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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于西(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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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西不可能是于懋霖的对手,无论是体力或是其他方面。当于西还在砍死他弟弟大义灭亲和扭送他弟弟去派出所大义灭亲的两个选项间犹豫不决的时候,于懋霖已经率先做出了决定,他总是比他哥哥更加果断。
“他是我哥哥,无论怎么样都是我的哥哥。”于懋霖说。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身份互换是可逆的,考虑到于懋霖现在被一些和他老师生前没关系现在却要伸张正义杀他的“圈内人”,他决定和哥哥互换身份,以于西的身份过一段时间躲过风头再说。
于懋霖说到这里时,脸上带着一点近乎于享受的神情,当他真正拥有他哥哥,是他成为了他哥哥的时候。
“互换身份施法很困难吗?”陈泽风问。他觉得自己现在很像是个采访成功人士的记者,一边想要掌控话题的走向,一边却不可避免地问着各种没营养的问题。
现在他开始怀疑容如意的计划是否奏效了。他昨天晚上怎么就那么冲动同意了容如意的计划,明明跟容如意彼此还不甚了解,除了知道他有一个炫酷的姓氏之外。
“并不困难。反正你也没必要知道。”于懋霖好像有点醉态。他今天不知道喝了多少,一会儿很有可能会发酒疯。陈泽风估计着一会儿要跟于懋霖肉搏一下,希望不至于太狼狈。
于懋霖继续干巴巴地叙述着他和哥哥身份互换之后,他把真正的于西囚禁在后山的枯井之中,每隔三到五天扔下去一些生活必需品。那时候他猛然间醒悟,原来他要的就是他哥哥在唾手可及的地方,无论何种情况,无论何等方式,只是这样,于懋霖就已经满足。
“其实你那时候就希望让他死了。”陈泽风说。他发觉自己必须要掌握一种话术,能够恰到好处地激怒于懋霖但又不至于事情无法收拾的地步。
于懋霖重重往桌子上拍了一下,几根芹菜从盘子里跳了起来,陈泽风还感觉有一滴菜汤溅到了他的面颊上。于懋霖的眼睛发红,陈泽风戳到了他的痛处,他也终于不再是那种让陈泽风很烦的淡定的样子了。
“我从来没有想到要杀了他,我宁可自己死,也不希望他死。”于懋霖嘶哑着声音说。
“他想过死。”陈泽风说。
“可能吧……可能他真的想过死。但我不在乎,我不希望他死,他就不应该死。”
陈泽风叹息了一声。于懋霖原本计划应当是囚禁兄长,自己冒充于西先躲避风头。但是他没想到植被茂密的山谷中,一段时间的连阴雨后会形成二氧化碳湖,而且于懋霖没有经验,用塑料布为枯井遮雨,所以于西意外死在了井中。当于懋霖发觉他的兄长连同他的身体已经死亡后,究竟经历了怎样一种心情,做出了何等打算,以至于他现在能如此平静地坐在陈泽风对面,一口一口喝着酒。
陈泽风表情不耐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下午了,阳光正好,不像是有阴谋正在酝酿的样子,他应该尽快切入正题。
“之前公路上的车祸是你做的吗?”
于懋霖耸了耸肩。
“用你们的三观来说,我不是好人,但我也不是丧心病狂的人。这起车祸完全是意外。前段时间下雨,路塌方了一部分,路况不好,所以发生了车祸。你不能把这个锅也扣我头上。”
“那怎么会在你家院子里闹鬼?”陈泽风好奇地问。
“有人故意这么做。我猜是容如意,”于懋霖在说出这个名字时有种掩饰不住的厌恶,“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干有什么意义。”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陈泽风琢磨着这一切最终boss该不会是容如意吧?问题是,容如意到底图什么……
这个问题暂且可以搁置到一边,等任务结束后,他大可以揪起容如意的衣领逼问一通。现在他还有最为重要的一个问题没有问。陈泽风心里有些难过,这个问题问清楚之后,他的任务也很可能以失败告终。
陈泽风清了清嗓子。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雇佣保护人。雇佣我的是你吧?我觉得你不像是没经验随意挑选保护人的那种人,那你为什么会选中我?”
