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人[快穿]》颜昭晗

34、子夜歌（3-15）

　　盛安月死后，周遭温度骤升，白雪纷纷融化，一时间，从竹叶上淌下的水声，连同小道上化了的雪水流到路边沟渠中的声音汇成一片，仿佛是浣园中下雨一般。

　　陈泽风转头看着容如意，对方一脸疲色，像熬了一夜打游戏，颓唐不已，不由心情稍霁，于是说道：“现在我们的任务都结束了，是不是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容如意苦笑着摇了摇头：“系统没有维护好，暂时还不可以。”

　　陈泽风叹息着，看了一眼盛安月的尸体，见他头发、衣衫全都被雪水弄得湿漉漉的，而且泥泞，想着这人还在人世时何等优雅风光，他的养女又是如何美丽端庄，却不免长眠黄土，心中有些愀然。悲凉之后，又是涌上来的空虚和疲惫。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交换一下情报，”容如意提议道，“等系统维护好，离开这里，很多事情就永远都弄不清楚了。”

　　陈泽风想了想，说：“弄清楚盛世月和她爹还有夷州王之间的三角恋吗？人都死了，我没兴趣。”

　　他向小道的另外一侧走去，准备去客房睡上一觉，醒来时再想其他事情，比如说收尸之类的。冷不防容如意站在他面前，将路拦住。

　　“盛世月给我说过一些事情，但她有个说一半瞒一半的坏习惯，你还记得那个保护人卷轴吗？盛世月曾经对我们说，那是她母亲留下的，可是盛世月清楚她自己并没有母亲。”容如意说道。

　　陈泽风打了一个哈欠。

　　“所以，我推测，那其实是兰玉衡交给她的，当盛世月对我们违心地说这是她母亲的遗物时，内心想必是很难过吧。”

　　陈泽风打了第二个哈欠。

　　“那时你在夷州王府，浣园中只有我和盛世月两人，她有时会对我透露一些事情，她独居太久了，就算有许许多多的秘密要隐藏，也想要尝试向一个陌生人倾吐一点。她在十几岁的时候恋慕夷州王，而如今移情于你并不奇怪。我曾在她的书房中见到过真正的夷州王的画像，你和他长得很像。”

　　陈泽风打了第三个哈欠，他有些想要流泪，或许出于困意。

　　“你抽大烟了是不是？”容如意火了。

　　“我累了，想要休息。”陈泽风无精打采地说。

　　容如意扳住他的肩膀前后摇晃，陈泽风险些跳起来赏他一个巴掌。

　　“你有毛病啊！”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容如意大声问，“你是气我救了你，没有救盛世月，还是气我要杀盛安月？”

　　“我没有生气，一直都是你一个人在这发神经好吧！”陈泽风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目光看着容如意，他感觉从昨天开始容如意就有点怪怪的，好像是更年期提前到来了，希望下个任务不要再跟他搭档。

　　容如意忽然又不说话了，怔怔看着陈泽风，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刚才的举动。陈泽风哼了一声，绕过容如意大步离开。

　　他回到客房中，往床上一倒，却没有能马上入睡。他想着开枪射杀盛安月时的情景。那么快，枪响只有一瞬，盛安月所有的诡计、执念、病态的想法，统统就结束了。一瞬间又被拉扯得很长，如今再去回想，陈泽风觉得所有这些都像一场梦。

　　他的内心又涌起一股对容如意的无名怒火。容如意想要杀了盛安月为盛世月报仇，不劳他容大人动手，他已代劳，容如意还有什么不满的？陈泽风暗下决心，等睡醒了见到容如意，第一句话就是问候一下他的户口本。

　　然而就在陈泽风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敏锐地听到窗外传来一些动静。声音不是很大，却足以让一个快要入睡的人清醒，陈泽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暂时还没弄清楚那声音是从哪传来的，但那意味着危险。

　　急行军的声音。

　　陈泽风连忙从床上跳下来，盛世月和盛安月都已身死，陈泽风居然忘了他们所控制暗黑军团已经不知所踪，难道因为主人死去，所以这些生化人就开始暴|乱了吗？陈泽风连忙推开窗户向外望去，时间大约是下午，天还没有黑，浣园翠竹依旧，只是在青色的竹子之间，弥漫着浓雾。那不像是化雪或者其他什么自然现象产生的雾霭，简直像有人在竹林中放了个烟|雾|弹。

