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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归宿 ...

  •   睁开眼睛时,映入我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与挂着一袋葡萄糖的输液架。自从经历了与Dio宅子里一群敌人的战斗后,我第一次感觉思维变得清晰、身体也变得轻松了。

      “感觉怎么样?”瓦姆乌的声音在脑海里响了起来。

      “没什么不对劲……现在是什么时候?”我边回应他边扫视四周,发现这儿像是个病房,一个医生打扮的人正翻着一本册子向我走过来。他走近病床后,把册子放到了床头柜上,转头看向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钱包递过来,说:“久野小姐,你的身体机能已经没有异常。如果想要吃饭的话,楼下有餐厅,乔斯达先生给你留了钱。”

      医生的话让我知道至少乔斯达先生没有生命危险,我不禁松了口气,追问道:“乔斯达先生去哪儿了?其他人在哪儿?”

      “乔斯达先生和承太郎去处理Dio的尸体了……应该会在午餐时间前回来。”医生看了一眼时钟,推了推眼镜,不紧不慢地回答。“其他人都在各自的病房里。”

      医生有点淡定过头了,让我不大自在。于是我翻身下床,决定按他所说的去吃饭。但刚穿好鞋,我又捕捉到了医生话语中的一条重要信息,连忙向他确认:“Dio……死了?”

      他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点了点头:“是的,承太郎把他击败了。”

      我深吸一口气,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好用力鞠了个躬,激动得直接跑出门,但没离开几步又折回去问他:“请问其他人的病房在哪里?”

      “出门后找右手边的房间。”

      医生指点了一下位置,我又回到走廊里,只觉得视野中的每个人都仿佛变得和蔼可亲了,连从窗外投进来的阳光也比之前任何一次的都要明媚。

      我来到窗边看了一眼,发现我所处的楼层挺高的,外面就是医院后身的集市。我的病房处于一条走廊的尽头,右手边还有几个房间,我首先敲开离我比较近的那一个的房门,里面的医生客气地允许了我进入。我尽可能轻悄地走到病床旁,隔着一层防菌罩看到了腹部和手臂被包扎起来、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干瘪的阿布德尔。他的身体随着呼吸缓慢地起伏,这微小的动作已经足够让我为此庆幸。

      “我们为阿布德尔先生移植了人工器官,目前反应良好。”医生在旁边解释道。“不过,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还很虚弱,需要恢复与休息。”

      “那……我就不打扰了。”我讪讪地向医生点头致谢,来到另一间病房门口,正碰上另一个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久野小姐是来探望的吗?正好,波鲁那雷夫先生的检查刚刚结束。”这个医生也认得我,让我怀疑治疗我们的人都不是医院的医生,而是从史比特瓦根财团来的。

      与这个医生也道了谢,我推门而入,比起尚未醒来的阿布德尔,波鲁那雷夫看上去精神得多,但他听到脚步声,抬头向门口看来时,脸上放松的神情突然僵住了。

      “呃……波鲁那雷夫?”我见他这副样子,不禁停在门边,小心翼翼地打招呼。

      “我还活着吗?”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掐了自己一把,疼得自己眯起了眼睛,然后才猛地叫了出来:“久野!你还活着!”

      “嗯。”我除了点头也不知道做什么,看到床边有张椅子,便坐了过去。波鲁那雷夫探过身子,试着戳了一下我的肩膀,缓缓露出了一个笑脸:“太好了!你没事!抱歉啊,如果我能早点察觉到Dio准备攻击,你就不会……”

      他说着说着,声音哽咽着变了调,这让我想起了自己自打从棺材里爬出来时就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我竖起食指示意他安静,一口气把话说了出来:“不要道歉!我可是抱着赴死的觉悟进入Dio的宅子的,只要最终能让大家打败Dio,那么即使被他杀死,我也不会有怨恨。可是,为什么同伴死去的话你会哭,同伴活下来你也要哭啊……”

      波鲁那雷夫又僵住了,他半张着嘴愣了片刻,才揉了揉眼睛,支起身子,严肃地说道:“不要抱着赴死的觉悟去战斗!你还年轻,不该随时准备赴死!遇到困境时,你得抱着‘为了活下去而战’的觉悟去面对它们!”

