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守护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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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o本来就死气沉沉的大宅里现在显得更加寂静，整座房子里寻不到一丝人声，我只能听见自己拖沓的脚步与粗重的呼吸声。要保证呼吸通畅就已经足够费力了，我难以开口说话，只能用精神交流问瓦姆乌：“现在情况怎么样？”
“其他人已经逃出宅子了，但我们情况不乐观。”瓦姆乌说着把手伸入我的后背，他没有回到我体内，而是继续浮在我旁边，撑着我的身子。“你有几根肋骨折了，而且失血过多，即使与其他人汇合，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我至少得知道他们在哪儿……万一有人像阿布德尔那样受伤……”
我挪到最近的一个窗口，闭上眼睛，感受开罗市内流动的风。明明白天也做过同样的事情，但此刻我却觉得连集中注意力都十分困难。
“我已经在寻找他们了。”瓦姆乌把我向远离窗户的方向推了推，让我靠在了墙上。“我们得考虑一下面对Dio应该采取怎样的策略。虽然他也是吸血鬼，但对付瓦尼拉艾斯的战术对他不管用。Dio只需要用替身，不需要用□□触碰，就能攻击你。而且，我们还没有搞懂他是怎么在眨眼打伤你并把你塞进棺材的……”
——没错，Dio的替身能力。如果不知道这个就直接面对他的话，会很危险……
我运用起自己还好使的所有思考能力，试图想明白Dio的攻击手段。
“会不会是……传送门之类的？Dio通过传送门把我传到了棺材里……”
“不是没有可能。”瓦姆乌紧蹙着眉头，注视着窗外的楼房与街巷。“我们虽然能通过我的捕食本能比其他人更灵敏地体会到他的存在，但似乎不能用对风的感知能力来预测他的行动。”
一直以来，使用风探测都是我从瓦姆乌那儿借来的能力中最依赖的一个，但现在却得知这个能力在面对Dio时不管用，我不由得有些发慌。
——我们还有什么能力能用来对付Dio呢？
我迫使自己回忆起被塞进棺材时发生的事来。
——为什么他只攻击了我一个人？肯定不是因为棺材里只能放得下一个人。如果他能一下子把我们都解决，肯定不用费这么大周折。这是不是能说明Dio的能力也是有局限的？一次只能对一个人起作用？还是作用时间有限制？如果是这样，他肯定会专注于与乔斯达先生他们的战斗，不轻易对别人使用能力……
一丝细小的咕噜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警惕地转向声音来源处，发现来者是伊奇。它瘸着腿半跑半跳地来到我身边，像人类一样灵动地撇着嘴歪了歪头。
“伊奇……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灵光一闪，微微弯下腰，对伊奇一字一顿地说着英文，希望他能听懂。“我想要接近Dio，不需要接触，只要能靠近他就行。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我做一下伪装——”
伊奇没有出声，只是俯下身，房间里忽地扬起漫天沙尘，沙粒大片大片地裹到我身上，还有一团飞到我手心里凝实成硬物，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是枪。”瓦姆乌认了出来。“伊奇把你……装扮成警察了？”
伊奇昂着下巴点了点头。
我咽了一下口水，深吸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压住疼痛感，让自己从墙边直起腰，扮成个像样的警察的样子。
“我们接近Dio……”我看看伊奇，又看看瓦姆乌，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然后使用神砂岚。”
瓦姆乌仿佛凝固了，他在我面前定了几秒，才“嗯”了一声：“好。”
入夜的开罗宛若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辉，土黄的街道、象牙色的建筑、柔黄的霓虹灯、被映照得昏黄的天空，将这座城市染上一层虚幻缥缈的色彩。离开Dio的宅子后，我望着这幅街景，竟有一瞬间因此而窒息了。
