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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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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慕风面具遮脸,苏菱玉不知他此刻神情,只听到他溢出口的轻笑声。
“公主当真是聪慧,竟能猜出我的身份。”
苏菱玉听到楼下吵闹声渐消,乐器声响起,“事情解决,宁世子必定很快回返。楼主有什么话不如直截了当讲出来,与我客套那些虚话不过平白浪费时间罢了。”
严慕风并不着急,反而施施然坐到宁逸之原本坐的软凳。
他手指轻叩响茶壶,低沉的嗓音缓缓道:“我有一桩生意,想要与公主合作。”
苏菱玉想也不想便拒绝,“我不过是一个自小长在深宫,前来东堰和亲的公主,生意这种事,楼主太看得起我,不如找些精通此道的人合作。”
严慕风摇首,双眼直视着苏菱玉,凤目中带着十足真挚诚恳。
“只有公主能做到。”
此时宁逸之已经走上三楼,穿行在雕花长廊。
严慕风耳力极好,听到脚步声,起身走到苏菱玉身边道:“公主莫着急推拒,此事于你我皆有利。”
苏菱玉偏首去看他,耳边一缕碎发轻轻晃了晃,严慕风被苏菱玉昳丽容颜迷了一瞬,鬼使神差的伸手想要去碰触苏菱玉耳畔青丝。
还未触及,便给一股剑气逼退出去。
严慕风倒退几步,手扶着脸上白狐面具,背靠着墙壁稳住身形。
墨绝挡在苏菱玉身前,剑尖尚指着严慕风心口方向,“不准碰她。”
苏菱玉将墨绝派遣出去探查兵部已经过去两日,看着墨绝的背影,隐隐有些惊喜,她道:“你何时回来的?”
墨绝眼睛盯着严慕风,并未回头,神情肃然道:“刚刚。”
严慕风朝这边靠近些,并不惧怕墨绝,而是哂笑道:“南诏墨影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是剑气,严某就吃不消了。”
他说罢松开手,裂开两半的面具从他脸上滑下,掉落在地,一张张扬邪魅的脸暴露在视野中。
宁逸之推门进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对峙的境况。只一边墨绝肃然以待,一边严慕风洒脱不羁。
宁逸之道:“我险些以为进错了厢房,公主殿下,严楼主,还有这位小公子,不如我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苏菱玉拍了拍身前墨绝的手臂,笑道:“你先退下。”
墨绝不敢有异议,收了剑隐在暗处。
苏菱玉三人复又坐回到宴桌前,宁逸之道:“贸然进入公主厢房,此事是楼主做的不对。”
严慕风听罢便要起身向苏菱玉致歉,苏菱玉摆手让他坐下,曼声道:“你不妨说清楚所谓生意是一桩什么生意,成与不成在这里本公主便可以给你答复。”
严慕风看了一眼宁逸之,对方只是神情温润地饮茶,或是在苏菱玉看向他时含笑以对。他原先听闻宁逸之为人坦荡,便也放下避讳。
“朱家是东堰首富,是陛下钦点的皇商,这三年间,在京城垄断多处产业,使得新晋商人难有出头之日。单单如此便也罢了,我前些时日,前往几处镇子,发现朱家背后还做起了人口买卖的勾当。”
严慕风话落,苏菱玉与宁逸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开口。
苏菱玉:“你想取而代之?”
宁逸之:“你想代而取之?”
严慕风凤目轻挑,唇角抽了抽,“我只是看不惯朱家所作所为罢了,得了陛下恩宠还不知感恩,不知行利民之事,反而打压新商,欺压平民。”
苏菱玉道:“此事我无法插手,楼主还是找别人吧。”
她来到东堰不过几日,脚跟都还未站稳,朱家是皇商,贸然参与进去被秦策帝知道后,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到那时,她原本的计划也会被大乱。
宁逸之不言语,严慕风道:“公主可以多考虑些时日,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成了,我定然会比朱有财那老头做得好,至少不会恃强凌弱。”
苏菱玉摇首,弯唇浅笑道:“并非是本公主不想帮你,而是势单力薄心有余力不足啊。”
“谦虚,”严慕风笑道:“这京城中,即便我与宁世子势单力薄,公主都不会。”
苏菱玉唇角微弯,并未应承,水眸望着宁逸之道:“你觉得如何?”
