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杯短篇集Hannigram》恋恋恋恋恋

3、除夕夜浪漫谭

　　威尔格雷汉姆正面临人生的重大选择，他仅存的半瓶圣水，一个十字架，以及一条性命将何去何从。

　　杰克曾经帮了他的大忙，这个坚韧不拔的摩尔人如今靠在木床上，因为重病形销骨立，一个温柔可亲的的中年东方男人在给他喂药。

　　他们长途跋涉至此，带着满满的货物和一定能发财的信念，然而事与愿违，一路的艰难险阻让他们失去大部分的货物和大部分商队成员，最后连杰克也生了不知名的重病。杰克身上有一块名贵的香料，只要能到长安，把这块香料卖给高官巨富，那他们就能有本钱购买一些美丽的丝绸、茶叶和瓷器带回家乡。

　　热情的东方人救了他们，不仅提供了栖身之所和食物，还为杰克请了医生，一位医术高明的老人。威尔对他们充满了感激之情。他敏锐的发现这些善良的东方人眉中愁云凝结，只在他们面前强颜欢笑。威尔善于发现真实，在他仔细观察数天并（充满善意的）小心偷听主人家谈话数天后，得出一个结论——这里有一个吃人的恶魔。东方人已经请过和尚道士以及官府孔武有力的年轻军官，他们都没能制止恶魔继续吃人。

　　很可能是方法不对，威尔摸着下巴上短短的胡茬想。和尚的念道士的拂尘没有用，并不代表圣水，十字架也没有用。唯一的问题是，值不值得为了这些人去冒险。威尔只用了三秒就决定选择值得。

　　他郑重地和主人家告别，恳求他们照顾好杰克，然后带着悲壮的觉悟出门。虽然主人家误认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晨间散步，他们笑着告诉他要快点回来，今天是除夕，要包饺子吃。

　　汉尼拔是一个异类，他吃人，而他的同类吞噬时间。

　　他不喜欢吞噬时间后要用非常长的时间才能消化，期间他不能打理自己的菜地，不能出门查看胡萝卜的长势，最重要的是，时间并不好吃。

　　他的同类曾语重心长的劝过他走正道，乖乖吞噬时间，让世界回归有序。“有点责任心！”汉尼拔为了躲避讨人厌的同类一个“年”搬到了中华大地一座不高不矮的山上。他在这里自由的挑选粗鲁的人类吃掉，还像中国人学习了做腊肉、腊肠、火腿的方法，不得不承认腊肉和火腿真的非常好吃。

　　对，他的名词是“年”。

　　其他的年兽为了劝他回心转意还特地让一个胖得可怕的信使送来一封家书，里面充满了对汉尼拔拒绝相亲结婚的谴责和他没有后代的忧虑。这让汉尼拔出乎意料，他还以为内容是让他回去吃时间呢。

　　总之，这个胖的可怕的信使，本来不符合汉尼拔的食材标准，但出于对年兽们智商的蔑视，他强有力的说服这个胖子锻炼成一个英俊的年轻人，然后他把他做成了火腿，腊排骨，血肠和风干肉条。

　　除夕夜，最适合的食物是什么？出于入乡随俗的考虑，汉尼拔决定做饺子和生火腿。他一大早起来先巡视菜地，认为白菜和芹菜看起来格外喜人，但芹菜更符合他的口味。饺子的面皮由鸭蛋和成，看起来黄澄澄的，每个饺子皮都只有茶杯口大，他把芹菜、香葱、姜末、黑胡椒、小牛肉、信使的风干肉条剁成粗细合适的碎粒，然后打一个鸡蛋，双黄的，真是个好兆头。把所有东西捏合在一起，包进又小又薄又弹的面皮。

　　火腿（非信使的纯猪肉制品）腌得恰到好处，汉尼拔才把火腿砍开就闻到浓烈的香味，火红的瘦肉，晶莹剔透的肥肉，看起来无比诱人。汉尼拔把它切成巨大的薄片，等会儿一切就绪之后，稍微在锅里煎一下，肥肉变得半透明，瘦肉微微收缩卷曲，火腿的香味甚至能传到十里之外，汉尼拔对它充满了自信。

　　（信使的）腊排骨烧过后刮洗干净，和新鲜猪蹄一起砍成小块炖煮两个小时以上，加入山药，胡萝卜，继续炖煮半个小时，最后加入水灵灵的白菜再炖五分钟。

　　白色的汤汁、山药和大白菜，它们是这道菜里最不起眼却最美味的部分。

　　红枣莲子银耳汤，红枣莲子银耳洗净泡发，去除莲心枣胡和银耳上的脏污，慢火炖五小时，莲子软烂，红枣涨大透亮，银耳融得边界不明显，然后加入蜂蜜再煮一盏茶的时间，放进冰窖冰镇。

