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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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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惊的马终于停止了狂奔,马车也终于恢复了安稳。
阮桃对上这双灼灼烧人的双目,狠狠瞪了一眼,挣脱着坐到了对面。她拾起帷帽重新戴上,却是沉声朝车外喝道:“停车。”
垂纱后,那双美艳的桃花眼厌恶地剜在戚申身上,她冷若冰霜:“下车。”
戚申深知方才已是得罪了身前这个尚未出阁的美人。
他挑帘下车:“逾越。”
简单二字,淡然自若。
如此,阮桃留了一个侍卫丢给戚申,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马车停在郑国公府门前时,阮桃心中仍是愤恨难消。
前一世她觉得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来没有受过方才那般羞辱。没错,那样一个难以捉摸的男子用充满热欲的目光直视她,已是对她的羞辱。
前一世她虽然活了二十二岁,虽然从事的是演艺事业,可她接的戏从来都不是真吻,也没有半分出格的行为。她只借位拍吻戏,床|戏更是从来不接,她虽然喜欢那些光环,可是却不屑去做某些出卖自己的事。
戚申……
大脑中忽然有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阮桃蹙起了黛眉。
她方才用难以捉摸来形容戚申了么?
不对,戚申只是府上那个温顺寡言的表少爷,他行事素来守礼温和,为什么自己经过这一次的接触会觉得他难以捉摸?
“小姐……”车帘外,车夫唤道,“您可是坐累了,老奴去唤个丫鬟来扶你。”
阮桃挑起帘子下了马车,刚入府院,正见阮鸿修从游廊下急匆匆朝她走来。
“戚申呢?”
“父亲……”阮桃扑入阮鸿修怀中,委屈地拥住她这父亲。
阮鸿修拍了拍阮桃的肩,问道:“你表哥呢?”
阮桃幽怨地嗔了一眼:“他在后头……”
阮鸿修这才察觉到女儿的情绪不对:“怎么了,路上出了事?”
阮桃犹豫一瞬:“被一个登徒子欺负了。”
“谁敢欺负我闺女!”阮鸿修顷刻火冒三丈,忙攥紧阮桃上下打量,紧张问,“是谁欺负你?如何欺负你?此人在哪?你哪里不舒服?”
望着一脸关切的阮鸿修,阮桃心中一软,摇头道:“无事了。”
从后院行来的颜氏听到,只以为阮桃是碍于女儿家的面子不敢在父亲跟前诉苦,忙将阮桃拉入揽云居细问。
阮桃搪塞过去,没有再提及。
可是她心底却渐渐冒出许多疑惑,她府上这个表哥……有问题?
阮桃在府中刚用过午饭,下人便道表少爷已经回来了。颜氏起身要去前堂,阮桃思量着也起身跟去。
对于府上这个失踪的表少爷归府一事,因为阮鸿修对戚申的重视,府中三房皆来探望。阮桃行去时,众位叔父叔母皆为颜氏让了条道。
阮鸿修正在责备戚申:“你为何不辞而别要跑去那么远的地方?”
堂内,戚申原本挺拔的身影在与阮鸿修对视了一瞬后,缓缓卸去那些硬朗,终是俯下身去,他敛眉:“忽然思及故国。”
故国——这两个字在阮桃听来仍是有意味深长的探究。
她于人群中,眼睁睁瞧着昨日那个一身强势的人变成眼前这个敛眉俯首的人,心底的疑惑更甚。
“你父母已经过世,这里便是你的家。”阮鸿修步至戚申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叹,“上个月你是不是已经及冠了?我不常在府,往日对你有所疏忽,都是叔父疏于照顾。”
一瞬的沉默,戚申答:“叔父言重了。”
“大邺与大周水火不容,凡有擅闯国门者死,如果今后有机会,我再带你回故土去看看你的父母亲。”对于戚申,阮鸿修终是没有办法像对待自己儿子那般严加管教。
人群散后,戚申也转身要离开堂内。
却在回身的瞬间对上那双柔媚流转的桃花眸。他淡然移开目光,走出了前堂。
阮桃心中疑虑重重,她这几日所接触到的戚申气场强大,他虽高挑中带着瘦弱,然而她却觉得这身体四周蕴藏着一股帝王将相的凛冽岿然。可今日……
他分明在父亲身前敛去锋芒,已成为往日那个低眉垂目的表哥。
第二日,代表颜氏前去外地给曾姥爷祝寿的胞弟阮文越回到府上,听及了这些时日府中发生的事情,忙去戚申的南苑探望他。
阮文越又来到揽云居看望他三年未见的嫡姐阮桃,正被阮桃迫不及待追问:“曾经在府上是你与戚申一同入学?”
阮文越只比阮桃小一岁,但身为嫡子,却一直都被阮鸿修严格培养成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儿。
不过只有在阮桃身前,阮文越才是那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他双眸闪亮,笑看阮桃:“姐,若我跟外边的世家公子们说我有个如花似玉的姐姐,他们一定踏破门槛来我们国公府提亲。”
“没正经。”阮桃只追问,“你先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阮文越点点头:“是啊,表哥一直都是跟我一起入学。”
“你觉得戚申是什么性子,你与我讲讲。”
阮文越虽然诧异离家三年的嫡姐一时对府上默默无闻的表哥起了兴趣,却是一字不漏地都说了出来。
从阮文越口中,阮桃知道如今的戚申确实已经变了,“那日他是学骑马?”
阮文越点头:“二叔上个月让我们都去学骑射,只是表哥不敢上马。他性子喜静,被二哥嘲笑懦弱。我前些日子去给曾姥爷祝寿,兴许表哥便想自个儿单独学会骑马,所以才摔下马背的吧。”
阮桃凝思未再开口,如今的戚申到底还是从前的那个表哥么?
