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无风》南左

61、第 61 章

　　他说得很轻，甚至还在自己回答的时候，眼睛不停地左右张望，就怕会日本人出现，不过这无数个疑问的句子里仍然能够听得出对方话里压抑的怒火，他也无奈，为自己的无奈感到愤怒，

　　“用手拿，用枪去拿，日本人也是人，也是一个脑袋，一枪下去也是会死的。”
　　“恐怕在他死之前，我就已经是先被杀了。”
　　“可你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作为奴隶，几乎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就像前几天那个被没有理由枪杀的平民，甚至连我也差点就把命给交代在这里，自己知道那种滋味，所以我才如此地规劝道。
　　后面又多说了一句，

　　“与其过得这么没有尊严，倒不如拿起枪来抵抗。”
　　“你们东北军把东三省给丢了，然后再让我去拼命拿回来？那，那帮当兵的呢？他们干什么去了？”
　　说起张学良的事情，两个人都有些愤慨，

　　“我已经告诉你过了，我不是东北军，更和张学良没有关系。”
　　“我知道，可他们那帮当兵的呢？听说有十几万呢，他们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打回来？还有张学良这个卖国贼呢，他人呢？！”
　　“早就跑了，跑到南京去了，.........，南京多舒服啊，比东北可是好多了。”
　　“那你干嘛过来？”
　　“我为什么不能过来，我好歹也是东北人。”

　　自己说了谎话，其实我心里很想回去，毕竟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对谁都不熟悉。
　　大概，如今特地过来一趟，无非是真的闲着无聊罢了，不然也不会过来找骂，可能也因为这边都是同类吧，哪怕是被骂也觉得亲切，总好过于面对着日本人发呆吧。
　　只是对方却不觉得，一张嘴又继续嘲讽道，

　　“东北人？呵呵，~，现在竟然还有东北人，看你这个样子，你应该和我们不一样吧？”
　　“怎么个不一样？”
　　“你刚才带过来的，应该是日本女人吧，你让我们去打日本人，而你却带着日本女人？你该不会是，故意挖坑让我跳吧？”
　　哪怕已经到了此刻里，老板都没有信我过，声音中更是藏着警惕，
　　“你到底是不是汉奸？”
　　“我要是像你说的那样，真的是一个汉奸，那你怕不怕我把日本人带过来？”
　　“这样对你来说并没有好处吧？”
　　“怎么就没有好处了？把你告发，我就能升官加爵了，你刚才说的，这儿人可都是听到了。”
　　“他们不会给你作证的。”

　　自己有心还想吓唬一下，
　　“你觉得，我是一个人过来的么？”
　　“什么？你还带了人过来？”
　　“不可以么？”

　　面前人信了，他顿时开始紧张了起来，似乎真的在认为我会把日本人叫来一样，
　　“你竟然真是汉奸？”
　　“我要是真的是汉奸，你恐怕现在早就被“啪”得打死了吧，毕竟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就足够让日本人把你抓起来了。”
　　“既然你说自己不是，那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我只是过来跟你说一下，我不是什么汉奸，更不是什么卖国贼。”
　　“喔。”
　　老板表示自己知道了，但他压根就不会为了刚才曾说过的那些话道歉，大抵是他觉得，这些都是无所谓的吧，甚至也包括了我来不来，
　　“我已经知道了。”
　　言外之意便是应该结束这段对话了，可我仍旧有点闲得无聊，反而坐了下来撩拨着对方，

　　“不急不急，你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嘛，和我多说几句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事情可做？”
　　面前人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表情有些滑稽，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至于当兵什么的，我现在没这个工夫。”
　　“那你不想做中国人么？”
　　“难道我就不是中国人了？”
　　“是，可日本人只会把你当做奴隶，而不是中国人。”
　　“管他的，我只要能活下去就可以。”
　　“你是说，为了能活下去连做日本人都可以？”
　　“我没这也说过。”

　　老板有些懵了，被我话里给绕的，什么都说不清，

　　“我还是中国人，想做中国人，.........，你听懂了吧？”
　　“那既然这么想做回中国人，你为什么不去当兵？跑到南方去也可以。”
　　“呵，~，当兵，当了兵后呢，再像东北军一样跑，跑到老百姓的前头？现在还有军人？别开玩笑了，要是真有军人，那么东北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话里浓浓的怨气，自己倒是理解，对方那是被日本人给压得心里格外无奈。
　　他平时没地方发泄，如今我的出现给了他一个说出来的理由，
　　“怎么一直让我去当兵？全中国，全东北那么多人，还有你。”

　　老板直接撂下勺子，口气里很冲质问我。
　　但我反而冷笑了一声，
　　“我会去的，因为我是东北人，我要亲手把失去的东北拿回来。”

　　自己不怕周围有没有日本人偷听着，即便是有我也不怕。

　　“你别跟我说，如果你不吃饭的话，那你还是回去吧。”
　　好像我就是一个疯子。

　　但既然对方已经下了逐客令，自己最初过来的目的也达到了，我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倒是刚才说了那些，听起来感觉很是无聊又在刻意强调的话，让人真的认为我是一个疯子。
　　我发觉除了老板之外，周围的其他食客都对我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他们那一张张有点变得麻木的脸，何尝不是对生活，对东北军人的失望。
　　以至于自己一直都在刻意强调，“当兵”，“拿回来”“把整个东北拿回来”“中国人，东三省”什么的，就是希望通过这样来强调他们的身份。
　　大家都是中国人，别以为活在日占区久了后，便忘了自己最初地祖先是谁。

　　然而自己又知道，东北军的做法实在是伤透了这些人的心，因此现在突然间提起当兵的事，面前人反倒格外不愿意了，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当兵就是被人骂的，特别是现在，东北军跑了，把整个东北拱手送了出去，张学良也跑了，把整个东三省都给日本人。
　　老百姓恨，真的恨，从对我的态度上便能看得出来。
　　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能理解这些人的态度，所以往后的几天里，一直都不愿意出去，就怕再看到他们，或者是日本人趾高气扬的样子，直到上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