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一百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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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海风低鸣……经历了一番复国惨剧的德雷斯罗萨在这深夜时分，也逐渐沉寂下来。
伤痛而疲惫的人们缓缓沉入梦乡，靠着路边的一从石块，垫着些许残破的织物，海军们在大将藤虎的带动下几乎掏空了军营里的物资储备用以安置广大流离失所的民众，忙忙碌碌一番下来，也是颇感疲惫了。
藤虎再度用能力为伤员们清理出一片可供休息的场地，看着人们相互扶持着草草席地而眠，为奔波而惊恐的一天缓缓画上句号，盲眼的大将沉重地屈膝坐了下来，总算是可以歇口气了。
然而，他刚坐下来，肚子却响亮地打起了鼓。
“咕噜咕噜——”
哦呀，竟是在这种时候腹中饥饿。
面相憨实的大将有些头痛地耷拉下了眉头，此时已是深夜，刚成为海军大将没多久的藤虎心里还一如自己仍然是个默默无名的普通侠客那般朴实，也不好麻烦军中伙夫们从睡梦中爬起来为他弄些吃食。
他苦恼地抓抓头，只能叹息：“真是麻烦了，这个时候该去哪里找点吃的呢……”
然而还没等他思考出个所以然来，一道近来越发熟悉的脚步声便由远而近地响起，缓步朝他走来。
嗯？这个气息……
“一笑先生，果然您还没休息呐。”温和的嗓音略沉，说话的女人压低声音，似乎不愿意惊扰满地已经入睡的人们。
藤虎顺着声音抬起头，眉眼间的沉闷下意识就散了个干净，憨厚笑道：“哦呀，希尔夫人您怎么来了。”
来者赫然是那个金发的天龙人，还未被逮捕的堂吉诃德家族最高干部‘红心’，堂吉诃德·茵妮希斯宫。
金发的天龙人朝他温和一笑，用以探路的黑木手杖小心翼翼地避开满地睡得横七竖八的人们，脚步轻缓地走到藤虎身边。
藤虎体贴地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给茵妮希斯的位置，金发的天龙人敏锐的见闻色心网感应到高大男人此番体贴的小动作，心下一暖，便顺着他的邀请在身披正义大衣的紫衣男人身边坐了下来。
茵妮希斯把手上拎着的食盒放到膝盖上，一边打开食盒，一边缓声道：“我想着，您奔波劳累了一整天，没怎么休息，该是饿了，便擅自做了些夜宵……”说着，在藤虎惊喜的道谢声中把黑色的漆器便当盒盖子揭开，一阵熟悉的香味传入鼻腔，藤虎第一时间就辨认出了那是希尔老板娘特质叉烧什锦荞麦面的味道。
藤虎接过那份雪中送炭的夜宵，笑容欢快得像个孩子：“哎呀呀，您真是有心了……唔，希尔夫人的手艺当真是无可挑剔！”
茵妮希斯笑着递上一小支酱油：“嗨，您惯常放的调料我也有准备哦。”
一笑：“嗯？呵呵呵，多谢多谢，您真是细心体贴啊。”
茵妮希斯：“哪里的话。”
掰开筷子，淋上一圈鲜美的酱油稍作搅拌，即可大口吸溜Q弹爽滑的荞麦面……即使置身于废墟之中，能在这深夜时分吃上一碗美味的夜宵，藤虎深觉心满意足。没消一会儿，高大的海军大将就抱着便当盒连着最后一口汤都喝得一干二净了。
“多谢您的款待。”藤虎接过茵妮希斯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一碗荞麦面下去，让他空荡荡的肚子终于略有了饱腹的感觉。茵妮希斯轻笑着收拾了餐具，最后为他递上一杯用保温壶温着的玄米茶，自己也倒了一杯。
月夜之下，两人手里抱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水，坐在废墟之中，忽然静默了下来。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即使德雷斯罗萨是座夏岛，此时正值盛夏，因着海岛的日夜温差，到了半夜也是颇为清凉……为此，金发的天龙人被阵阵凉风吹的有些发冷，鼻子一痒，闷头就打了个喷嚏。
茵妮希斯：“哈啾——”
哎呀……早知道出门时就多加件外套了。
“…………”藤虎听着身旁之人的小动静，表情微动。
下一秒，当茵妮希斯还在缓和被凉风吹的越来越发痒的鼻腔时，一阵厚实的温暖触感便从背后贴近，随之而来的，就是肩膀上那阵衣物覆盖的重量感……
“诶？”金发天龙人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而刚把自己的军官外套披在身旁之人身上的藤虎，却是颇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下，憨厚的面容带着些许不自然的神色，低声道：“夜风清凉，当是多加小心，切勿染了风寒之症才是。”
