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瑶池宴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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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那仙君裴简，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陆沉冷哼道，瞧着前来的二人时是全副的敌意，“这裴简的年龄，算起来可是直逼咱们师父。然而师父司命星君早已历劫二度，成神已久，裴简呢，十多万年了还是一位仙君。”
“照理来说，历劫与否飞升与否，全凭个人机缘而定，这也没有什么可指责的。”陆沉语气恶狠狠，显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奈何他老爹乃是天界堂堂一帝君，我若是青华帝君，多半得被这不成器的儿子给气死。”
“阿沉，慎言。”沅茝把玩着手中的一把折扇，不痛不痒道，“景城教你的？”
“唔。”陆沉吐吐舌头，做了个怪脸。
“以后少学。”便再无指责。
对面的檀杏裴简脚步微顿，裴简脸色铁青，显然是听到他们方才说了什么了。
裴简心中屈辱怒火自是不用说，但却没有一个箭步冲上来破口大骂。说到底，还是无力反驳。他不成材这件事明里暗里不知被多少戳过了脊梁骨：你身世再显赫有什么用？还不是个窝囊废。若是动手开打，以他的区区修为，必然打不过。若是抬出他的父君，事实上，青华帝君未必愿意动动手指头管。
青华帝君并非不在意他的庶长子裴简一人。
他对他的三个儿子，是一个都不在意。
裴简的三弟裴照雪，在外软懦迂腐，情况只比他好上那么一点，是个上仙。二弟裴离最是让他眼红——修为最为精进，已然成神，能同天庭诸多神官一比高下，在他这个年龄属于十分的不易。但是不管如何，此三子在青华眼中，看不是就是看不上，原因很简单——青华的真身是六界独一无二的一只凤凰，百万神鸟之首，统领东方发明、西方鹔鹴、南方焦明、北方幽昌四族。
令人惋惜的是，东极青华帝君膝下三子，竟无一人能继承他的衣钵，换言之，没有一人拥有凤凰的真身。
外界流传最广的，就是青华帝君心中视其为一大憾事，因而对自己的庶子们待见不起来。
因而陆沉之前可以说的那番话算是踩到裴简的痛脚了，心里再这么咀嚼几遍，更是觉得被人狠狠羞辱了一番。檀杏呢，自是希望裴简看天府宫一众不痛快，好前去出头，这才更能证明她的选择无误。
沅茝轻翻折扇，好整以暇地候着不远处那对男女。陆沉虽然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样做着实嘴欠毛躁了些，但檀杏早晚会掇窜裴简前来寻麻烦，从裴简的处事来看他也不是一个能忍的。他们天府宫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更何况，师父自始至终也没有发过话，权当是默许，他们又怕些什么呢。
双方剑拔弩张，四座则是对八卦喜闻乐见，离得远些的神仙们，恨不得长了双顺风耳。好在上座的几位至少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千钧一发之际，竟是众仙不知不觉间皆已入座、瑶池宴的陡然开场，将好戏生生打断。
众人很快从八卦的氛围中调整回来，檀杏裴简那对未婚夫妇心有不甘地回座。已有王母座下司礼的神仙开始主持各项仪式。帝姬的随侍宣读礼单，各路仙神上前持觞、呈以祝词，更有文采斐然的文官当场挥笔作诗献之。丹霞帝姬一一有礼道谢，态度不骄不矜、进退有度，偶尔更是妙语连珠，使得这一冗长的环节也变得有趣起来，举止很是得体。
……
“妙严宫，琅玕子二十颗、千年玄铁短剑一把、四兽纹出廓璧一块。”
……
“天权宫，碧玉梅竹纹灵笔一支。”
……
“神霄玉府，青花红彩波涛云龙纹大盘一只。”
四下震慑纷然。
陆沉：“？？？其他人不是送罕见的珠宝就是送灵药仙器，长生帝君没来也就罢了，怎么送了个盘子？怎么会是个盘子？？？”
陆沉的反应不算过激，同他一样不解而抓耳挠腮的大有人在。
沅茝也是心中小小惊叹了一下，长生帝君他老人家送礼的品味，还是这么的……特立独行。暗自默数，依照次序排位，下一个便是第一天府宫。果然，只听得侍从高声喊道：
“第一天府宫，九转阳明珠一颗。”
话音刚落，这下是真的惊起四座，引发轩然大波了。
就连玉帝也轻微地“咦？”了声，丹霞帝姬直到现在无可指摘的神色中也流露出了几分兴味。二人亲近地交谈了几句，便要召献礼者问话。
全场霎时肃静。
最无辜者便是穆潮归。
他本来好好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等着自己的师父上前接受嘉奖。忽然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冲了出去，回过神来时，便已经独自一人站在了中央，所有人的目光便齐刷刷落在了他身上。
