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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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幕降临，直到海军本部得到了这个震惊的消息当即派出附近诸多海军据点的军士前来支援，直到他们几乎把还能找到的遇难人员的尸体都扛上来，直到……
库赞再度元素化，把一个被卡在船舱和断裂的木板中间死相难看的海兵尸体拽出来，安放在冰面上……他刚在冰面上化出人形，就感受到了那阵熟悉的气息在逐步靠近。
“萨卡斯基！”他飞快转身，入目果然是那个浑身都是冰渣子，衣摆和裤子已经潮湿了的高大同僚。
萨卡斯基低垂着头，帽檐的阴影遮挡下，库赞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么样？找到她了么？
这种话，库赞问不出口。
只是在即将擦身而过的瞬间，库赞猛地拽住了萨卡斯基的胳膊，拦下了那人的脚步。
“………………最佳搜救时间还没有过去，我们还有希望！”库赞知道这副说辞已经太过牵强，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用这种话来……
“不必了。”
他已经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唯一无法寻找之处，就是这茫然大海……
身穿暗红色西装的高大同僚头都没抬，哑声回到。
库赞：“你这是什么蠢话！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已经……啧！不论如何，我们都该继续找下去！总不能让她就这样孤零零地待在不知道哪个角落等待死亡吧！！”他家的白蔷薇小姐与金发的天龙人情同手足，如果让她知道了他们在此时放弃寻找……即使是尸体也好，她怎么饶得过他们！
而且茵妮希斯还是……
“………………”萨卡斯基似乎张了张口，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挣脱库赞的手，朝满脸焦急的同僚缓缓张开一直紧握成拳的手掌。
库赞：“！！！这不是……”
一颗祖母绿、水滴形状的翡翠吊坠，精致的银链子上有着漂亮的蔓藤花纹——别致又极有特点的名贵项链，只需要一眼，库赞就可以肯定这是常年出现在茵妮希斯脖颈间的固定装饰品——无论是什么场合，那个金发的天龙人都将这条丈夫送的链子戴在脖子上，看见这条链子，几乎就相当于看见了茵妮希斯本人。
萨卡斯基的声音是一种隐忍到极致、已经麻木了的沙哑，每一个吐字，都压抑得令人动容：
“船上有零散几具穿着海贼服饰的尸体，但要造成如此大的破坏力和杀伤力，犯案的海贼绝对不止这么寥寥几人。”
“船上的财物几乎被洗劫一空，这条链子是我在海水里发现的，应该是被匆忙间落下，没注意到。”
“链子不是被扯断的，说明这群海贼很重视财物，人质全部惨死，说明海贼们对财务之外的东西不屑一顾，当财物被掠夺之后，人质就失去了价值。”
“茵妮希斯要么是成为人质，被逃跑的海贼们带走要挟更多的财物，要么就是被嫌麻烦的海贼们当即灭口，杜绝后患了。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军方并未收到任何要求赎金或者别的财物的联络，那么极大可能的是，海贼们满足于这一波掠夺，并将全船人质尽数杀害，一个都不留。”
“即使找不到她的尸体，她能活下来的几率，也几乎为零。”
一通话下来，冷静得仿佛这事儿跟他自己无关似得……
库赞却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同僚紧绷得几乎下一秒就要爆炸开来的隐忍。他张了张口，喉咙却沙哑得无法发声。
此时，他无话可说……
萨卡斯基却忽然抬起头，暗沉得几乎没有情绪的眼眸盯着他，沉声道：
“那些面对危难，却擅自逃跑的逃兵们在哪。”
他的妻子葬生大海的可能性高达90%以上，此时此刻，他的愤怒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
“面对危难舍弃同伴、背弃任务、丢下毫无反抗之力的人质们私自逃亡……海军之中，不需要这种废物的存在！”
即使他知道那几个小兵就算不逃，留在船上战斗，最终也无法挽回局面，但只要一想到他的妻子……还怀着身孕的妻子，在最绝望的时候被海军抛下，留在了炼狱般的船上，任由那些恶徒的尖刀穿透心脏…………
轰——
滚着浓烟的岩浆拔地而起，猛地在冰面上炸开！几乎是瞬间，库赞好不容易构造出的冰雪之地就被溶出巨大的坑洞，裂痕龟裂开来，足足一米厚的冰面瞬间碎成了无数裂块！众多还在搜救的海军军士纷纷落水，在赤犬忽然爆发出来的怒火中糟了池鱼之灾！
“喂！萨卡斯基！！你冷静一点！！！”
库赞被迎面的热辣劲风逼退好几步，挡在面前的手掌有着明显被烫伤的痕迹，他连忙发动能力将即将土崩瓦碎的冰雪大陆重新稳住，并把那些落水的能力者军官们用冰柱顶上来，这一番动作明显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让他阻拦被怒火和悲痛吞噬的同僚的动作一停……
“临阵脱逃的逃兵！！！没有存在的价值——！！！”
库赞的动作一停滞，那滚烫炽热的熔浆就翻滚咆哮着，精准地在人群中找出了那几个躲在角落窃窃私语的、从希斯特罗号上逃出来的‘逃兵’们。
下一秒，惨叫声划破天际。
“你——”库赞完全来不及阻拦。
滚烫的岩浆仿佛那人无止境的怒火……翻腾着、咆哮着……吞没了那几个挂着逃兵皮子，是则为CP0间谍的报信人。