——如果没有Dio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驻足于这座城市，欣赏它的美丽之处呢？
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不禁这样想。
“那个方向有很大一片骚动。”瓦姆乌指着街道的一端，开口道。“Dio和乔瑟夫他们很可能往那边去了。”
“好……我们走吧。”
我拔脚出发，虽然用跑的可能有点慢，但比起搭车更方便一点——
咦？
我忽然感觉有什么抵上我的腿弯，回头一看却看不到任何东西。我伸手去摸，却摸到了沙子的粗砺感。
“伊奇，是你吗？”
我低头看向伊奇想要确认自己的猜测，伊奇则往我身后一跳，悬在了空中。身后的事物随着它的动作往前一撞，让我跌倒下去。然而我并没有坐到地上，而是感觉自己像是砸在了一团沙堆上。
伊奇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咕哝声，下一秒，我们像是冲浪一样高速运动起来，身下组成伊奇替身的沙子自由涌动，带我们闯过人群。我顾不上在意路人们惊诧的眼神了，任自己随着“愚者”在街上奔驰。
路上，我们看到了不止一处车祸现场，还有一条人行道如同被血洗，行人的哀嚎声与救护车和消防车的鸣笛声充斥街道。在伤者和救援人员之间，有不少穿着制服的警察在奔走。我示意伊奇停下来，仔细聆听警察们之间的对话和通讯。其中有两个人似乎被指派去调查“打架斗殴的奇装异服男子”。
“是Dio吗？”
“Dio。”
“汪。”
我和瓦姆乌、伊奇立刻就达成了一致，我从“愚者”的沙子上翻身下来，握住手中我看不见的枪，悄悄跟在了那两个警察身后。
“既然装扮成了警察，那么发动攻击的暗号就是‘不许动’好了。”我边跑边与瓦姆乌商量。“在我说不许动的时候，就发动神砂岚。”
“你决定好了吗？”瓦姆乌沉默片刻，少有地反问。“即使不使用自残式的攻击，我们也肯定能找到办法对Dio造成伤害。”
听到瓦姆乌说出的接近于关心的话语，我哑然半晌，才干咳几声，回答道：“放心吧，我有好好考虑过了。我们需要尽可能避免与Dio拉近距离。你的流法斗技是我们唯一一种作出远程攻击的途径，如果是浑楔飒的话，我怕我是会当场死掉……但如果是神砂岚的话，我想即使我断掉双臂，你也能帮我接回来……对吧？”
“……我会的。”
言语间，我们已经跑过了几个路口，前面的那两个警察在一处街角转弯离开了我的视野，随后，那边传来了他们抽枪和大喊的声音：
“我们是警察！不准动！”
看样子他们已经找到可疑人员了，我压了压沙子做的帽檐，加快脚步也转过街角。接下来，那个目空一切的高大金发吸血鬼映入了我的眼帘。
Dio就站在离警察们几步之远的地方，身上散发着我难以忽视的杀气，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手上握着一杆路标。而在他身后的地上躺着的，是身上插满小刀的承太郎和倚着一片破碎橱窗的波鲁那雷夫。
这一幕让我心头一紧，忙集中注意力去确认他们是否还活着。感受到他们的鼻息让我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四处都找不见乔斯达先生，我没法确认他的安危，不禁又紧张起来。
“你们来得正好。”Dio冷哼一声，悄无声息地移到了警察们面前，他随手一拳擂在一个警察侧腰上，另一只手向我伸来。
“不……不许动！”
我深吸一口气，举起枪，学着那两个警察，用阿拉伯语喊出了声。
怒吼出暗号的同时，剧痛从我的手臂席卷至全身，瓦姆乌二话不说就响应了我的呼唤，从我身体中浮出，向Dio施放了神砂岚。
我之前只通过乔斯达先生和瓦姆乌的描述了解过神砂岚，这是我第一次直观地看到它发动。强力的风压湮灭了Dio身旁的一块石桩，将猝不及防的Dio卷入破坏力堪比绞肉机的气旋中。细小的风流四散逸开，划过我脸畔带起一缕缕血珠，与碎石和Dio的血肉混杂在一起。巨大的反推力冲刷掉伊奇裹在我身上的沙子，把我甩向后方。我撞在一根路灯柱上，无力地靠着它瘫坐下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前半截小臂毫无生气地躺在距自己五六米开外的地上。
——这就是神砂岚。
