刻，亚荷星上的指挥所中，柏渊在仔细钻研过地图之后，确认巴卡达星和克纳星人有极大的可能集中大量兵力进攻夙愿星后便拨通了军事联盟总部的通讯联络ID，片刻之后，卡斯上将便正面出现在他的通讯屏幕之上。
　　对方端着一个玻璃杯，正低头喝着什么，眼神掠过屏幕上的柏渊后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将手中的玻璃杯放下，手指一边点着桌面一边说：“原来是柏渊少将，好久不见了。”
　　柏渊冲他点了点头，神色严肃地说道：“卡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说。”
　　“你说，”卡斯后仰身体靠坐在椅子上，“我听着呢。”

　　看到他懒散的神情，柏渊轻轻皱了下眉头，但是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听完他所说的话，卡斯微微耸肩：“你说的这种情况根本就不会发生。”
　　“不，根据我的分析，现在正是夙愿最危险的时刻，我们需要在那里增加兵力。”柏渊的语气有些急切，他现在十分担忧那边的处境。
　　“不不不，”卡斯摇了摇头，“你想错了，墨金不可能做出这样愚蠢的事。谁都知道我们在夙愿周围的星球上布置了互相牵连的兵力，而且那边军队与军队之间联络相当频繁，根本不会出现兵力不足的情况，你想的未免有些太多了。”

　　柏渊深深地皱着眉头，耐心地说：“卡斯，你听我说。前几天我这里俘虏了几个巴卡达人，他们手中持有的假情报就是我们之前的战略，很显然它是错的。而在这几天的观察之后，我认为墨金有很大的可能会直接通过攻击夙愿而达到一举击溃我们完整的战略线的目的。”
　　卡斯面露不耐，他坐直身体，将两只手放在会议桌上，然后直直地盯着屏幕上的男人，一字一顿地说：“这么久了，柏渊，你还是一点没变。你总是用你自己的分析和判断去要求我们做事，难道你忘记了，当初也是因为你和严溟判断失误，才导致了那场意外吗？严溟的死都没有让你获得教训吗？”
　　他说完这一长串后叹了口气：“或许我该叫严溟来劝说你，柏渊，那样你可能会听进去。”

　　他的话咄咄逼人，而话中反复被提及的那个名字则让柏渊的脸色苍白了不少，他紧抿着嘴唇，半晌后说：“卡斯，这不是玩笑。”
　　“我知道，”卡斯点头，摇头晃脑地说，“战争从来不是玩笑，我们身上背负着的是整个联盟的命运，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知道，我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赫拉莫，为了整个曼森的利益，可是你要想清楚，这是所有人的曼森，也是所有人的利益，不是你一个人通过简单的判断就能够得出结论，让我们的整个战略布局发生变化的。另外，你好好想想，你提出的东西有多么荒谬。”
　　他说完之后也终于失去了耐心，摇了摇头道：“你冷静下来后再好好想想吧。”
　　紧接着，卡斯切断了视频对话。望着黑色的屏幕，柏渊用手撑着额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片刻以后，柏渊直起身体，重新鼓足勇气，拨打了埃尔加长老的通联ID。这次等待了好几分钟，那边才传来了醇厚的声音。
　　“柏渊。”
　　“是我，埃尔加长老，”柏渊沉了沉气，“我有件事想要同您讲。”
　　“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方才卡斯已经跟我说了，”埃尔加长老的声音平静，“孩子，你还是和很早的时候一样，有自己的判断当然是好事，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理性地分析一下。”
　　“我已经仔细地分析过了，在整个地图上，对于墨金而言，除了夙愿没有别的更优选择。”柏渊忍耐着心中的烦躁说道。
　　“但是，柏渊，”埃尔加长老坚持道，“如果巴卡达人和克纳人对夙愿发动了进攻，这意味着什么？这恐怕是几年内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全面战争是不可能爆发的，我们比墨金更有优势，除非他们疯了才会选择进攻夙愿。”
　　柏渊还想再说什么，埃尔加长老已经关闭了视频。

　　房间内寂静极了，坐在桌前的男人仰着头，许久后神色疲累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