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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吊桥效应(5-9) ...

  •   陈泽风依然往前走着。脑海中的声音没有再响起,也许刚才的声音不过是幻觉而已。

      但是,陈泽风心中有些隐秘的愿望,他希望那声音能够再度响起,希望声音的主人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阵强烈的伤感情绪涌上来,陈泽风几乎抑制不住要落下眼泪。他看到自己走在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上,他等待那个人的出现,只要那个人出现,他就可以义无反顾地投入到地狱之中。

      那人终于出现了,戴着头盔和胸甲。他摘下头盔,陈泽风看清了他的脸,年轻英俊,满脸焦灼的神色,他快步上前,拉住了陈泽风的手。

      “决定了吗?即使是我跪在这里请求,您也是如此决定的?”他问。

      就在几分钟前,陈泽风还觉得,只要最后还能再见这人一面,他就算马上倒地死去也心甘情愿。可是现在他想要的更多,他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然而他还是极为艰难地点了点头,因为他必将如此。这是所有残酷命运的开端,是无法逆行的转轮。

      那人的眼中流下一行泪水。陈泽风一狠心,甩开了他的手,转身继续向前走去。他知道不能回头,如果回头,他必将后悔。

      那个人在他的身后喊道:“您既然已经如此决定,我将永远去寻找您,直到我们在这个地方再度相遇的那一天。”

      陈泽风的心被绞紧了,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刹那间,幻觉消失了,面前的道路消失了,那人的声音也消失了。陈泽风低下头,他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朵白玫瑰,茎秆上的刺将他的皮肤刺伤,痛楚让他从幻觉中醒了过来。

      他在路边蹲下来,低头看着青黄色的土壤,浑身发抖。幻觉中所见的都是真的吗?那些事情,是否真实发生过?他回想着幻境中自己和陌生人所穿的衣物,似乎并无法判断是什么时代发生的事情,只有那时离别哀恸的情绪,强烈而真实,连带陈泽风现在的心情也十分恶劣。

      “天哪,我真希望能马上结束这一切。”他用很低的声音说,说给这里潮湿腥臭的空气,说给近在咫尺的沼泽,说给这朵枯萎的,只配出现在花店垃圾桶里的玫瑰。

      现在,他很明确,他确实听到了那神秘的声音,自他脑海中所响起的,清楚明白,不是幻听,不是神经错乱(尽管现在陈泽风确实离神经错乱不远了)。

      “遵命,我的陛下。”

      陈泽风回到陌生人的小屋中,坐了一会儿,在惶恐不安中又觉得有点无聊。哪怕现在真的有个什么丑恶无比的怪物跳出来跟他单挑都好,除了等死,陈泽风觉得其他死法他都可以接受。

      他又试着开了一次手机。在手机第一次没电关机后,如果再度开机,手机还能维持三五分钟的电量。这么做实际上也没什么意义,大概他只是想再最后确认一下,如果他挂了,老板是否给他许诺补偿他家人之类的。

      保护人系统中弹出好几条信息。其中最近的一条信息居然是五分钟前才发出了,是系统信息。

      保护对象死亡,任务失败。

      WTF?约翰死了?当然,陈泽风确实感觉到约翰也活不长了,不过当保护人系统推送给他约翰死亡的消息时,他还是挺吃惊的。他是保护人,保护对象死亡,或是保护时间到期,都意味任务的结束,也意味着他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正是因为这样,陈泽风还有点荒诞的想法——当他自言自语希望结束这一切之后,约翰就恰到时机地死亡,会不会有点太巧了?

      陈泽风急急忙忙地从小屋里走出来,他准备去旅馆确认一下约翰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保护人系统几乎从来不出错,除了这回出了致命的错。正是有这个“几乎”,陈泽风决定要再慎重一点。

      他有点搞不清楚旅馆到底在什么方向,因为当时是陌生人牵着马带他来到这里的,而且陈泽风在马上还睡了一觉。当他沿着屋外的土路,大致判断了一个方向走了二十分钟之后,在路边的一棵树下,他看到有一匹黑马正拴在树上。

      黑马很响地打了个喷嚏,看起来精神头还很好,不知道这两天到底是谁在喂它。不过它出现在这里,陈泽风就已经明白那个陌生人的用意。

      陈泽风微笑起来,在这个鬼地方,这么多天以来,他终于发自内心流露出笑意。陌生人没有离开,他还在这里,陪伴着陈泽风。他走过去将缰绳解开,翻身跳上马,黑马就沿着土路小跑起来。

      陈泽风抓着缰绳,那上面似乎还残存着陌生人的温度。马背颠得他有点不舒服,他此时陈泽风已经不在意那么多了,他甚至还想要再度陷入梦境中,好好看看“那个人”的模样。

      那个人是不是容如意?