到底是突然被推出来，还有些懵的状态。直到穆潮归的余光扫到司命与沅茝的席位，他的师父呢，心平气和地品着酒，如果不忽略他另一只隐藏于袖间的手——刚使用法术的的微芒稍纵即逝；他的师姐呢，安之若素地摇着扇子，如果不忽略她斜睨的眼神——疯狂暗示着都是师父搞的鬼和她没关系。
嗯，穆潮归有些哭笑不得。
知道让自己站出来并非什么恶作剧之后，他迅速调整了仪态，让人揪不出错。长久在外游历、广交好友，穆潮归自然懂得如何为人处世。因此，他随即泰然自若地回应天庭最为位高权重之人——玉帝的问话。
问的无非也就是身世、年方几何、师从何人、有何建树。穆潮归大都谦逊谨慎地应答了。至此，一旁的丹霞帝姬忽然恰到好处、拿捏准确地插入了一句：
“听闻仙君身为南海龙王之嫡长子，为了笃志求学、潜心修炼，这才隐瞒身世拜于司命星君门下，最近才得以公开身世，可有此事？”
丹霞提问的对象，并非穆潮归本人，而是号称掌握天界所有神仙族谱渊源的文曲星君。文曲听了，立马回应道：“这是如此。”
虽说与事实有些出入，但南海最后同意让穆潮归的名字回归族谱，总还是需要一个对外的说法的。于是这个冠冕堂皇的说法便是如同丹霞帝姬所言一般。真相是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丹霞这样认定，就是对穆潮归出身的盖章定论。
“看品性样貌，确实不凡。”
丹霞帝姬此话一出，便是表达了她对穆潮归的赏识，笑容之中不乏赞许。一边的玉帝也是频频点头。
丹霞如此开了个话头，玉帝继而接言道：“本君记得，月初之时真武将军曾来殿前求一有真才实学、能于其左右辅佐的副将。如今看来，确有人选了。”
“南海皇子穆潮归，待你飞升为上仙之后，可愿意为真武将军效劳分忧？”
玉帝这句话当然不可能是在询问意见，而是给出的一个承诺。此时四周向穆潮归投来的目光中，多了不少的艳羡。
真武将军，乃是天罡三十六星君之次帅，手握六十万天兵的重将，能成为他的副手，今后必定是前途无量、官运亨通坦荡。且穆潮归本身实力已够，只待机缘一到，飞升上仙并无任何问题。
穆潮归行以大礼，自是表达不甚荣幸感激君恩之情。
玉帝虽看上去是一器宇轩昂的青年容貌，眼底的沉着却透露出他久居高威的手腕。以他作为上古神祇的慧眼，当然不会因为区区讨好帝姬的礼物就随意封赏官职。穆潮归既然出身南海皇室，又是南海年轻一辈之中除穆寒庭之外的人才，一旦引起了他的注意，必然会笼络任用。
穆潮归需要的，其实只是一个引起上位者注意的方式。
今日瑶池群仙宴会，送来的贺礼也不乏比九转阳明珠价值更高的，但九转阳明珠却是送得最巧的。玉帝意欲依照上古失传仙器的图样，为丹霞帝姬打造一件仙器，恰巧就缺这颗九转阳明珠。他们刚一需要、九转阳明珠一有现世的消息，穆潮归便送来了，则能不得青眼？
在座众人大都在注意受到封赏的穆潮归的时候，沅茝倒是十分恶趣味地观察起了对面一排席座上檀杏的神情。见到她脸色有些难看，贝齿紧咬着苍白的下唇，便十分体贴地勾了勾红唇，把之前那挑衅的笑容还给了她。
两相对比，裴简是庶子，虽然其父身份令人望尘莫及，但自己尚未任一官半职，前途还是个未知数，甚至不被看好；穆潮归年纪轻轻，有南海皇子的身份这一筹码，加之受到器重，一下子便炙手可热了起来。
待到穆潮归谢恩过后退回到沅茝身边的席位，沅茝便听得一句密语传音：“这又是为何？”
“师姐我以后会一直一直陪在师父旁边，直到师父成了上神，身居更高的神官之位，我便接手下第一天府宫与司命星君一职。但你们不同，师父与我，总得早早铺好你们的前程归宿才是。”
“况且，”手中的扇柄轻点下巴，沅茝面上不动声色，眼神追随着仙姬呈上来的桃花酥转，却继续传音道，“你也明确表示过自己对南海的储君之位不感兴趣，如今既已得了天庭官职的承诺，也可以让穆寒庭放心了。我们总是要对这位太子释放的善意予以回应的。这是一个对所有人都好的局面。”
“你且安心受下吧。”悠悠闯入二人脑海中的声音，却是来自司命。
看来师父虽在与同僚交谈，却还关心着弟子这边的一举一动。
几个仪式过后，终于到了最为轻松的环节。仙乐奏响，歌舞堪堪兴起，君臣此时尊卑之间也无太大约束。举杯推盏间，笑语晏晏，好不热闹。
檀杏瞅准了这个时机，拉了拉她未婚夫婿的衣袖，似乎想要起身。
但他们被第二次打断了。
沅茝瞅着席末的骚动，暂且还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却隐隐有种诡异的似曾相识之感。百钟齐鸣奏响、青鸾凌霄飞旋。很快迎宾的仙侍为她提供了答案——如此姗姗来迟的排场、万众瞩目的出席方式，不作他想。
“——东极青华帝君，请上座。”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瑶池宴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