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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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将死之时是什么感觉？
寒冷，疼痛，意识模糊。
这是当冰冷的海水浸染身体，逐渐没过她被鲜血黏成条状的灿烂金发时，茵妮希斯仅能感知到的一切……
明明是晴朗无云的好天气，她却是躺在人间与地狱的交界线上，头顶是鲜活的人间，背后是冰冷的地狱。
好痛啊，全身都没有力气……
水位越来越高了，照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被淹没吧……
动……不了…………
黑暗似乎越来越浓重，耳边回响着海鸥们一如既往悠扬的鸣叫，那些世界上最自由的生物对海面上发生的惨剧毫无知觉，甚至还有些零零散散的海鸟好奇地在缓缓下沉的大船头顶盘旋。
就这样……死去……么…………
洞穿胸腔的大洞流血不止，那把精钢长刀穿透她的琵琶骨，将她钉死在甲板上……茵妮希斯的意识似乎开始消散，黑暗逐渐吞噬她的视线，曾经闪耀如星辰揉碎的深蓝色眸子里……如今只有一片空洞。
这一刻，她躺在生与死的临界点，人间与阴间的交界线……
金发的女人浸泡在海水中，体内的血液染红了碧蓝的海水，到了这个阶段，她的面容反而安详了下来。
这是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前奏。
就这样……死去……
‘噗通……’
即使不甘心也没办法……即使留恋着也没办法……
‘噗通……’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噗通……’
微弱的、几乎不被感受到的……
‘噗通……噗通…………’
连通着血脉，衔接着生命……
两个心跳声。
茵妮希斯猛地睁开眼睛，即将被身后的阴间地狱拉入深渊的意识猛地扑出水面！
心跳声……
有两个……心跳声！！！
她的孩子们！！！！
母性，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强大意志，在这种生死关头，与她血脉相通的两个小生命稳定而坚韧的心跳声就像是一剂强心剂！猛地扎进金发女人的胸口！让她几乎是立刻，就挣脱了死神的怀抱，奋力爬回了人间！
“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金发的天龙人咬紧牙关，那只没有被钉住的手猛地裹上漆黑的武装色，一把抓住了那将她钉死在甲板上的长刀，用尽全身的力气，蓦然拔了出来！！！
嗤——的一声，鲜血四溅，即使是几乎把全身血液流尽的身体，还是随着长刀的拔出而喷涌出刺目的血液。
而茵妮希斯却管不了这么多了。
“呜……”她死咬着嘴唇，把唇瓣咬得出血，也没把涌上喉咙的血腥气吐出。
再坚持一下……
身负重伤的天龙人爆发出的母性完全超出了一般人的认知！她挣扎着、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几乎快没过她膝盖的海水中爬起来，努力拖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走到船沿边上。
待在这里只会随着船一起沉没……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有无论怎样，都要保护的东西……
孩子们……别怕，妈妈一定会保护你们……
无论怎样，妈妈都想，让你们诞生到这个世上！
满是血污的手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当金发的女人重新抬起头时，她的目光已经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这一刻起，她的命不再只是她自己的。
她是一个母亲，她腹中还孕育着两个孩子！
女人，为母则刚。
茵妮希斯努力地爬上船沿，准备把另一艘救生艇放下来，只要脱离了不断沉没的主船上了救生艇，她能获救的希望就能大一些。
然而……就像老天都在跟她作对似得……
轰——
船舱里忽然发生一阵声势浩大的爆炸！
整个船体猛地一晃，飞快朝已经侧翻的那边倾斜，那阵爆炸的力道之大！把整个船体都炸得翻了过去！！
彻底翻过来的船体带着就差一点就可以爬上救生舱的茵妮希斯一起，猛地拍入海水中！茵妮希斯就像一只被掀翻了底盘的海螺，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狠狠地拍进了大海中！
苦涩咸腥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五官，人类的求生意志在浩瀚大海面前完全不值一提，不论金发的女人有多想活下去、多努力地争取让孩子们存活的机会，大海却依旧一视同仁地对待所有落入深渊中的生物们。
窒息感和溺水的痛苦传遍全身，茵妮希斯善水性，却也抵不过重伤和危难…………
看来天意也不让她活啊……
已经…………
