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月琉璃》天沐云绯

2、宿命之旅

　　六个月后·镜界历六九二一年冬

　　风离宫·落梅殿

　　泠趴在扶栏上，望着周围在雪中傲然绽放的雪梅，幽幽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到这个世界也有半年了。现在，她不但能说一口流利的风国语，镜界通用语也学会了七八成。与镜界的人交流已不成问题。冽风，这位风国的二皇子，名闻天下的风之君，确是名副其实，处事一派泱泱君子风范。这些日子以来，他不但亲自教授她语言，更是在她能比手划脚与人交谈之后，聘请数位在礼仪、历史、经济等方面学有专精的饱学之士为她授课。这样一来，搞得全宫上下都把泠当成未来的皇妃对待，令泠很是消受不起呵。

　　整个镜界由大大小小二十余个国家组成，面积最大、国力最雄厚的便是泠现在身处的风国，其次是南楚国，再次是水流国。其余的中、小国家大都是依附此三国生存。这里要特别提出的是被誉为“神之国”的琉璃国，整个镜界全以它为尊。据说琉璃国依山傍水，是镜界最美丽的国家，并且该国的每一位公民都具有灵力，以王族最强。加上“天下第一将”正是流璃国的护国将军风间月，故琉璃国面积虽不大，在各国间却非常有威信，连风国都要礼让它三分。

　　“小姐，皇子回宫了。”侍女的通报打断了泠的冥想。

　　泠回过头，不意外的对上侍女满是艳羡的目光，无奈的吐了吐舌，站起身，任由其为之整理衣冠。然后，泠便在侍女的簇拥下，来到正殿，正好迎上归来的冽风。

　　“青泠。”望着迎面而来的俏人儿，笑意开始在冽风唇边泛滥。

　　“皇子。”泠欠身行礼，相对于冽风的热络，泠的反应就显得冷淡多了。

　　“唉，青泠，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叫我风就可以了。何必叫的如此生疏呢？”冽风无奈的摇了摇头，眸中透露出些许无力，笑容却依然温和如水。

　　“不行，礼不可废嘛。”我跟你根本没什么，已经被人误会成那样了，再直呼你的名的话，不知又会有什么新版本的谣言出现呢，泠在心中暗道。

　　“好吧，随你。”冽风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后接道，“过几天，我就要出发去水流国了，要不要一起去？”

　　“水流国？”闻此言，泠不禁双眸一亮，冲到冽风面前兴奋的问：“就是那个完全构建在水面上的国家？”

　　“没错。”

　　“去，我去！”曾经一心向往着有朝一日定要去威尼斯一游，而今莫明其妙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能去这儿的“威尼斯”一游也不错啦。

　　“那好，让侍女们为你准备一下，三天后，我们出发。”

　　三天后·镜界历六九二一年七月二十日

　　下了一夜的雪仍未有停歇的迹象，但屋外“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美景弥补了这小小的不足。泠在侍女的帮助下浑身上下裹了个严严实实，快快乐乐地跳上了马车，离开了居住了整整六个月零十二天的风离宫。不过，此时的她从没想到这一离开就再也没机会回来了，此是后话，先在这卖个关子吧。

　　风离宫本就位于都城的西郊，所以装备精良的豪华马车急驰了仅一个半时辰，便离开了都城，抵达了风国与南楚国的分界河——洛河。

　　“过了洛河，我们就进入南楚国境内了。”冽风自案卷中抬起头，对终于欣赏够风景，安份地坐回原位的泠道。

　　“唉，我还以来要坐般渡河呢，没想到有桥相连啊。”泠抓了块糕点，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

　　“傻丫头，洛河表面上看来风平浪静，实则底下暗潮汹涌，在洛桥未建成之前，每年不知要吞噬多少条人命呢。”冽风将目光移同窗外，若有所思的道。

　　“啊？”泠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那今晚我们在哪过夜啊？”

　　“过了桥，再行约二个时辰，就到南楚国最南边的小镇洛河镇了，我们在那休息一下，用过午饭后继续赶路，天黑之前就会抵南楚国的南方重镇向阳城，今晚我们就在那休息。”

　　“哦。对了，到水流国要几天啊？”

　　“过了向阳城，再走三天，就到南楚国都城楚城了。到了那里，我们会先去拜访南楚国的国君，我有一些公事可能会逗留几日。然后会合易子明一起搭船北上，九天后，就可抵达水流国都城水之都了。”