      他突然的发言让我甚至都感觉到了来自瓦姆乌的一丝动摇,我不由得放下手,乖乖应允:“嗯……我明白了。”

      听到我的回答,他重新露出笑容,招了招手:“挪过来一点。”

      “怎么了?”我带着椅子向他移了移。

      “不靠近的话,我就没法——嘿咻,抱到你了啊。”波鲁那雷夫说着张开双臂,把我紧紧揽住。在我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肩膀上时,他在我耳边留下一句喃喃低语:“Merci.”

      虽然这个姿势害得我不得不以一个很不舒服的角度弯下腰去,但我还是松开扶住床沿的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回以一句:“De rien.”

      ——说起来,瓦姆乌曾经把我想说的一大段话直接翻译成了法语的谢谢吧?

      正当我莫名其妙地想起这么一回事,波鲁那雷夫突然放开手,疑惑地问:“你有没有听到铃声。”

      我更疑惑:“什么铃声?”

      “就像是……餐厅里摇铃叫服务生的那种声音……”

      “说到餐厅,我觉得你该去吃饭了。”瓦姆乌开口道。

      “啊,对了,医生说楼下有餐厅。”我摸摸口袋确认钱包还在,从椅子上站起来,问波鲁那雷夫:“你吃过了吗?”

      “医生告诉我一会儿会有配给餐。”波鲁那雷夫向门口歪了歪头。“现在都快到午餐时间了,不用管我,你去吃饭吧。”

      简单告了别,我离开病房,走向楼下。这一路上,我总是队伍里战斗力最低的一个,所以这一次大家都或多或少地负了伤,只有我毫发无损,让我觉得有点不习惯。

      在餐厅,我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来,在瓦姆乌的帮助下用阿拉伯语点了餐,环视着四周的人群,终于能将自己融入这种具有生活气息的环境里了。

      “埃及人挺慢节奏的,要做好等上一个小时以上的准备。”瓦姆乌说道。

      我把注意力放到餐桌上的菜品推荐册上,打算学一学上面的词句来消磨时间,但当我打开册子时,才发现一张纸片因为静电而被贴在了最后一页的背面。

      “这是什么?”我拿起纸片,端详它上面印刷的字母。

      “是火车票。”瓦姆乌先认了出来。“从开罗到亚斯文的火车票,发车时间是今天下午。”

      “今天下午?……会不会是有人落在这里的?”我不禁为车票的主人感到担忧。

      “如果发现票不见了,应该会有人回来找的。”瓦姆乌提议。“交给餐厅的人吧。”

      话虽这么说,但在等待上菜的漫长时间里,就有个穿着胭脂色袍子的女人抱着一个包袱急匆匆地跑进了店里,她没有找位置坐下,也没有回应服务生的询问,而是直接走向这边的桌子。

      “请问……这是你的吗?”我见她在我的桌旁停了下来,便举起车票,试着用英文询问道。

      女人愣了一下,接过车票看了看,随后也用英文说道:“谢谢你,小妹妹,是我的。”

      她脸庞的下半部分被面罩挡住,右眼下方也有一块烧伤的疤痕,但从她弯起的眼角来看,我觉得她在笑。这一抹弧度让她看起来漂亮极了。她打开包袱,从里面抽出一张系着蓝色干花的明信片,放到了桌面上。

      “作为谢礼,‘请不要忘了我’。”

      说完这句,女人转身离开了,我来不及推辞,只能回以一句“不客气”。

      女人刚走不一会儿,我点的午餐终于迟来地被送了上来。我收起明信片,郁闷地咕哝:“她又没说她叫什么名字,怎么让我不忘了她……”

      “那不是个祈使句。”瓦姆乌纠正道。“是花的名字。”

      “原,原来如此……”

      吃过午饭后,我回到楼上,正巧遇到了从郊外回来的乔斯达先生和承太郎,他们一个脖子上打着绷带,一个身上多处裹了石膏,却都生龙活虎,让我和瓦姆乌不禁达成了“乔斯达家的人身体真结实”的共识。

      “嗨,久野,你已经恢复了啊。”乔斯达先生说着走了过来。“你告诉过我,你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亲戚了,对吧?我和承太郎在回来的路上考虑了有关你的事情,史比特瓦根财团给你制造的身份不会有纰漏,就算你开启新的生活,也可以使用这个虚构的‘久野真子’的身份。我想,如果把你送到日本,荷莉一定不会排斥你,但要是你不喜欢那里的环境,我可以带你去美国生活。”

      乔斯达先生的话让我想了起来,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了杀死Dio的目标,必须为自己的将来着想。他所提出的建议包含了太多未知,让我感激又期待的同时,也感到了掩盖不住的不安。看着他们,我忽然想起了花京院今天一天都没露面,忍不住好奇地问:“对了,乔斯达先生,花京院呢?”

