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裘人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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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展堂兀自沉默片刻，道:
“我若是想回去，当初就不会走了。”
男子似是料到他会这般说，轻叹道:
“当初我便不该放你走。”
“你后悔了？”白展堂看着他，月色虽亮，投在他脸上却成了斑驳的影子，教人看不清表情。
男子摇头道:
“后悔，也不后悔。”
见他如此，白展堂也不由感叹道:
“师兄，前尘往事就随它去吧，人总要向前看。如今我已脱离葵花派，我知道恭长老派你来寻我，定是要你将我带回去的。可是我不能跟你回去，也不会跟你回去。”
白衣男子沉默不语，在月光下好似一尊玲珑白玉雕成的像。
白展堂又道:
“师兄，我武功不如你，你轻功不如我。若想捉我回去，你现在便动手吧，否则你便再也追不上我了。”
男子叹气道:
“你知道我不会对你动手。”
白展堂的眸子闪了闪，抱拳道:
“多谢师兄！”
话音未落，一阵微风平地而起，直卷入空中，伴随着这阵突如其来的风，一道身影倏忽闪过，片刻后似已远至天边，朗朗夜色之中只留下一句话:
“师兄，咱们有缘再见。”
白衣男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身后密林的阴影之中，现出一个身形来，周身由黑衣包裹着，隐约可看出是一个女人。
“你怎的放他走了？”女人问道，声音竟如七八十的老妇一般，透着一股沙哑，在这茫茫夜色、惨惨树林之中回荡，教人凭空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白衣男子却丝毫不被这声音所影响，仍旧望着天边，道:
“方才在醉仙阁中，只凭一把普通的折扇就挡下了你的三枚石子、替他解围的那人，你可知是谁？”
“这世上能破了我的隔空打穴的，除了葵花派的四位长老，也就只有香帅楚留香了。”这女人说道。
男子点头:
“不错，正是楚留香。难道你不好奇他为何要救下白玉汤吗？”
“我一向没有什么好奇心。”女子阴恻恻地说，“我只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夜长梦多。”
白衣男子的目光这才从远处收回，说道:
“你不好奇，我却是好奇的。”
“若不是你说此事由你出面来办，方才他停下的时候，我就已经将他点住了。裘人月，你好奇也好，不好奇也罢，恭长老交给你的任务，莫要忘记了便是。”女子说完，身形一隐，再度消失于阴暗之中，那暗哑的嗓音似有余波，点点回荡于林中。
男子又在那处伫立片刻，接着纵身一跃，略过树梢，向着来时的方向飞走了。
楚留香与苏蓉蓉二人来到西湖边上，此时中夜已过，凉风习习，早春的清寒伴随阵阵湿气迎面扑来。月色下的名湖，初融的水波上泛着点点星光，别有一番趣味。
河岸码头上，一只船随着起伏的波浪微微摇晃。这是一艘三桅船，船帆洁白，船身狭长，木质坚实而光亮，被月光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白，给人一种华丽的感觉，似乎可以想象到它安稳、迅速地航行在波涛之中的模样。
但它现在静静地停在这里，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船舱，这船舱内有上下两层，建造得精巧而华丽，不知出自哪个名家之手。下层是间精致的居室，苏蓉蓉摸着黑，熟门熟路地走到桌子前，引了火折将油灯点亮，这黝黑的船舱里便一下子被灯火照得清清楚楚。
对着门的是一张梨花木桌并着两把高背椅，桌子上还有茶盏器具，零零落落摆在那里。楚留香踱过去，往椅子上一坐，道:
“甜儿和红袖她们怕是又忘了将茶杯收好，便急匆匆去耍了。”
苏蓉蓉揭开茶壶盖子，探头闻了闻，说:
“这普洱只泡了一壶，却是糟蹋了。”
楚留香笑着将头摇了一摇，道:
“她们现在应该已到苏州了吧。”
苏蓉蓉略一思索，道:
“以她们两个的脚程，三日时间，便是两个苏州也该到了，怕只怕路上贪玩，且要拖上好些时候呢。”
楚留香道:
“她们欢喜，便任她们去吧。”
“果真是风流盗帅，便没有你不怜香惜玉的时候。”苏蓉蓉打趣，随即又正了神色，问道:
“那赊刀门的人，你要怎么找？”
楚留香摇了摇扇子，道:
“在醉仙阁时，他出门之后一路往西去了，再走十余里路，该有一条岔道，西北方向是通往杭州城北的，西南方向则是出城的路，你猜他走的是哪一条？”
苏蓉蓉笑道:
“我猜他走的该是第三条路。”
楚留香也笑起来:
“不错，他被天毒教的人追杀，必不会走官道。”
苏蓉蓉道:
“且他如今定然还在杭州城里。城北有他赊刀门的分舵，虽然势力不比湘西一带，但多少也有几十个本家弟兄在，天毒教之人不敢妄动。若他出了城，势单力薄，难免沦为他人刀下鬼。”
“我的蓉蓉真是越发聪明了。”楚留香挑眉笑道，“明日去城北，定能找到那个柳大。”
苏蓉蓉问道:
“可是你又怎知他们会不会将实话告诉你呢？你这盗帅的名头太响亮了，你可莫忘了，前些日子他们赊刀门丢了的那个九龙杯，就推在了你身上。”
楚留香颇为无奈道:
“一个黄金做的杯子，我还不稀得要。难不成这些人将我这盗帅当做叫花子了么？”
苏蓉蓉已转身走到摆满酒樽的柜子旁，轻轻一推，柜子后竟然出现一个窄小的门户。这道门后，是间奇异的六面舱，六角壁上都镶着镜子，一盏灯光，就能使这舱里有十倍的明亮。
靠墙有一排低矮的楠木木柜，上有数百个小抽屉，每个抽屉的铜环上都编着号码，就像药铺似的。
苏蓉蓉回头倚在门框上，笑问道:
“那么这一回，你要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赊刀门面前呢？”
楚留香懒洋洋站起来，悠悠然踱着步子，说道:
“赊刀门向来以豪客自称，若要从他们口中打探出什么来，则必要化身为同他们一样的武林豪杰才是。”
苏蓉蓉柔声道:
“若要说武林豪杰，还有谁能比得过‘楚留香’三个字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裘人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