　　这是什么情况？容如意又跑哪去了？

　　陈泽风从房门溜了出去，周遭浓雾遍起，将他所处的地方团团围住。似乎没有一个可以突破的缺口，陈泽风看房顶不甚高，踩着窗台和砌墙时未抹平的缝隙，跳到了房顶上。急行军的声音忽近忽远，捉摸不定。

　　陈泽风小心地踩着房顶瓦片往四处查看，他听到浓雾中传来一声轻笑，吓得险些从屋顶摔下来。那笑声不是容如意的，当然更不会是盛世安和盛世月。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从雾中缓缓走了出来，抬头望着站在房顶的陈泽风。对方的气质如刀一般锋利，尽管是仰视站在高处的陈泽风，却有如帝王在巡视着他的江山。陈泽风的冷汗唰一声冒出来了，这是上次任务中，在墓园碰到的男人。

　　“是你。陈泽风，很久没见了。”男人率先打招呼。

　　陈泽风没有说话，戒备地看着他，觉得站在屋顶上面对他很傻，但若直接跳下去，又显得有些嚣张。急行军的脚步声好像又停了，陈泽风意识到，这个男人能够控制盛安月的秘密军队。随之而来，是一个新的问题，他和容如意接下这个任务，是系统安排，所以能够进入这个空间，而眼前的男人既非保护人，也非属于这个时空，他是怎么进来的？

　　男人好像猜到了陈泽风心中所想，似笑非笑道：“我只是来此寻找一物，并不打算为难你。只是相别这么久，连跟我打一声招呼都不愿意吗？”

　　“非亲非故，打什么招呼。”随着另一个声音响起，容如意的声音从浓雾中步出，步履平稳，神态安然，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就在刚才时抓着陈泽风肩膀发疯摇晃的人不是他一样。

　　“现在才找到我，而你匆忙所做的防备，也没有能拦住你。如意，你变迟钝了。”男人的目光还是盯着陈泽风，却语带讥诮对容如意说。

　　“我没指望能拦住你。”容如意背起双手，神态雍容，颇有高人气度，要是再戴个假发套贴个假胡子就能冒充太极宗师了。

　　“既然如此，废话少说，把东西交出来吧。”男人冷哼了一声，猛地一转身，风衣衣摆在风中飘扬，浓雾霎时散尽，显出原本浣园中的竹林和亭台。陈泽风心下了然，这阵烟雾并不是神秘男人所搞出来，而是容如意为了阻挡男人在浣园中四处查探而制造出来的。

　　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容如意能够放烟雾……陈泽风觉得，对于容如意的实力他要重新评估一下，贸然下达要跟容如意打架的战书，或许并不那么明智。

　　“稍缓几日，不可以吗？”容如意说。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男人依然背对着陈泽风，陈泽风发现这是个放冷枪的好机会，但他并没有这么做。男人既然有自信背对他，同样有自信躲过他的偷袭。

　　“即使是我的请求？”容如意问。陈泽风很惊讶容如意居然还会“请求”别人。

　　“你的请求已经对我用过一次了。”男人回答。

　　容如意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个东西，陈泽风看得很清楚，正是盛世月曾经展示给他们的卷轴。虽然搞不清楚这幅卷轴怎么会在容如意这里，而男人要这破玩意儿有什么用，但他知晓现在不应发问，所以他只是站在瓦片上，静静看着这两个人。男人在容如意面前表现强势，看来是容如意从那也讨不来多少便宜。

　　“等一下，”容如意叫住要转身离开的男人，“卷轴里面有一幅画像，把那个东西给我。”

　　“需要我再对你重申一遍警告吗？”男人的嘴角抽搐一下，但那个表情不像是要笑，很像某根面部神经出了毛病。

　　“我不聋。”

　　男人不耐烦地抖开卷轴，陈泽风看到卷轴表面已经是洇开的一片血红，原本墨迹悉数消失。可能因为两个保护对象都已死亡，才会有这样的效果吧。男人的手指从轴杆出一抽，抽出一张只有巴掌大小的纸片，随手丢给容如意，然后转身快步走过竹林，身影很快不见了。

　　陈泽风从房顶跳下来，看到容如意正盯着手中的纸片发呆。那纸片上是一幅画像，一个高冠华服的年轻男人，额前有两条蟑螂须一样的发饰，尽管笔触简单，陈泽风也能看出这个男人和他十分相像。画像破旧，边缘已经磨损，也许是盛世月的珍藏之物。

　　“这是真正的兰玉衡。”容如意说。

　　“刚才那个男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陈泽风往竹林深处张望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看到。

　　“都给彼此留点隐私能成吗，”容如意一摊手，摆明了什么都不想说，“我还能说什么，我也很绝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