他的言语间颇为体贴，一时间让茵妮希斯也有些心下怯怯……
“啊，谢谢……”茵妮希斯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抓紧那几乎将她整个儿包裹起来的大衣。她的声音尽力保持着平稳，却还是显得有些紧张：“……之前受到您的诸多照拂，非常感谢您呢。”她深夜前来，其实本意是来向多次向他们母子三人伸以援手的海军大将致谢的。
藤虎爽朗一晒，笑道：“哪里的话，如在您困难之时在下能帮上忙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茵妮希斯也轻声笑了：“呵……当真是帮了大忙啊，要是没有您的出手相助，我和孩子们怕是自身难保。真是太感谢您了。”
藤虎：“无妨无妨，您和孩子们平安无事就好，嘿嘿。”
许是被藤虎宽厚的性子安抚了般，原本接受来自对方的好意还有些紧张的茵妮希斯也逐渐舒缓下来，眉眼间尽是温和。
一笑先生，真是个很好人啊……
盖在身上的正义大衣带着男人厚重而沉稳的气息，混杂着尘土和汗水的味道，传入茵妮希斯的鼻腔……身材高大壮硕的海军大将，他时常穿戴的正义大衣也染上了他身上独有的气味，纯男性的荷尔蒙扑面而来，将金发的女人全身环绕，就像是他本人那般，将她覆盖……
脸上不可自制地浮上一层热气，茵妮希斯恍惚地想起，在今天下午他们开始电话虫转播之前，藤虎似乎有些话还没对她说完。
‘……这种事虽然难以启齿，不过既然您问了，在下也不愿隐瞒。’
‘在下…………’
当时的一笑先生，是打算说什么呢？
茵妮希斯心跳忽然有些加速，刚与萨卡斯基通过电话，她此时的情绪显得尤为柔软敏感，对于身旁的男人早些时候未说完的话语，她隐隐约约地有了些许猜想……
许是藤虎的宽厚温和给了她问出口的勇气，茵妮希斯握紧手中徐徐散发着白气的热茶，最终还是垂下头，轻声问出了口：
“一笑先生……”
藤虎：“嗯？”
茵妮希斯：“……刚才……您是想对我说什么呢？”
被打断的话语，暧昧不清的态度，隐约透着一丝绮丽的讯息……
“…………”藤虎瞬间就明白了金发天龙人说的是哪一段的事情。身型高大的海军大将神色一僵，阵阵尴尬浮现上来，让他一时间竟颇有些词穷了。
想对她说的话放在萨卡斯基先生打电话过来之前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在自己顶头上司隔着电话虫破口而出‘她是我老婆！’的惊人话语之后，一切就变得极其尴尬、不合时宜了起来。
藤虎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喉中干涩，只能苦恼地叹了口气，一时半会儿没再做声。
这一声叹气，让茵妮希斯更为紧张了。
…………为什么叹气啊，在这种时候……哎，让她该做什么表情才好呢。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凝固了。
夜风带着大海湿润的气息，刮过饱受摧残的城镇，带来些许凉意，而金发的天龙人有了海军大将的大衣御寒，此刻却半点不觉清冷，反而随着越来越暧昧不清的气氛而掌心发热……
两人静默地坐了一会儿，茵妮希斯有些撑不住了，便起身打算告辞。
茵妮希斯把披在身上的制服外套拿下来，递还给它的主人，神色间颇为局促：“……时间不早了，您也好歹休息一会儿吧，我……”
“……您当真是萨卡斯基先生的妻子？”告辞的话语还没说完，出乎意料的，盲眼的大将却是沉声开了口，如是问道。
这一问，当即就让金发的天龙人红了脸。
茵妮希斯局促地抓紧了胸口的衣物，略微不自然道：“这个……呃、我想……应该是的……”
说着，仿佛鼓起勇气般，将事情的真相缓缓道出：“我当年遇难，被多弗所救，却没想到失去了记忆，忘记了一切往事，虽然在今日遗失的记忆有所归位，但关于萨卡斯基先生的事情，却还是有很大一部分未能想起来……也许过阵子就该一一恢复吧。”
藤虎：“……原来如此，真是造化弄人啊。”
失忆么……
藤虎眼盲，看不见当他提起这件事时茵妮希斯含羞带怯、又颇为不安的复杂表情，如果他尚未失明仍可视物的话，那他接下来的话，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开口了。
说完这句，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希尔夫人当真是萨卡斯基的妻子啊……