　　“啊？我们要坐九天船啊？”泠惊呼，旱鸭子的她虽然很向往坐船旅行，可一下子坐上九天，未免太多了吧。

　　“是的，这是最快的走法。”冽风被泠夸张的表情逗乐了，唇边扬起淡淡的笑意。

　　“哦。”对上冽风清淡如风的笑容，泠一时之间竟失了神，应了一声后，再也没了下文。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冽风不解泠为何突然盯着他发愣。

　　“啊？”泠回过神来，“没事，只是想到别的事罢了。”

　　“你想到什么了？”

　　“镜界山青水秀，空气清新，这些都是我原来那个世界所欠缺的。可相对地，这的交通运输就太落后了。”

　　“是么？也不尽然。”冽风合上案卷，按了按有些疲累的眼眶。“怎么说？”“如果不是带着你的话，只需半天，我就能到达水之都了。”

　　“咦？怎么会？”

　　“镜界各国的王族都拥有强弱不等的灵力，缩地为寸的小把戏，大部分人都会。”

　　缩地为寸？大概跟瞬间移动差不多吧。“这么厉害？”泠怀疑的看向冽风稍嫌瘦弱的身体。

　　“灵力是天生的，与身体强壮与否无关。”冽风一眼就看出了泠的心思，微笑作答。

　　“那平民百姓呢？”

　　“他们一般不具有灵力，但其间也有少许人拥有灵力，这些人一般都是王族与平民的私生子。”

　　“那，为什么为这样呢？还有，上次我看书上说琉璃国的平民就有灵力，这又是为何呢？”关于这，泠十万分不解。

　　“这，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你想听么？”

　　“好耶，我最喜欢听故事了。”一听到有故事可听，泠立刻来了劲，自发自动地为自己和冽风斟好茶，而后双目闪着期盼的光芒直直地望着冽风。

　　泠孩子气的举动逗乐了冽风，他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传说，很久很久以前，上界发生动乱，一位名唤琉璃的神公主与她的四个护卫为躲避战乱而来到了镜界。那时，镜界的原住民正处于茹毛饮血的时代，这群神人的出现带领他们走出了混顿，建立了文明。由于镜界地广人稀，为了便于制理，琉璃公主将其分成四个国家，于是便有了琉璃国、风国、南楚国和水流国。琉璃国的第一任皇帝，便是琉璃公主的丈夫，四护卫之首天沐落枫，其它三国的国君自然由另外三名护卫担任。后来，这三名护卫也分别与镜界的原住女子结成婚。而琉璃国，自然而然成为四国之首。经过一段漫长的岁月后，当年的琉璃公主与四大护卫早已魂归大地，而他们的后人也逐渐忘却了祖先的种种。有道是，天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先是各国内部为争权夺利而发生内战，而后逐渐演变成四国间的混战。”

　　“战乱持续了近百年，镜界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到处都是破败的景象。最后，琉璃国的第十五任皇帝天沐一秋凭借其过人的军事才华，十年征战，多方周旋，终于令各方首领同意议和。那次议和大会便是镜界历史上最著名的清平会议。”

　　“清平会议后，镜界再度迎来了和平，也就是从那时起形成了现在的以风国、南楚国、水流国为首的大小二十余个国家。不过，即使琉璃国已不再属大国之流，它在各国间依然颇具威信，被誉为‘神之国’。而那些个因为战争多出来的中小国家的国君，也都是三大国王族的直系子孙。所以……”“所以，镜界的平民没有灵力，只有王族才有。”泠接口道。冽风微笑颔首。“可是，为什么琉璃国的平民会有灵力呢？”关于这点，泠依然不解。“呵，所谓神之国，总要有些不同于其他国的特别之处，不然又如何立足呢。不过，关于这个问题，也是众说风云，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有兴趣的话，这车上有很多介绍琉璃国的书，你有空可以看看。”

　　“哦。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对琉璃国还真是充满了好奇耶。有机会一定要去瞅瞅。”泠眨着大眼睛，不由自主的开始幻想琉璃国会是多么美丽，而美丽的国家若有一位俊俏的皇帝或皇子，那就更完美了。“呐呐，神公主应该很美丽吧，那她的后人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琉璃国的皇帝长得怎么样啊？”