黑暗降临，金发的女人逐渐停止了挣扎，四肢发软，只能随顺着死亡之镰的收割，缓缓下沉……
下沉…………
幽深的大海孕育生命，同时也夺走生命……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茵妮希斯猛地想起来。
这跟她的上辈子，也是一样呢……
‘因天龙人而死，葬身大海。’
她真是个蠢蛋……重生一次，竟然也落得个一模一样的下场。
而且这辈子还连累了她两个未出生的孩子……
还有……
被她们母子丢下的……丈夫……
那个坚毅而强大的男人…………
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
无法为你诞下子嗣，无法一直陪在你身边，无法…………
实现与你在神父面前许下的一生一世的诺言………………
不想死……不想离别………
孩子们……妈妈不想就这样让你们未出世就永眠黑暗中……
谁来…………
救救她………………
拜托了…………谁都好…………
她不想死去…………
萨卡斯基………………
下一刻，不见尽头的黑暗便吞噬了她的意识。
金发的女人缓缓下沉，纤长的左手无意识地伸展在身边，在她左手无名指上，那枚象征着真爱契约的钻石婚戒即使在昏暗的海底也熠熠发光。
几抹灵活的身影在海底穿梭，忽然间眼睛的余光扫到了这个由钻石戒指发出的闪光点，便追着那个光点游了过去。
[诶……快看！是个人诶！]
[……还真是……]
[她受伤了！]
[快带她上岸，不然她会淹死的！]
长长的鱼尾，上半身是俏丽的人身少女……
那是几个青春靓丽的人鱼族女孩儿。
命运的轨迹神秘莫测，上一秒风雨，下一秒烈阳。
人们站在混乱的大转盘上，永远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下一步是福还是祸。
但现在看起来，冷酷无情的命运转轮似乎对金发的贵族网开了一面……
前路，却依旧茫然。
——
当萨卡斯基急行军赶到事发的德雷斯罗萨外海时，只看到一个还在缓缓下沉的船底。
整艘希斯特罗号，彻底翻了过来，像座小岛似得，袒露出饱受摧残的破碎龙骨，伏在海面上。
如果说之前的一切都可以推脱于假情报，但当他亲眼看见时，萨卡斯基这才意识到，小兵口中的事故，是真的发生了……
“速度搜救！！！！全部人都下来！！用尽所有的办法救人！！！”
库赞比他更快一步反应过来，立刻下达了救援指令，自己也一掀披风撑着船沿就翻身跳了下去！他的脚底刚沾到海面，厚实的冰面就以他为圆心猛地扩散开来，没花几秒就把附近大片的海水都冻结成了足以承受人奔跑的坚固冰面！
“萨卡斯基！！不要愣着了！！！快下来！！！”库赞一边撒腿向不远处已经被坚冰固定住、不再缓缓下沉的大船跑去，一边回过头大声朝那个似乎僵硬在原地的同僚喊道。
萨卡斯基像是被重雷击中！猛地一激灵！
“………………”他张了张口，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冰面，船上的军士们已经陆陆续续跳下船，跟着库赞跑向了那个已经只剩个船底在海面上的希斯特罗号。
茵妮希斯！！！！
“我操！”库赞敏捷地闪过身旁化作岩浆直冲那艘沉船的同僚，岩浆所到之处把足足有一米厚的冰面溶出一道深刻的痕迹，库赞不得不重新加固冰面，才避免了他的冰雪大陆裂成两半的危险。
算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库赞一咬牙，连忙赶上那个已经失去了理智，直接元素化徒手撕开船体破船而入的同僚。
有没有搞错啊！那船体里面全是海水，他就这样闯进去！！
不要命啦！！！
库赞大声指挥着善水性的非能力者军士们往被萨卡斯基撕出来的入口里赶，其他能力者搜索外围，包括水里。
军士们非常清楚这次事件的严重性。天龙人贵族、本部200多人的护航队伍，即使他们大部分都不知道那个遇难的天龙人同时还是萨卡斯基大将的妻子，但这些条件就已经足够他们拼了老命去搜救，能找到一个生还者算一个。
然而，随着时间的过去，搜救工作却并不如他们所想那般乐观……
库赞头疼欲裂地抹了把脸，弯下腰，再度把搜寻到的一具早已失去生命气息多时的海兵尸体惊恐怒瞪着的双眼合上。
看来是遇上强敌了……
库赞默默地看着军士们把吊在船头、已经浸泡入海水里的两名护航领队军官的尸体捞上来，黑色的眼睛里满是压抑着的怒火和悲痛……
联想到目前为止还没找到的茵妮希斯，库赞心里很清楚，那个还有着身孕的金发贵族怕是也凶多吉少……
“…………太糟糕了。”
已经对不断被捞上来的尸体感到麻木……库赞颓然地坐倒在冰面上，完全不敢想象萨卡斯基此时的感受。
那个无坚不摧、冷硬刚强的同僚此时正在寻找的，可是他怀着身孕的妻子啊。
看着船舱四处时不时冒出阵阵熔岩的黑烟，库赞眼中暗沉一片，却也没有任何可以做，只能尽力维持着冰冻的范围，将阻拦那人状似疯狂的搜救动作的海水给冻结成冰……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帮上忙的了……
……
作者有话说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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