既然如此，那他未说完的话和未能传达出去的心意，似乎就犯了禁忌了呢。
…………要说么？
在她还未彻底恢复记忆之前……自己一番心意，是否要向她倾诉呢……
藤虎心中矛盾，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就越来越尴尬。直到茵妮希斯再度感受到夜风中的凉意，这才缓声告辞：
“好了，夜已深，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便提起已经空了的食盒，缓缓转身，迈开脚步。
然而，那个一直沉默着的海军大将沉稳、敦厚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仅是这一句，就让茵妮希斯迈开的脚步猛然僵住了。
藤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憨厚地笑了笑，径自仰头‘望’向天空，声音是一种别有深意的豁达：
“在下想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这一句了吧……”
月が綺麗ですね……
这样一句普通得在普通不过的感叹似得话语，却有着极其强烈的暗示寓意。
含蓄的、委婉的、却透着无边的绮丽和悱恻……
寄托着……无限的情思。
茵妮希斯下意识地垂下头，停住了脚步。
“………………我……”拒绝他，快拒绝他，你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儿了，不管是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还是另一个男人的妻子，你都无法应下那人诚挚得令人动容的心意……
这份心意，她没有办法接受……
茵妮希斯指尖轻微颤抖着，心脏随着藤虎的话语而急剧跳动起来，噗通作响，震耳欲聋。
而她拒绝的话语且还未能说出口，身后之人便朗声笑道：
“抱歉抱歉，如果这种任性的话给您添麻烦了，请务必别放在心上，嘿嘿……”
藤虎眯着眼睛，宽厚地笑着：“……在下还是希望能将这些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仅此而已。”
您并不需要回答。
这份情思只要传达出去了，他就已然心满意足。
茵妮希斯听明白了藤虎话语中的意思，满心的紧张和不安在男人温和而宽厚的笑语中逐渐消散，金发的女人背对着那个坐在石块上的海军大将，低垂着的脸上，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丝丝无奈和笑意。
真是个任性的人啊……
就像他胆敢破天荒地带着海军们下跪道歉那般，明知自己的心意得不到回应，那个人却还是勇敢地说出了口。
此刻那人这副豁达开朗的样子，让压在她胸口的歉疚和压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茵妮希斯轻声叹气，无言以对。
藤虎笑呵呵地仰头‘看’月亮，将那份压在心里的话语诉诸出口，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天空的云朵缓缓飘动，在海平面上，一丝橘红色的亮光开始浮现，感受着风和流云传来的动静，藤虎沉声笑道：
“哦呀……天快亮了呢。”
天空，隐约传来一丝光亮。
那阵微光即将破除漫无边际的黑暗，为这个饱受摧残而满目疮痍的国家带来全新的希望和光明……
月色再美，却还是朝阳的明亮更为动人心魄。
这个国家的黎明正在缓步走来，而月色之下的两人之间涌动着的暧昧不明，却是慢慢开始消散。
说出口，便是断了自己的念想。
敢作敢当、任性妄为的新任海军大将，即使是对待自己，也是如此干脆了当、不留余地呢。
金发女人的叹息声消散于风中，茵妮希斯最终只是无奈地摇头笑了笑，终究是顺了藤虎的意思，没再多说什么，缓缓迈开了脚步。
抱歉……
还有…………谢谢。
没有说出口的拒接和感谢全部化作一声叹息，随着那夜凉如水，无声传递。
“真是美丽的月色啊……”
盲眼的海军大将笑容依旧豁达任何，令人心生温暖。
他最终还是垂下头，靠着荒废的石壁，闭上了双眼。
可惜的是，那道美丽的月色，却并不属于他呢。
呵呵，人生啊人生，当真是充满遗憾啊……
作者有话说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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