　　“是啊，琉璃国的每任皇帝都有天人之姿，现任皇帝天沐昱，当年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加上他卓越的才华，至今仍雄居‘十杰榜’榜首。”唔，又来了，又是这种种眼神，泠在心中暗道，自从住进风离宫，冽风总是三五不时的用这种专注得近似痴迷的目光看她，所以才会让旁人误会他对她有什么。起初，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几次之后，她渐渐发现，他的专注，他的痴迷，并不是为了她。他只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至于此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每次一涉及这个问题，总会被他不着痕迹的带开话题。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收留她，一定是有某种目的的。虽然，这些现在都还是个谜，但她相信，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也许是若干年后，也许很快。总之，不是现在。现在所能知道的是何谓“十杰榜”。

　　“十杰榜是什么？”泠发挥好奇宝宝的精神发问。

　　冽风回过神，注视着泠清灵无邪的明眸：真像，最像他的就是这双眼睛了。纵使心中心潮澎湃，冽风脸上仍是一派云淡风清，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平和：“你可知我为何会被称为风君么？”

　　“因为你是风国的二皇子，而且你名字中也有个风字。再加上你在民间也很受敬重，所以被尊称为风君啊。”

　　“错了，看来你的镜界历史学的不到家啊。”转头避开那双令他心神不宁的眼睛，冽风自暗格中取出一壶泌洒，自顾倒了一杯，一口饮尽，借以平复混乱的心绪。

　　“当年天沐一秋平定天下后，遂在琉璃城东三百里外造了一座风云阁，阁内最顶层竖起了一座高五丈宽三丈的黄金打造的榜牌，其上名列了十位为了镜界和平做出突出贡献的人物，有活着的，也有死去的，称为‘十英榜’。二十年后，经过休养生息，镜界恢复了生气，各地纷纷涌现出许多风云人物。为了鼓励这种趋势的发展，天沐一秋召集了各国著名的长老智者云集风云阁，举行了闻名天下的风云试。但凡自认才智过人的青年才俊都可参加，第一届风云试历时九天，最终有十人脱颖而出，这些人的名字被刻在了新的金榜上，为了解区别以前，他们被称为十杰，十英榜也自那进时起更名为十杰榜，故风云试又称为十杰试。”

　　“十杰榜榜上有名者，拥有许多特权，包括随意进出琉璃城这项殊荣。同时，他们也要承担一定的事务，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便是每隔三年前往风云阁主持才子试，为各国选拔人才。三年一度的才子试是各国士子一试身手的好地方，才子试前五名者可向三名主试官挑战，若挑战成功，他的名字便会代替主试官刻上十杰榜，成为新的十杰之一。”

　　“十杰不是应该有十个人吗？为什么只有三名主试官？”泠提出疑问。

　　“十杰试每二十年方一届，最近一届是在五年前举行的，上榜者被世人简称为‘一皇、二帝、三君、四少’。分别是琉璃国现任皇帝‘日皇’天沐昱，琉璃国储君‘清帝’天沐云清，水流国储君‘水帝’水怀离，南楚国三皇子‘光君’易子明，奥东国七皇子‘冰君’樱澈，风国二皇子‘风君’冽风，沧海国‘隐少’无名，琉璃国‘将少’风间月以及旦日国‘哑少’染星和‘乐少’斯无音。”

　　“哇！”泠忍不住惊叹，“这些人才是影响镜界关键人物吧？”

　　冽风但笑不语。

　　“所以，这才是你‘风君’之名的由来啊。”这下泠才算是真正明白了。

　　冽风笑了笑，接道：“日皇日理万机，加上他又是第二次进榜，所以免去了主持才子会之职。余下九人，三人一组，故每次才子试只有三名主试官。”“所以，这次才子试的主试官就是你、易子明和水怀离了？”

　　“没错，因为三年前琉璃国出了件大事，所以此后的才子试便在风国、南楚国和水流国轮流举办，今年的才子试是由水流国承办的。”

　　“那么，有没有才子试的夺魁者击败过主试官呢？”泠好奇的问。

　　“没有。”冽风回答的很干脆。

　　“哇，这么厉害？！”

　　“当然！能入十杰榜者，堪称人杰中的王者，无论才智、武功、灵力或人品皆是上上之选。而才子试夺魁者，只要四项中有二项过人之处，便可入围。两者根本不能同日而语嘛。”冽风傲然笑道，这位待人处事向来谦和的男子，此刻终于流露出身为十杰的优越感。

