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猫咪的枕头

37、江湖离

　　我原本也没想到能将他冻住，兴许是幸运。还未来得及庆幸，就瞄到相许背后的偷袭者，忙使了一招朝露团团，将那小妖困在泡沫之中。就在我这分神的当口，那为首的挣开了坚冰，五爪一并就朝我抓来。我硬生生挨了这一下，护在我周围的峥嵘万象破了，我自知不妙，但也不愿放弃这绝佳的机会，绘出蝴蝶向他撞去。
　　肩膀很凉，冰柱贯穿了我整个肩膀，剧烈的疼痛让我几乎无法思考，而对面的领头少了半个胳膊，两败俱伤。这个结果也不错。我擦了擦嘴角的血，拔掉身上的冰柱，血流如注。我慌忙招出一支苍润之笔，给我与身边的两个人草草地疗伤。伤口依然很疼，但好歹止住了血。
　　这才没多久，我一条胳膊已经举不起来了。弹指间，一只青鸟从画卷中飞出，青鸟撞上妖魔又飞了回来，消失在了我的伤口。握了握手，伤口随着我的动作牵着疼，但是好歹又可以双手作战了。幸好，幸好我将术法捡起来，磨练了几个月。幸好，幸好小朋友给的画卷是个顶好的武器。
　　这一次，我们打得尤其的惨烈，可是对方也没讨到多少好处。我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法力在一炷香之前就已经耗光了。拖到现在，笑笑他们应该到了安全的地点了。那，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一会儿呢？
　　“铮”的一声，一支箭破空而来，硬生生挡住了偷袭小妖的弯刀。
　　“小猫！”
　　我以手为刃，掏了那妖的心脏，摇摇头：“多谢。我没事儿。”
　　我快速走到云殇身边，恶狠狠地看着对面。双方对峙，都不敢再轻易动手。云殇耳语：“相许怕是要生了，你跟相知赶紧带着她走！”
　　“那你怎么办？”
　　“我？”云殇一笑，“我早该死了，多活一天就是赚一天！若是我死了，便去地下与云挽相聚！若是侥幸活着，我就去找你们，咱们醉笑万场！”
　　我忍着泪，颤声道：“好！”
　　画魂绝技有二，一曰画龙点睛，二曰天地留白。我学艺不精，只能参悟画龙点睛一二。我再次唤出苍润之笔，给云殇稍稍恢复点血气。
　　“待会儿我用画龙点睛，困住那鬼将，你趁机干掉他身边的小妖。我跟相知他们先走！你见机行事，若有机会，立刻逃走！”
　　云殇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回答我，就如同当时云挽走时，我要她一定要回来喝笑笑的女儿红一样。
　　相知抱着相许坐着坐骑先行一步，我扬手，画卷在空中蜿蜒出一条巨大的金龙，困住剩余妖怪的步伐。我还在迟疑，是走是留，云殇一掌朝我推来，将我送了出去。我一咬牙，狠下心来不回头，运气轻功飞走。身后是妖怪的怒吼，散在北风之中，像是魔音灌耳。
　　我追上他们时，相知脱了衣服，给相许撑起一片小小的棚子，遮挡着狂风。相许躺在里面，身下已见了红。我暗道糟糕，握着相许的手，跟她说话。
　　“相许，相许！你使劲！孩子要出世了！你坚持坚持！”
　　相许的气虚很微弱，只有出的气不见进的气。我掐着她的人中，叫她不要陷入昏睡。
　　“小，小猫？相知呢？”
　　“媳妇儿，我在，我在！”相知抓着她的手，轻轻地吻着她的眼角，眼泪不住地往下落。“猫啊！你想想办法！我求你！你快想想办法！”
　　我脑袋一阵一阵地晕眩，说话都没有力气了：“你别急！我，我这就给相许接生。你好好，好好抱着她。”
　　我的法力早就用尽了，任我再怎么努力，也挤不出分毫。我万分着急，无奈之下将手覆在相许的肚子上，缓慢而温柔地向她输送妖力。相许已经很虚弱了，我尽可能地将我的妖力调整的温和，轻柔。风像刀子一样刮在我身上，相许的叫喊飘荡在空旷的野外，孤零零的，像频死哀嚎的野兽。
　　鲜血在我眼前慢慢模糊，一张皱巴巴地脸混在鲜血之中。我爬过去，用最后的力气将婴儿拉了出来。此时的相许已是气若游丝。我将孩子抱到她眼前：“相许，快看呐！你的孩子！你和相知的孩子！是个女儿！”
　　相许虚弱地笑笑：“好···好···相知啊，你好好，好好···”
　　“相许？相许！媳妇儿！”
　　我摇着相许的手臂，哭着叫她睁眼：“你不是说要女儿吗？你生了个女儿啊！你看一看啊！看一看呐！”
　　相知抱着相许突然变的很安静，他温柔地给相许整理了衣服和头发，仿佛她只是个睡着了的美人，倾国倾城。我很害怕，我叫他不要做傻事，告诉他他们还有个女儿需要他。他却只是抚摸着相许的脸，像是着了魔。我死命地扯着他的手，叫他抱一抱孩子。
　　“相知，你别这样！我求你，你别这样！你看看孩子！你看一看！你还没抱过她呢！你看她多像相许！她···”她没有声音。她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哭过一回！我颤抖着去探婴儿的鼻息，她，没有呼吸。这是个死婴！她为什么会是个死婴！相许怀孕期间明明很健康的啊，她明明很健康的啊！难道是因为我？因为我用妖力帮相许催生，孩子太小了，所以受不住妖力，就，死了？死了。我到底做了什么啊！我根本就不该同意他们留下来啊！这叫我如何面对独自一人的相知？！
　　相知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平静地说：“这样也好，不然我真怕我下不去手杀她。这样，我们就一家去黄泉路上团聚了。”
　　“相知你不要干傻事！相知！相知！相知！住！手！”
　　温热的鲜血洒了我满脸，相知抱着相许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旷野的寒意四面八方朝我涌过来，深入骨髓，像是无边的黑暗，逃不开也挣不掉，一点一点蚕食掉我的清明。
　　我将女婴放在他们二人中间，擦掉她脸上的血，轻轻地在她的小脸蛋上落下一吻。
　　“你乖乖地在这里陪你爹娘，我去把你们一家带回来。全都带回来！大家一起团聚。好不好？”
　　我用披风将他们一家盖住，拖着身体走向了黄泉之路。只要他们没过奈何桥，没有喝下孟婆汤，我就要把他们带回来！必须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