在几致晕厥的疼痛中，我不由自主地被瓦姆乌的气势所折服。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我这么远，也是我第一次将他的背影整个收入眼底。使用自己流法斗技的他散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与威势，此时此刻，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倒下。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钟，但手臂骨骼碎裂、皮肉绽开带来的疼痛让我总觉得时间被无限放慢了。当我终于忍不住要尖叫起来时，瓦姆乌停手了。
眼前已经是一片狼藉，街道上被打出了一个坑，Dio倒在坑里，浑身都在流血，但还活着。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我，破碎的唇间吐出了两个音节：“莫……昕？”
——对了，在认识Dio时，我是告诉过他我本来的名字的，他不一定记得住我现在的名字。
一股难言的钝痛从心底涌出，我注视着Dio，深深地明白，就是这个人害我失去了父母和平静的生活。如果是为了除掉他，别说是失去手臂了，就算是让我献出生命也……
“怎……怎么回事！我怎么……站不起来！”
Dio的呻/吟打断了我的思绪，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像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两脚迟钝地蹬地，迟迟不能支撑他起身。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张的Dio捂住被开了几个口子的脑袋，用力地摇头，仿佛陷入了眩晕。
不远处，一个黑漆漆的身影倒是站了起来，我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是承太郎。他拔下胸口插着的几把小刀丢到地上，迈步走向停在旁边的一辆车。他打穿车子的油箱，把汽油引流到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一个铁桶里。
“虽然我这么做看上去像是在欺负弱者……但我的许多亲人和朋友都因为你而遇险，所以你不配得到仁慈。”远远地，承太郎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将桶接满后，走到Dio身旁，将汽油洒在了他的身上。
“烧死吸血鬼的确比较妥当。”
瓦姆乌自言自语一句，把Dio留给了承太郎。他俯身拾起我的小臂，转过身走到我面前蹲下来，帮我把手修复回去。他仔细地分辨皮肤、肌肉、血管和神经，我感觉自己已经痛得快没有感觉了，想要咬住什么东西来抑制哭泣的冲动，却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也许是因为刚刚被“杀死Dio”的愿望所驱使，我一时忘记了伤痛与恐惧。如今真正把Dio制服后，那些感觉又都苏醒过来了。
“久野，我有话要问你。”
一边修复，瓦姆乌一边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啊？……什么事？”我茫然地抬起头，在脑内问。
瓦姆乌稍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你还记得我们在伊德夫市时谈过的话题吗？你当时告诉我，你之所以待在那个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是因为那里很安静，不会有人去打扰。”
其实瓦姆乌一提伊德夫，我就想起那时我们的谈话了。但我足足愣了好几秒，才缓慢地眨眨眼睛，点了头：“记得……怎么了？”
“当我们遇到波因哥时，我想起了你那时说的话。他躲藏的那只箱子和你躲藏的地方很像，阻隔了自己本来能接触到的光亮和声音，好像决心与世界隔绝一样。我们只与他共度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我可以理解你放过他，甚至可以理解你原谅他，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要帮他？”
——我也想起来了。波鲁那雷夫当时说荷尔.贺斯的同伴躲在箱子里，想必就是波因哥了。
我用仿佛总是比瓦姆乌慢半拍的思维回忆着不久前发生的一切，艰难地张开嘴，从干哑的嗓子里挤出自己的疑问：“为什么一定要现在问这些呢……”
