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我就杀了我》蓝颜·夜

5、第四章 谜样身世

　　马车以龟速在路上爬行，车内只有昏昏欲睡的夙沙一人，纥奚淳早已耐不住无聊跑到车外骑马去了，当时夙沙还在睡。
　　透过微微飘起的帘子及花格窗子，夙沙隐约地看到外面有绿叶掠过，四周除了车行及马蹄声外，竟是静的再无一丝杂音。
　　处于似醒非醒间的人总是会想到或是看到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就像现在的夙沙。他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在蓝天白云下的追逐，在碧草如茵中的嬉戏，又想起那段只有冰冷地石块陪伴的孤寂，纷乱的记忆交错，他从不曾分清到底哪个是他的，哪个是自己的，一如此刻的恍惚，破碎而凌乱。
　　有人的身影自隙缝中闪过，是纥奚淳。夙沙不知道这个男人在自己的生命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在完全不了解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分时就粘上了自己，他有什么意图？他想要什么？自己身上又有什么是他希望得到的？
　　突然想到他对自己说过的话：“……他们非是因你的人而有所图，那必是对你的琴技有或你身上身边某样东西有意……”自己身上的东西？是什么呢？自己的身份或许可以招来杀身之祸，但不会有人知道的，亲密如纥奚淳也不知道，其他的人……应该更不可能吧！
　　苍白瘦弱的手抚上自己的发，并不是自己所钟爱的如丝顺滑，不过比起那段冰冷而无知无感日子，这已经好太多。纥奚淳……一个危险的男人，不应该靠这么近的，可是心却在明白他的意图之前就沦陷了，情爱，多么触碰不得的东西，现在总算明白昔日那些人那些无情的现身说教有多么正确。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就会为此付出代价吧！那一天……
　　微微的晃动突然停了下来，纥奚淳特意压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什么人？”
　　伸手挑起一角帘子，隔着九宫格，我看到担任护卫的红退守在窗边，前面站着的是蓝和紫，看来青是守在另一边的窗外了。纥奚淳站在最前面，与他相对而立的是数十名衣衫破烂的汉子，手中都握着一些同样破败的兵刃。
　　“我们……咳！打劫！”看似比较魁武的男人在纥奚淳的注视下低了低头，却又再度抬头挺胸，唯独避开了纥奚淳转而向马车的方向叫嚣。
　　扬起一抹兴味的笑，夙沙非常乐见这种情况的发生，只不过看起来这些人似乎太过不堪一击了些。
　　“打劫？”纥奚淳的声音中透着一种古怪的笑意，“就凭你们这些人？”
　　“我们这些人怎么样？我们这些人还不够吗？”被纥奚淳那近乎轻挑的语气触怒了，在为首的男人发话之前，他身边一个看起来特别“娇小”的男子叫了起来，声音尖锐中夹杂着愤怒。
　　“不怎么样。”纥奚淳脸上的戏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萧杀的肃穆。
　　“你……”娇小的男子心中一惊，这个男人……好冷！突然，他心里泛起一阵不应与此人为敌的无力感，微晃头，他努力令自己镇定下来。
　　“我……我们只是劫财，只要你们乖乖地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我们是不会为难你们的。”感觉到纥奚淳的气势，为首的男人向前走了一步，把娇小的男子挡在身后。
　　轻轻一笑，纥奚淳有趣地看着这两个男人，同时也收敛起自己故意散发出来的气势，“你们大概并不清楚这是谁的马车吧？”
　　为首的男人微微一愣，心里不妙的感觉益重，但势已成骑虎，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管这是谁的马车，总之今天在这里路过就一定要交出你们的财物！”
　　“好！有种！”轻拍了一下手，纥奚淳的脸色却沉了下来，“自天攸山一路走到这里，你是第一批敢对我们无礼的人，你叫什么名字？为了奖励你的胆色，我允诺你一个遗愿！”
　　纥奚淳的话令男人们大惊，也同样的大怒。在人数上占了绝对优势的他们又怎么会想到对方只凭那区区几个人就敢如此嚣张？在一片漫骂声中，唯独为首的男人和他身后的那个娇小男子保持沉默。
　　抬起左手息止了身后众人的躁动，男人脸色凝重道：“在下骆丰，敢问公子刚才说来自天攸山，可就是那个无音山庄所在的天攸山？”
　　听到骆丰的话，他身后娇小的男子首先白了脸色，而其他人，也在弄清楚无音山庄的含意后相继失色，被压仰了的惊呼声此起彼落地自人群中响起，仿佛受了极大惊吓般，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已转为一脸惊惶。
　　车厢里的夙沙面无表情地看着人群的转变，心底竟缓缓升起一阵悲凉，此情此景，是这么熟悉，熟悉到似乎被深深的刻入了骨血，镌入了灵魂……手，不知不觉抚上琴弦，随着低鸣般的音流出，渐渐地，车外的声音都消失了，就连飞鸟的鸣叫也听到，天地间似乎就只剩下那低徊的乐声在旋绕，静静地诉说着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以及身处其间的无奈与悲凉……

　　强盗们都离开了，在听过夙沙的琴音后，在得到了纥奚淳的谅解后，他们带着夙沙赠与的黄金离开了。在命运的旅途中，他们都只是一些被生活所逼，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马车继续在路上龟速前进，平静的气氛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赶车的依然赶车，护卫的依然护卫，睡觉的依然睡觉……
　　看着背对自己侧睡的夙沙，纥奚淳心中充满疑惑，这种疑惑，从他第一次见到夙沙起就深植在他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疑惑非但没有消失，反而种的越来越深，就像一棵不断成长的大树，越来越茂盛了。
　　夙沙的一切都那么神秘，他的身世他的来历，他在三年前凭空出现，只一年的时间就成为名动天下琴圣，时至今日，就连那些不怎么拉边的武林中人俱听闻他的大名，试问如今江湖中谁不卖三分情面予他这个琴圣？可就是如此辉煌璀璨的夙沙，却总是会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流露出过多的阴暗，那里面掺杂着一种晦涩的悲哀，是只有历尽生死沧茫的人才会有的无奈。
　　纥奚淳想知道，他想为夙沙抹去那一层阴暗，他希望可以和夙沙一同分享，分享一切，他的，或是夙沙的。但夙沙从来不说，他来自何地，他艺出何处，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他有什么家人或朋友……一切的一切，在夙沙的沉默中化为一阵迷雾，浓浓的包裹着夙沙，令人不能接近，不敢接近。
　　神秘的夙沙，悲哀的夙沙，令人想要疼惜的夙沙……轻轻叹着气，纥奚淳只能无奈的看着他，希望有一天，他会告诉他，一切。
　　背对着纥奚淳，倾听着他的叹息，夙沙的眼睛里蒙上一层迷雾，他知道纥奚淳心里有疑惑，很多，不过他并不想解释，也是不能解释，有些事，不能说，也说不明白。在心里轻轻叹着气，或许，他终有一天会因为这个原因而离开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