于懋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秘的微笑:“你是保护人,没什么牵挂,也没多少人认识你。”
陈泽风猛地睁大了眼睛,枯井中那具尸体的模样浮现到他的面前,陈泽风明白于懋霖为什么要雇佣他为保护人了,从一开始,于懋霖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他要变成陈泽风,彻底地抹去于懋霖这个人在世界上的痕迹。至于那之后,又会发生什么,陈泽风已经不敢想象。
陈泽风想要站起来,他的头有点发晕。刚才喝下的几小口酒里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他现在脑袋发蒙四肢无力。陈泽风毫不怀疑如果他再多喝几口酒,此时已经倒在地上如死狗。
“你往酒里放了什么?”
“普通的安眠药,”于懋霖说,“我不喜欢非要跟你格斗一番证明我的肌肉比你发达,当时我也是这么对我哥的,因为我不想打他。”
陈泽风点了点头,随后他就想抽自己,为什么他会点头?
“我有脚臭。”为了补救,陈泽风说。
于懋霖微笑地看着他,没有应声。陈泽风眼前有种眩晕感。他的口袋里面装着肾上腺素针剂,对抗药效不是很强的安眠药有一定的作用,不过陈泽风并不打算在此时注射,他需要再拖延一些时间。
“我每天晚上不看鬼畜视频就睡不着觉。”陈泽风又说。天色忽然间暗了下来,陈泽风努力支起眼皮看着窗外,好像又很多黑影子围着房子打转。估计是于懋霖召唤过来的召唤兽之类。
作为2011年的于懋霖可能不知道鬼畜是什么意思,但是于懋霖还是用那种杨叫兽一般微笑地神情凝视他。
“我还爱听贾斯汀比伯的歌……”
“别说话了,安静一会儿。”于懋霖轻声打断了陈泽风。
陈泽风伸手到外套口袋中,指尖触到了针剂的塑料包装。但他还在不安地等待,是否现在要采取应急措施。而且身为保护人,居然受到来自于被保护人的威胁,这简直有损陈泽风威严的形象。
“你会是一个很好的互换对象,不是我们圈里的人,又没有特别亲密的什么亲人朋友,就算一开始有人发现不对劲,应该也不至于深究,这就是我雇佣你的原因。如果我到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身份互换,后续的麻烦事反而更多。”于懋霖说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陈泽风还坐在桌子对面,身体僵硬。他的意识在慢慢涣散,因此必须要尽快做出决定。
他拿出肾上腺素的针剂,双手藏在桌面下面摸索着静脉血管。他的头越来越疼,他听到盘旋在房子外面鬼魂哀哀的哭声,那声音令陈泽风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突然间,窗外狂风大作,简直是平地起风,瞬间就到达六七级的强度。咣的一声,房门被吹开,陈泽风扭头向外看去,风沙迷眼,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于懋霖站起来,绕过陈泽风跑到门口,想要用力把门给关上。但门后面就像有股怪力与他角逐一样,于懋霖额头冒出青筋,头发被吹成大背,甚至门的铰链合页都已经变形损坏。
于懋霖自始至终都关不上这扇门,所以他和陈泽风都看到了在狂风之中,有个瘦高的男子向这边走来。狂风不足以阻碍他的脚步,反倒成为了一种开路的陪衬。
陈泽风扶着桌子边缘站起来,有点想笑。尤其是当他看到容如意很有气势地从院子外面走进来,风衣整个被风吹起来,罩住容如意的头脸,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个瘦长的黑色垃圾袋,陈泽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风慢慢停了下来。于懋霖后背倚靠着门框,弯腰大口喘气,容如意把风衣下摆从头顶拽下去,将衣襟抚平。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起先是空气凝固一般的紧张,然后就是不知道如何展开话题的尴尬。
于懋霖终于说话了,打破了死一样的沉寂:“你怎么回来了?”
容如意说:“我有些事情,还没有弄明白。”
此话一出,陈泽风已经迟钝的感官依然能够明显感觉到于懋霖的紧张。他的心里有一种感觉,容如意的实力很强,强到能够碾压于懋霖的地步。
“什么事?”
“你妈贵姓?”
气氛又是一阵令人非常难受的尴尬。陈泽风站了一会儿,身体不舒服,索性坐在桌沿上,看着容如意还能有什么精彩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