一旁,阮文越望着亲姐凝思未语的样子倒是抿起了唇角。他的姐姐凝思时真是美若天仙,不对,是美若狐仙。那微微上扬的眼尾明明安若镜湖,却仿佛流转万般风情媚态。他曾经被父亲带去宫里,见过一回那个娇美的元平公主,世家公子都道元平公主乃大周第一美人。
不过嘛,如今恐怕要被他这姐姐打破美名了。
“姐,你想什么呢?”阮文越出声打破,他调侃,“父亲早就想诏你回来,奈何你硬拖了一年才归府,今年你都十六了,没准明天父亲就要为你张罗选婿……”
阮文越话未说完,阮桃伸手便掐在他白皙的脸颊上:“就算我十八十九了,我也照样不愁嫁。”
“是是是,你美你说了算!”
阮桃笑起来,真不知道她这在父母亲跟前规矩稳重的弟弟怎么就在她身前顽皮撒泼。
只是阮文越说的话果然应验了,第二日,阮鸿修从宫里归府方用过了晚膳,便唤阮桃去正德居。
颜氏与阮鸿修端坐在前厅内,颜氏那双桃花眼里溢满了笑。
阮桃喜欢母亲那双眼睛,可是颜氏的桃花眼柔婉端庄,她的眼睛却总被圆子说媚态毕现,她真是冤枉。
颜氏笑道:“桃桃如今出落得越发窈窕,我与你父亲恐怕是再难留你在府上了。”
阮鸿修也是笑问:“跟父亲说,你在外游历的这些年可有遇上什么中意的人?”
阮桃猛地摇头:“我年纪还小,不愁……”
“说什么傻话!”颜氏忙打断她,“我十五岁便嫁与你父亲了,你如今都已十六,再拖一年可要不得,你是我们国公府上的嫡小姐……”
阮桃听着颜氏说的长篇大论,又听阮鸿修在旁附和妻子,两人一致强调既然她在外面没有中意的人,明日便会为她张罗选婿。
阮桃无奈之下,只得寻思在往后再想些办法拖延。
走出正德居,外边天色已晚。庭中游廊处高挂灯笼,将这蜿蜒的路照得明亮。涌动的夜风里却是闷热的暑气,圆子凝望打量,讶然道:“小姐的团扇还在夫人房里,奴婢去拿来。”
阮桃未应,圆子便往回跑去。
阮桃走得缓了,却听前处有凌空划剑的声音。二房与三房的那两个哥哥不喜欢舞剑,只有阮文越闲来喜欢舞弄一番。
阮桃寻着剑声往前去,月光静洒之下,草地上舞剑的正是阮桃没料到的戚申。
他握剑有力,出势敏捷,举手移足间形如流云,阮桃虽然不懂剑,但却能看出戚申出掌的凌厉娴熟。
她眸光一紧,脑中轰然忆起子鹤曾经说过的,江湖剑士中,有会易容术的高人,并且子鹤也会那些易容术法。
她游历的这些年全是与子鹤去游山玩水纵情吃喝了,虽然从来没有碰见过传闻中的江湖剑士,也没有与子鹤学到易容皮毛,但她深信世间是有此术的。
难道戚申是易容在府中的人?
阮桃站立太久,戚申已注意到她,他收了剑,朝她这边走来。
望着身前越行越近的男人,阮桃的心猛烈跳动起来。如果戚申真的是旁人,不再是那个表哥,他此刻会不会害她?
“长小姐。”戚申平静唤了她一声。
阮桃收回思绪,这是府上,就算他是歹人也不敢公然害她。
阮桃凝着身前这个比她高许多的人,望着这张五官挺立英俊的脸,微勾唇角:“表哥原先不会练剑呀。”
戚申静望阮桃一眼,移开眸光道:“是我请文越帮我找的剑谱,这把剑也是文越的。”
“哦?”阮桃淡淡一笑,月光下,那把剑在戚申的背后折射出刺眼的锋芒,她声音娇柔,“我怕刀光剑影,表哥能将剑拿开些么。”
闻言,戚申将手上的剑插入了草地上。
他回眸平静问:“长小姐可还有事?”
阮桃心下冷笑,却是微勾唇角:“表哥,你脸上好像有脏东西。”
戚申抬眸望了阮桃一眼,阮桃已迈开了步上前,“我帮你擦掉。”
闻言,戚申却是微微一惊。他知道身前这个美人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帮他擦脸?
在戚申的思虑里,阮桃已站到戚申跟前,踮起脚尖,伸手抚上戚申的面颊。
她明明有丝帕,却没有用丝帕,而是直接伸出五指轻抚他面庞轮廓。
温软酥.痒的触感拂过肌肤,戚申静伫不动,只凝眸望住阮桃这怪异的一举一动。身前的美人红唇微勾,那双桃花美眸风情流转,正盈满笑意凝着他。五指抚过脸颊,她却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手指滑向了他的下颔处。
突出的喉结蠕动,胸膛内,正憋了一股炽热的火。
戚申镇定静立未避,薄唇渐渐勾起,深邃的眸光将身前这张美艳的脸笼罩。忽然之间,他觉得这双眼睛很熟悉。
像是在他坠崖间,依稀睁开过眼睛,湛蓝的天空下,便有这双眼睛凝着他。
他在静立中不动声色打量,温柔如水的月光下,这双美眸眼角眉梢皆流转风情柔媚,而他临死前望见的那双眼睛却是干净澄澈,氲满忧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