      在我问出这句话后,乔斯达先生和承太郎陷入了沉默,他们对视一眼后,乔斯达先生上前一步,轻轻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从他眼中漫出的哀伤里,我隐约意识到他要说的会是个坏消息,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后腰紧贴住窗台沿。

      “他……他应该在医院里吧?”我颤声问道。明明已经明白花京院大抵已遭遇不测,但我还是全力从脑海中挖掘各种各样的借口。“他负责送阿布德尔来医院不是吗?”

      “很抱歉,久野。”乔斯达先生叹息一声,微微压下了帽檐。“花京院他……已经牺牲了。”

      这个消息被乔斯达先生吐出时,我体会到了一股虚无的失重感,仿佛脚下的地板忽然消失,任我自由落体。在坠落过程中,乔斯达先生和承太郎映在我眼中的身影变得模糊而不真实,昨夜响彻开罗的警笛声仿佛又是回响在耳畔。

      ——花京院是在什么地方,被怎样杀死的呢?

      我努力在混沌的回忆中寻找着蛛丝马迹。

      ——我是不是错过了救他的机会?

      ——如果能在某个时刻扭头看看,如果能在某个街角稍作停留,如果能在某丝风中察觉异状……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昨天明明还在为了花京院的归队而喜悦,今天却又因他的逝去而悲伤……如果他没有赶来开罗,是不是会更好?……

      “听着,久野。”

      乔斯达先生的声音把我唤回了现实,我这才发现他已经走到我面前,弯下腰看着我的眼睛。

      “花京院在死前,悟出Dio替身的秘密,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转告给了我,他的死亡并不是没有意义。我相信,他一定也已经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义。所以作为他朋友的我们绝不能被悲伤所打倒,如果是花京院的话,也会希望我们能乐观地活下去的……好好为你的未来想想吧。”

      望着乔斯达先生翠绿的眼眸,我眼前浮现出了在小艇上第一次留心看到的花京院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看上去最好相处,虽然逊于承太郎,但个子仍很高大,绿色的制服让他显得更有学生的气息。但是,甚至还未成年的他再也不能回归他的校园生活了。

      乔斯达先生也不多说,只是用手掌覆上我的头,安慰般揉了揉,便与承太郎去看阿布德尔了。我靠着墙壁缓缓坐在地上,把脸埋到臂弯里,不想让路过的人看到我无法抑制的泪水。

      “哭过就好了。”瓦姆乌低声说。“艾斯迪斯大人告诉过我,只要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就能释放之前的不快。”

      “你们都是活了多少年的生物了,肯定比人类更容易放下心结……”我抽噎着反驳,但的确觉得哭过后更能喘得上气了。

      等我花费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冷静下来,乔斯达先生又告诉我,花京院的尸体已经被运回了日本,而因为不放心荷莉,他和承太郎也会很快赶回去。如果我还没有决定自己的去向,可以先留在埃及,尚在照顾阿布德尔的史比特瓦根财团的人会帮我安排旅馆。

      无论是埃及,还是美国和日本,都是以前的我不曾想象自己会去的地方。面对这个抉择,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望着乔斯达先生的眼睛,做出了决定:“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去日本吧。”

      乔斯达先生似乎有些意外,但他很快接受了我的回答,帮我订了与他和承太郎一起回日本的机票。

      ……

      距离进入Dio的宅子那天,仅仅过了寥寥数天,但等到离开埃及的当天,我跟着乔斯达先生来到机场时,却觉得那些与替身使者的战斗已经是好久前发生的事了。

      体质跟承太郎一样好得惊人的波鲁那雷夫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他自告奋勇留在埃及陪着阿布德尔,等到阿布德尔痊愈后再回法国,同样跟来机场的他只是来给我们送行而已。

      “咦,那里有卖咖啡口香糖,回去时我一定得捎带着买点。”在机场大厅,他手搭凉棚打量着不远处的超市,吹了个口哨。“伊奇在恢复期间吃口香糖吃得越来越猛了。”

      听到伊奇的名字,乔斯达先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家伙虽然脾气很臭,但最后也变得值得信赖了呢。等到它完全复原,史比特瓦根财团的人会送它回美国的……话说回来,波鲁那雷夫,你在法国已经没有亲人了吧?要不要考虑一下也跟我一起去纽约?”

