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无风》南左

130、第 130 章

　　“我不知道，我也一样讨厌死人，我跟我爸爸说过，让他放下这里的一切回日本吧，虽然中国很大，但一点一滴都不是我们的，只有日本，才是我真正的家。”
　　“你爸爸肯听你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了，说到底都是各自的想法不同，我无法去怪你或者是其他什么人，只能说这个时代太过于疯狂了吧，……，除了死人，就是在不停地杀人。”
　　“死了好多人，苏联人进来的时候，一卡车一卡车地往城外运尸体，直到我出去的时候都还能看到那街道上很深的血辙印。”
　　“都谁？城里也打过仗？”
　　“没有，是听到日本输了后自杀的日本人。”
　　在这里，我不得不提醒了一句，甚至是反驳上一句话里所体现出来的悲哀和痛苦，
　　“惠子，你想不想听听我这么多年来的从军经历？”
　　面前人点了点头，所以自己微微抿了抿唇后继续往下讲道，
　　“我从八年前第一次参军，到如今全部结束，说实话，真的见过不少日本人畜生的一面，……，奥！不对，不是不少，几乎是全部，你应该听说过南京好几十万人被你们杀害的事情吧，那整个南京城都是一片死气沉沉，我哪怕等战争及结束再去了南京，都还能感觉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相比较现在你们日本人所受到的苦难，中国人是真的严重得多，也是你们日本人欠我们的，我无意指责你，但是我只是想我自己那么多年来的所见所闻都和你说一下，你更不是最惨的一个，……，还记得么，我们在这儿曾经遇到过一个哑巴孩子。”
　　怎么会不记得，面前人连晚会都能清楚地说出来，更别提另一些所谓的过去了，
　　“记得，他是被我同胞杀死的。”
　　“像他这样的人，是你猜不到的数字，也是你所认为自己受到伤害的几百万倍，所以千万别说自己是最苦的，比你惨的多的是。”
　　惠子脸色暗了暗，终究只能隐藏起一些声音来，她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声音，大抵和我面对她时的那一句话一样，都是在各自道歉，
　　“对不起。”
　　“我没在怪你，我只不过是想说清楚一个事情的具体真相，有些时候，我们不能把所有的错误都怪到无辜人的身上，你有没有做错过事情，我是清楚的。”
　　末了，又提到了东北，
　　“其实，一切的问题在于你最初就应该好好的待在美国，别来东北。”
　　“我是不想来，但我哥哥还有你都已经回来了，你让我一个人在美国怎么办！”
　　“怎么办？如今这样就好么？假如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结果是注定的，就像之前的某个关押所的官员说的那样，“惠子只要不是我过来把她带出去，光是她的相貌便足够让很多人为之疯狂了。”
　　反正意思都差不多，
　　“都已经发生了，我也无能为力，要是真知道将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那我肯定说什么也不会让父母来这里了。”
　　话里的声音，是一切苦难开始的地方，不仅仅面前人儿讨厌东北，甚至连我也一样，因为东北承载着自己所有的情绪，无论是小时候的离愁，还是回来后遇到的那些不好的一面，几乎都包含在其中，又在此刻变得越来越清晰，
　　“正是因为这样，我和你都不喜欢这儿，所以我才想法着把你带到美国去，……，我听你的意思，你想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
　　一提到那种问题。总显得很是强求，
　　“你走不了，泽天哥，你的家，你的亲人都在这里，我已经无所谓了，不希望因为我的愿意让你感到为难。”
　　“你别想那么多，既然我能对你说出这这些办法来，那也就意味着我已经考虑周全了，至于你担心的那些小问题，我会替你解决的。”
　　“泽天哥，真的，别管我了，我不希望你后悔，自从失去了亲人后，我才真正懂得什么是家人，也只有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都可以不要。”
　　“是啊，家人最重要，我没说以后不能回来，至少如今我是你唯一的家人，……，惠子，别再拒绝了。”

　　眼前人儿尽是那么坚定的样子，想来也已经是做好了某些准备，不然就不会两三句话里便让我一个人离开，不用管她了。
　　似乎那一颗心早就已经是死了，如今还留下来的只不过是一个躯壳，还有另一张会回答的嘴巴，不停地从里面说出更敷衍的声音。
　　自己听多了，也觉得不需要再往下聊了，毕竟面对一个没有灵魂的惠子，我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她的灵魂，也同样是活下去的希望找回来，可是在能找回希望之前，自己更宁愿先把肚子填饱。
　　我是早上过来的，再因为着惠子的事情，几乎是忙了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如今早就已经饿坏了。
　　因此后边就说，自己甚至用了一副命令般的语气，

　　“好了，我们出去吃饭吧，……，饿了一天了，你也需要吃点东西，然后收拾一下，我们直接回南京。”
　　惠子抬头，脸色有些惊讶，以及藏不住的疑惑，还有另一丝的反对。
　　读懂，后面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没给面前人能够开口的机会，
　　“假如南京还是待不下去，我们再到美国吧，美国你也熟悉，去那儿正好。”
　　“别看我了，收拾一下，我们出去。”

　　说完，我便抬手轻轻推了推惠子，惠子终于低下视线，最后也同意了。

　　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由于现在我们呆的地方依旧是东北，一开始自己想去之前曾经去过的那几家餐馆，可后边想了想地还是觉得算了，毕竟万一被某些人认出了惠子是日本人，恐怕那又是一场麻烦，所以自己就选了一个近一点的地方，然后把惠子带了过去。
　　她没什么胃口，连吃的东西都同样很少，以至于我也没怎么吃过，倒是彼此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哑巴孩子，比最初遇到的那个小太多，却把我和身边人儿的记忆一瞬间拉回到了当初，惠子甚至蹲下身，流着泪摸了摸那个孩子的脑袋，口中格外悲叹。
　　惠子明明知道，如今眼前的这个，并不是八年前的那个，可一直都在重复某些声音。
　　大抵，她只求一个安慰吧，我也没有选择去戳破，因为她太需要了，自己更知道，惠子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