　　现在的问题就是水果，汉尼拔在果园里犯难，哈密瓜、无花果、苹果、冰糖橙、西瓜，究竟哪一种比较好？

　　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个子出现在苹果树后面。

　　威尔格雷汉姆目瞪口呆的盯着眼前的一切，食人魔的城堡华美恢弘，前面简单地分成两半，一半菜园一半果园，里面长满不合时节的各种蔬菜水果。

　　清新甜蜜的果香中混合着有人的肉味儿，他肚子咕噜噜作响，毕竟离他上次吃饭已经是十小时前的事情。

　　然后他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带着围裙，挽着袖子正盯着他。他眉骨高耸颧骨锋利，薄薄的嘴唇抿着，金发在阳光下过分闪耀。

　　他的腰可真细。威尔舔舔嘴唇想。

　　然后他的肚子以令人尴尬的音量提醒他需要进食。威尔脸红了，这不是他设想的退魔情形。

　　食人魔真是该死的英俊。

　　“这次眼光不错，简直不像那群智商低下故步自封一心一意吃时间拉时间的蠢货，居然攻击我吃人脏，他们吞噬时间的时候可是吞下范围内所有生物和所有生物的排泄物。”汉尼拔满意的说。

　　“食人魔先生你好，我是威尔格雷汉姆。”威尔干巴巴的说。

　　“可爱的威尔，你有兴趣和我共进晚餐吗？我做的分量有点过多，这在我打双黄蛋的时候就发现了，不过我决定顺其自然。看吧，你来了，我永远是正确的。”汉尼拔走近威尔揽住他的腰，“哦，你的腰真结实，一定做了很多运动吧，很好很好，本来看着你的个子那么小，简直能被我揣进口袋，我还有些担心，不过你肌肉这么发达应该挺能吃。你喜欢饺子吗？火腿？腊排骨？水果我决定用水果，毕竟你出现在苹果树后面，这是个预兆。”

　　“什么预兆？”威尔受了惊吓，可他十分不愿意让食人魔的手臂离开他。

　　“关于一切。”汉尼拔朝他眨眨眼。

　　“食人魔先生，我是自告奋勇来驱魔的。”

　　“驱魔？你一定误会了，我不是魔鬼。”

　　“可你吃人，你刚刚才承认过。”

　　“我们间有一点小误会，人吃猪吃羊吃牛，如果猪牛羊联合起来消灭人类，哦，我的小可怜，你甚至活不到明天。我并不是人类，我既不是吸血鬼，也不是魔鬼，我人生从未成为人类，未来也不会成为人类，我的所有生理结构都和人类不一样，所以，相信我，我吃人完全是正当合理的。我的同类，他们可比我贪心的多，被他们吞吃之后会改变所有的过去和未来，你不再是你，你甚至不会出生。你希望这样吗？威尔。”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但我还没想到怎么反驳。”

　　“你可以在吃饭的时候想。或者住下来。我非常愿意你留下来。”汉尼拔开始煎火腿。

　　他怎么可能不是魔鬼，只有魔鬼才会又这样英俊的面孔，才能制造出这样美味的食物，威尔只是闻到味道就已经打算永远和食人魔住在一起。

　　“非常有趣的心理活动，但你说的不对，威尔，你的美貌是天赐的宝藏，比太阳神更英俊，即使米开朗基罗的创造也无法和你相提并论。你让我目眩神迷。不过我非常感谢你对我厨艺的赞扬。”

　　他们一起吃了年夜饭，娇小可爱的饺子配上香醋美味无比，苹果甜得像蜜又有一丝微妙的柔和酸味，火腿好吃的无法用语言形容，腊排骨汤只喝一口就快让他的舌头融化了。然后汉尼拔端上了清甜的莲子红枣银耳羹。威尔从来没有这么健谈过，他几乎把自己的前半生都说了出来，汉尼拔对他讲述年兽一族的趣事。

　　“天哪，我真不想放你走。”

　　我要被吃掉了。威尔没有任何惧意的想。

　　然后他被温柔的吃掉了，从嘴唇开始，从嘴唇结束。

　　“任何事都可以商量但不一定以分离结束，同意吗？”威尔认真的说。

　　“同意。”汉尼拔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