“因为我很在意。”瓦姆乌说着，从我的手臂上收回目光，仰起了脸来。“我注意到，那个叫波因哥的小孩注视你的眼神，与你当初第一次正面我时的眼神是一样的。”
我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瓦姆乌暂时放下我的胳膊，俯身以极近的距离直视我的双眼。
“今天你从Dio的棺材里活过来之后，我体会到了与你前所未有的结合与同步感。而与当时你所抱有的感情最接近的，就是你告诉波因哥，让他回去找他哥哥时的心情。所以我想知道——那片黑暗真的是你想要的吗？还是说你与波因哥一样，期待着有人把你从那谁也找不到的黑暗中拯救出来？”
瓦姆乌的一番话仿佛给了我的心脏一记重击，波因哥躲到导游身后的身影与我时常躲到妈妈身后的样子在我脑海里重合了。我想起波因哥带着哭腔说的一大堆“对不起”和那句“相信我吧”，也想起自己无数次从学校回家时把关上家门当作筑起一道隔绝外界的屏障，抛下一切不开心的事，抱住妈妈向她撒娇，问她晚饭吃什么。
我隐约清醒过来，明白了自己为什么那么干脆地想让波因哥走上正途。
“如果可以有人的话……”我在脑海里呢喃道。“我也想……从黑暗中被拯救出去啊……”
听到我断断续续的回应后，瓦姆乌释然地垂下头，将他宽阔的前额抵在了我布满冷汗的额头上。
“那么，就由我来把你从中拉出来吧。”他半合着双眼，低声却坚定地说。“这场旅途中，我目睹了你的成长，也与你一起变化。作为一个同伴，你值得我尊重。而作为替身使者……你也同样值得我认可。”
瓦姆乌说出这些话语就像是念出了什么咒语一样，难以忍受的疼痛又从我的手臂上和胸腔内涌来，我紧咬牙关吸着凉气，而我那双扭曲变形的手腕与手肘在我和瓦姆乌的注视下自动翻转回原来的角度，接合在断面上的断肢长出新的骨骼皮肉，撕裂的皮肤向一起并拢。当剧痛终于平息时，我气喘吁吁地用愈合如初的双手握住了瓦姆乌的手腕。
“当初说你是背后灵，真是对不起。”我大口喘着气，露出一个颤抖的微笑。“你明明就像替身对于替身使者一样……是我的守护神啊。”
瓦姆乌也难得地微笑起来，他回握住我的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好不容易从头重脚轻的晕眩中缓过神，忽然注意到他身后只余下塌陷的地面和一摊血泊，承太郎和Dio都不知所踪。
“……承太郎呢？”
我四处张望，却只能看到依旧躺在橱窗边的波鲁那雷夫和两个惊魂未定的警察。
“Dio好像逃掉了。”瓦姆乌向波鲁那雷夫扬了扬下巴。“去看看他吧，你一开始追出Dio的宅子，不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吗？”
“啊，对。”我忙跑到波鲁那雷夫身边，与瓦姆乌一起对他进行急救。虽然他现在处于昏迷状态，但瓦姆乌依旧可以触碰他的身体。我回想起刚刚飞速愈合的手臂，突然想到，我们也许已经像花京院说的那样，作为替身与替身使者完全与彼此契合了。
——话说回来，花京院呢？……
这时，一辆救护车从一个街角处转过弯来，在不远处停下。几个人抬着担架从车上跳下来，为首的一个男人掏出一张证件出示给我看。
“这里是史比特瓦根财团一号医疗车。”他用英文尽量缓慢而清晰地说。“是久野小姐吧？请与波鲁那雷夫先生一起上车接受治疗。”
“我已经痊愈了……”我站起来，刚说了一半，就被一股无力感紧紧攀附，双腿直发软。
“创伤痊愈了，但流失的血液补不回来。”瓦姆乌说着看了看那人的证件。“跟他们走吧。”
我感觉有点挫败，但还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从波鲁那雷夫身边让开，让医生把他抬上车。救护车内部很宽敞，摆着两张担架，我坐到其中一张上，想问问承太郎他们在哪儿，而Dio又怎么样了，但脑袋的昏沉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随着车子在一个街角转弯，我失去平衡，倒在了担架的床面上。
一个医生来到我身边，边检查我的身体边向身边的助手下指示，我张开嘴，想解释一下自己的状况，但在仪器的嘀嗒声与医护人员的交谈声中，我逐渐失去了意识，耳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来自于驾驶座对讲设备里被杂音影响的模糊通知：“Dio的尸体已经回收完毕——”
作者有话说第41章 守护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