      “虽然已经没有家人在等我,但法国毕竟是我的祖国啊……”波鲁那雷夫有些不舍地笑道。“故乡还留有我的回忆,不管人身到何方,最终都得回到故乡啊。不过,如果你们遇上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千万忘了通知我。就算我在天涯海角,也会马上赶到的。”

      听了波鲁那雷夫的回答,乔斯达先生落寞地叹了口气:“还真是寂寞啊。”

      波鲁那雷夫有所感触般沉默片刻,再次开口:“虽然一路上经历了很多痛苦的事,但也真的很开心……都是因为认识了你们,这趟旅途才能这么快乐。”

      “说的没错。”乔斯达先生露出了颇为怀念的笑容。“我也……打心底这么认为。”

      波鲁那雷夫忽然伸出双手,用力地抱住了乔斯达先生和承太郎的肩膀,告别道:“再见啦!满脸皱纹的老头子,给我活久一点啊!还有承太郎你这个小气家伙,别忘了我啊!”

      “后会有期了!要是你不讨厌我的话……呆瓜脸!”乔斯达先生和他同样热泪盈眶地指着他说。

      承太郎也搭上波鲁那雷夫的手臂,感慨道:“你这样的家伙,想忘也忘不掉呢!要保重啊。”

      波鲁那雷夫狠狠给了他们每人一个拥抱,又转向比他们矮上一个量级的我,故作神秘地说道:“有句话我已经想说四十来天了——自打看到你第一眼,我就觉得桃红和蓝色都很适合你哦,你穿这身衣服很可爱!”

      由于原来的上衣被打得破破烂烂的缘故,我换回了妈妈买给我的衣服,把它们从波鲁那雷夫的包裹里拿回来时,我心头就萦绕着一股失落。与乔斯达先生一行人共度的这不到两个月的旅程正如他们所说那样苦甜交织,等到去了日本以后,我就没有机会再见到阿布德尔、波鲁那雷夫和伊奇了吧?把自己寄存在波鲁那雷夫那儿的东西取回,让我觉得自己与他们最后的连接也断开了。

      想到这儿,我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附有勿忘我花朵的明信片,伸直手臂,递向波鲁那雷夫,鼓起勇气说出了我拜托瓦姆乌教给我的话:“Ne m'oublie pas!”

      波鲁那雷夫用俯下身给我一个拥抱的方式作为回答,他紧紧握住明信片,用力点了一下头。

      “真是的……你也太会惹我哭了吧?”

      他别扭地咕哝一句,把明信片贴到胸前,举起另一只手挥了挥:“再见啦,要过得快乐啊。”

      在机场广播的登机通知声中,我们踏上了与埃及的土地分别的道路。我坐在飞机上注目大地远去,心境却与上次飞上高空时完全不同了。第一次乘坐客机,是从中国来到埃及,第二次却是从埃及飞往日本。我不知道自己将来是否还有机会回到中国,但就目前看来,我必须面对的,是即将到来的在日本的生活。

      ——我能学会日语吗?我能习惯周围都是日本人吗?乔斯达先生的女儿会接受我吗?……这才是接下来我得考虑的问题。

      然而最后一个问题在数个小时后就迎刃而解了。

      有乔斯达先生和承太郎在身边,我还算能做到在日本的街道上行走、与日本人打照面。在机场接应我们的,是史比特瓦根财团安排在日本照顾荷莉的人,我望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和我同为黄皮肤,却是与我完全不同的国家的人,感觉十分奇妙。

      从机场到空条家的路途很远,空条家也比我想象中要大,乔斯达先生刚刚走进前院,就有一个金发的女人从屋里跑了出来,她张开双臂,浑身洋溢着愉快的气息。

      “爸爸!承太郎!还有这位是小真子吧?”

      她抱了抱乔斯达先生,不顾承太郎的躲避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又拍了拍我的脑袋后,歪着头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欢迎回家!”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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