      这是疑问,而不是反问或设问。他们的容貌实际上并不相像,但说话的语气、神情、举手投足间的感觉,却总能让陈泽风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难道“那个人”和陌生人一样,只是这片沼泽带给他的幻觉?克苏鲁在海底的宫殿中做梦,影响到他,以至于他编织出一些玄之又玄的记忆碎片,目的无非是让他自己陷入疯狂。

      然而这一切马上都会结束。约翰已经死了,任务结束,他可以离开这里了。

      黑马在小路上足足跑了半个小时,才将陈泽风带到旅馆。乡间旅馆如陈泽风初次见到它一般,破旧的外墙和掉漆的广告牌还是原先冷清的样子,但又不至于被认为他荒废许久。陈泽风走了进去,客厅和餐厅里都没有人,他沿着一楼的走廊又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人,只是木制地板上有许多深深的、新鲜的刮痕,好像曾有一个棱角尖锐的重物曾在这来回拖行。

      会是什么东西呢?斧头?底部不平整的棺材?陈泽风一边上楼一边猜测着。四周十分安静,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察觉到紧张而刻意放松的呼吸声。

      二楼同样空空荡荡的,只有地面上和一楼一样的刮痕,好像有个什么怪物曾经光顾过这里。

      陈泽风走近了约翰的房间,门没有闩,是虚掩的,留着一道门缝。陈泽风极其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就好像他刚获悉可靠消息,这扇门是个价值上亿的古董,稍微用力就会损坏一样。

      房间里没有什么危险。没有恐怖分子在里面拿着大砍刀,没有什么跟开门装置连接在一起的炸|弹,没有三头六臂的怪物。约翰坐在窗前,身体伏在桌案上,好像只是看书看累了,趴下来歇一会儿而已,除了染透桌面和地上散乱书页手稿的红色。那是干涸的血液,本来是鲜红色,现在已经微微发褐,不过还未完全凝结。看来约翰饮弹而亡的时间并不长。

      在约翰的尸体旁边,扔着一把老式的左轮手|枪,老到陈泽风甚至说不出来它的型号和使用方法。它掉落在约翰的右手边,不过陈泽风不确定约翰是开枪自杀的还是有人枪杀了他。如果陈泽风具有一定的仪器和弹道分析、痕检方面的知识,还能判断一下。只是现在,做这些看起来都没有意义。

      他从房间中退出去,轻轻合上了门,没有动房间中的任何摆设。或许今后的某一天,约翰的尸体会在这里被发现,那是他大概只剩下一具白骨。

      陈泽风准备沿着走廊原路下楼,楼下猛地传来一声巨响,像是炮弹爆破一样带着强大的冲击波,陈泽风猛地坐倒在地上,后背将关好的房门撞开,浑身火辣辣的疼,但这种疼痛此时已经显得无关紧要,因为他前所未有地感觉到恐惧。

      怪物来了,“它”来了。

      他不知道怪物长什么样子,不知道怪物有多大,他听见楼下刺耳的拖行声,是沉重的锐器在木地板上刮过去的声音,速度比他所设想得要更快,几乎是几秒钟就蹿到了楼梯口……

      怪物来了。怪物不在沼泽中,不在山坡后面,不在陌生人的斗篷下面,怪物就在他的脑海之中,蛰伏着叫嚣着,毁灭他的神志。

      陈泽风伸手往鼻子上一抹,指尖上全是热热的血液。陈泽风极少流鼻血,除非被人一记老拳招呼到鼻子上。但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血正汩汩流出来,甚至能感觉到滴到了他的下巴上。

      他顾不上去止血,慌里慌张地爬起来,往约翰的屋子中逃去。本来趴在桌子上的约翰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满脸都是污血,活像恐怖电影中的丧尸——最起码陈泽风知道恐怖电影都是假的,而眼前这个恐怖约翰却是真的——正一步步,步履踉跄,向他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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