显然他们并不知道逃兵的真实身份，而赤犬在丧失理智的暴怒之下，也错过了留下那几个逃兵仔细盘问的机会。
在一片仿若世界末日般的熔岩流星背景中，那个无坚不摧的高大男人沉默的背影仿佛背负了千斤重，一向挺得笔直的背脊此时却颓然地弯曲着……
眼前的这副场景过于压抑，看得库赞全身一僵……终是咽下了对他偏激行为的苛责。
他有什么资格指责萨卡斯基的行为呢……
他失去的，可是整个家庭啊。
……
…………
茫茫大海依旧波澜壮阔，从四面八方陆续赶到的军舰上下来一波又一波参与救援的人，所有人马不停蹄地搜救，在周围海域搜寻幸存者，还请来了善水性的鱼人族前来帮忙救援……
一日……
两日……
最终……过去了五日…………
所有的救援希望都在第五日，最后一个从海底浮上来的鱼人救援人员沉重的摇头中，破碎成粉末……
这场震惊世界的劫持案件，可确定——无人生还。
长达五日的搜救行动就此落下帷幕，带着那些仅能找到的、残破不堪的护航军士以及同时遇难的随船人员的尸体，搜救队伍开始逐渐返航。
直至最后，他们都没找到那个金发天龙人的尸体。
上面的人很是揪着这件事发作了一顿，战国自上任元帅以来，第一次遇上差点动摇他位置的大事件。但风雨飘摇中的海军本部却无人将那群借机刁难的天龙人和世界政府高层当一回事，载着军士遗体的舰队回航的那一天，整个本部的人员都出来了……
礼宾队列队，礼炮鸣响、军乐队奏起丧乐，整个海局本部以最高礼仪来迎接英勇殉职的烈士们。在搜救舰返航之前马林弗多就早已公布了烈士名单，悲痛欲绝的家属们捧着烛光和花束，目光触及那些不断被抬下来、盖着海军旗帜的尸体，撕心裂肺的哭声甚至盖过了军乐团的奏乐声，直冲云霄……
元帅战国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他站在礼仪队排出的列队红地毯的终点，反光的圆眼镜遮挡下，人们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死死抿成直线的嘴角和微微颤抖着的拳头，却终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立碑，下葬……整个星期，马林弗多都沉浸在一阵挥之不去的悲痛中，无人展露欢颜。
——
西陵，是马林弗多海军本部的军陵，经过三天的紧凑安排，仅能找回的不足五十具军士的尸体就葬于此处……皇天后土，九泉安歇，人死之后一切都将归于虚无，只有那些鲜活的记忆，才能证明他们曾经如此灿烂地存在过。
这一日，天空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大雨……
——
纯黑色的、制式庄重的西装，领口整整齐齐地扣好，系着一条丝绒质地的黑领带……高大的男人拿着一束鲜艳的花束，顶着密集的雨幕拾阶而上，缓步登上通往高级军官区的上层墓地。
他走的很慢，异于常人的体型却还是让他没花多少时间便走到了目的地——
一座母子幕前。
雨水沿着帽檐流入男人线条硬朗的脖颈，滴滴答答的细雨绵绵不停，砸在墓园的泥土地上溅起轻微的泥水。男人任由雨水淋湿脸庞，他弯下腰，把被雨水打湿的鲜花放在墓碑前。色彩明艳的花朵在雨幕中被打的七零八落，这会儿彻底暴露在雨幕下，在灰暗的墓园中显得更是残破不堪。
大一些的墓碑上赫然用墨色的大字刻着‘大将·萨卡斯基之妻堂吉诃德·茵妮希斯宫’的字样。而旁边的子碑，连名字都没有，只有‘其子’的从属关系。
未能出世的孩子们连名字都未曾拥有，就已与母亲一起葬身大海。
鲜艳的花朵终究抵挡不住雨水的冲刷，在越来越大的雨势中开始支离破碎。花瓣从花朵上坠落，被雨水黏在了灰暗的墓碑上，像是黑暗世界里的一点微光，刺目得很。
红蔷薇。
热情的、浪漫的、满是甜蜜的……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种能与她相配的花。
一身丧服的高大军官默默站在雨幕中，暗沉的眸子里空洞一片似乎压抑着太多的情绪，反而看不出被埋藏在其中的那颗破碎得不成样子的心脏。
8日过去了……
距离那一日，已经过去了八日。
他的精神一直紧绷着……从未松懈。
独自一人扛下救援不力的责任和责罚、独自一人安排所有遇难人员的下葬和家属抚慰工作、独自一人……打了两口空棺材，在西陵里以家属的身份埋葬他那尸骨无存的妻与子。
眼前只是两座衣冠冢。
葬身大海的妻儿，连遗体都找不回……只能以衣冠冢的形式下葬。
那条妻子生前珍爱的翡翠项链安静地躺在黄土之下，空荡荡的棺材里，陪着她，埋入了通往另个一个世界的地底。
大雨滂沱，周围都寂静一片，远处时不时传来其他军属们的痛苦声，最终却还是淹没在倾盆而下的大雨中，无迹可寻。
这是他一个人的葬礼。
他于昨日，亲手，埋葬了他的整个家庭。
“…………我就知道在这里可以找到你。”
一个沙哑深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萨卡斯基没有回头，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
一个留着紫色小平头，浅草绿眼眸，戴着一副方框眼镜的高大男人身穿与萨卡斯基一样的纯黑西装，手里拿着一束纯白的小雏菊，缓步走到僵立在雨幕中的萨卡斯基身后，停下了脚步。
“…………真是熟悉的场景啊。”紫发的高大教官看着学生巍然不动的僵硬背影，终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雨，越下越大了。
作者有话说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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