宁逸之心下也在琢磨,不是为自己能从中捞到好处,而是为苏菱玉着想考虑。
听闻苏菱玉问话,他放下杯盏,抬眸温声道:“要看严楼主能允诺公主多少红利了,总不能耗时耗力,到头来白白为别人做嫁衣。”
苏菱玉平生未曾与人谈论过交易,但宁逸之说的有道理。苏菱玉颔首道:“本公主想好了,你若是给出的利益让我满意,这件事倒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严慕风暗骂宁逸之老狐狸,面上却不显,而是郑重道:“等陛下钦点我为皇商之日起,皇都商铺作坊所得利润都有公主一成。”
宁逸之笑了笑,“一成,严楼主,是不是太小气了些。”
严慕风脸色沉沉有些不好看,“两成,不能再多了。我上有老,下将来也有小,都是要吃饭的。”
宁逸之起身,从一边桌案上取来纸笔,让严慕风立字据盖章。
而后三人不再谈论交易之事,转而如同好友一般,聊着东堰南诏两国出过的奇人异事,倒是颇为投机。
此时乐艺比赛已经接近尾声,三人一边饮茶交谈,一边听着外面各种乐曲。
宁逸之问道:“顾姑娘的琴曲《琼花》和柳学士的箜篌《雁门行》,难分上下,不知最后谁胜谁负。”
严慕风只是嘲讽一笑,也不遮掩,“一个是顾阁老的嫡亲孙女,一个是没名头的国子监女学生,外人看来胜必定是顾雪柔胜。不过,事事都有例外。”
他话音刚落,烟雨楼的管事已经高声宣布道:“乐艺胜者,柳月笙。”
苏菱玉道:“柳月笙的曲子听来,格局更大一些,也更令人震撼。”
相比之下,顾雪柔的琴曲就有些单调与虚浮了。
之后的比赛苏菱玉没再观赏,一群老者下棋,实在枯燥无趣。
在回程的宁侯府马车中,苏菱玉问道:“世子为何希望我答应严楼主交易?”
宁逸之温和笑道:“公主从南诏远道而来,看似尊贵无比,但所拥有的的一切皆是陛下所赐。比起所求所需都要尊上供给,不如谋划独属于自己的立身之本。”
他说罢对苏菱玉垂眸拱手道:“是逸之僭越了。”
“不,”苏菱玉举起青瓷杯,对宁逸之正色道:“我应该向世子道谢才是。萤玉以茶代酒,敬世子。”
马夫驱使马车前往公主府,到了公主府外,苏菱玉和宁逸之道别,将帷帽戴上,从马车上下来便看到梁怀遇带着随从等在外面。
宁逸之手臂撑开马车门帘,苏菱玉道:“世子早些回去。”
宁逸之颔首笑道:“多谢公主关心,逸之这便回去了。”
苏菱玉也不再停留,径直走向公主府府门,似乎没注意到梁怀遇一般。
梁怀遇一直观察着苏菱玉,只看她身姿曼妙,翩若惊鸿。
怀揣着一阵蓬勃的心跳声,梁怀遇走上前去。守卫们已知晓他身份,但也不敢大意,大步来到苏菱玉身边守候。
梁怀遇在苏菱玉还未走上台阶前,拦住了苏菱玉去路。
他手指颤抖,从怀中取出在烟雨楼的诗作,双手展开呈给苏菱玉,热切道:“我对公主一见如故,这是我今日作的情诗,公主可明白我的心意?”
苏菱玉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绕过他走上台阶,守卫立刻上前将府门打开。
梁怀遇自然不肯罢休,他忍着风吹日晒,已经在公主府外等了一个时辰。
看梁怀遇又凑过来,苏菱玉在迈进门槛之前,偏首对梁怀遇道:“情情爱爱的诗文啊,当真是无聊至极。”
帷帽外的白纱轻而朦胧,她转过头去时风将白纱吹起,梁怀遇窥到苏菱玉容颜,惊艳地瞪圆了眼。
苏菱玉已经进府去,朱门在梁怀遇面前重重关上。
随从看梁怀遇呆若木鸡,忙上前去轻晃。
只听梁怀遇低声说着不明不白的话,“关关雎鸠......蒹葭苍苍......桃之夭夭......古人诚不欺我。”
说罢,两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