　　“哦。”但泠的反应却很淡漠，此刻她的心思又转到了那个神秘的国度——琉璃国。

　　“那，天沐云清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哪？”

　　“天、沐、云、清么？”冽风垂下眼睫，掩住了眸底的波涛汹涌，声音因极度的压抑情绪而更显低沉：“他，是一则美丽的神话，是天地间最完美的存在。”

　　咦？好诡异的评价啊，不懂耶。算了，还是问的白话一点。“他，长得帅吗？”

　　“美，绝世无双的美，美的惊心动魄。”

　　哇！这么优？泠忍不住露出少女漫画中毒者的标准表情：对，就是你脑中所想到的那种，两眼呈心状，双手托下颚的标准POSE。

　　“启禀皇子，洛河镇到了。”马车外侍从的声音打断了冽风的冥想，回国神来的冽风被泠脸上的表情吓住了：这丫头，大多数时候聪慧机灵，但有些时候却总是会冒出一些令人费解的言语和行为。果然，在外界长大的人的思维总是不太一样的，就像子明一样。

　　马车在冽风的指示下停在了洛河镇唯一一家酒馆门前。

　　“来！”先下车的冽风将手递向掀起门帘，刚露出半张脸的泠。泠思忖了一下，还是将手搭到了冽风手上，微一使力，轻盈若蝶般跃下了马车。

　　洒馆的名字还挺有意境的，叫做小憩。面积不是很大，只有8张桌子，冽风一行人倒有十余人，走进去后，一下子就把原本清冷的小店挤出了人气。侍从长将窝在柜台下打盹的老板和小二唤醒，不到一刻钟，桌上便摆满了小憩的招牌莱。洒馆小虽小矣，动作倒是挺迅速的嘛。泠暗忖，举筷伸向一碟翠绿可人的菜肴，哇！好辣！好辣！泠连忙放下筷子，四处寻找水。对面的冽风见状，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面前未喝过的清茶递了过去。“谢谢！”泠接过，一连灌了好几口，终于缓过劲来。呼，好在小憩的茶杯不似风国的那般小巧精致，否则哪够喝啊。

　　“啊，忘了告诉你，南楚国人嗜辣如命，这里的菜没有一道不辣的。”冽风含笑望着泠道。

　　“你不早说！差点辣死我。”泠再也顾不上维持没营养的淑女风范，一面吐着丁香小舌，一面挥着小手拼命的扇动。

　　“呵，我没想到你这么吃不得辣。”冽风云淡风清的笑着，面不改色地将一筷看上去红得快烧起来的菜肴送入口中。

　　“算啦，看来我是无福消受这南楚国的美食了。我还是吃车上的存粮吧。这桌子好菜就留给你老独享吧。”话说间，善于查颜观色的贴身侍从已从车上搬来一堆糕点小菜，摆在了泠面前。其实，一路上泠的嘴几乎没停过，所以并不是很饿。故此，随意拈了几块点心吃罢，便觉饱了。那厢，冽风虽然在用餐中，却也没闲着，一边还在听刚自风国赶来的歌少言汇报。不同于那些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皇族子弟，冽风是很认真地承担着身为一名皇子兼占卜师应尽的责任。所以，自相识以来，泠见到的冽风一直是很忙碌的。就连此刻身在旅行中，也不忘派最信任的部下频繁往返于风国和他之间，随时传递他所掌管的事务的最新变化。见此情景，泠也识趣地不去打扰，将目光移至街道上。

　　洛河镇虽小，但地处风国与南楚国的交能要道上，故街上来往之人，反倒是外地人多过本地人。加上商贩贩卖的皆是各国的货物，反而看不出何谓洛河的风土人情了。泠失望地将目光收回。此时，一名满脸胡子的大胖子踏进了小憩。

　　“老板，老板娘呢？叫他出来！奶奶地，前天晚上可把老子吭苦了！”胖子人胖，嗓门也大，说出来的话更是粗野得可以。泠不悦的蹙起柳眉，正待开口催促冽风速速离去，大堂左边的偏门门帘一掀，一名高瘦的男子冲了出来。“汪胖子，别狗血喷人！那个晚上的事可是你求着我同意的，现在赔了钱，可半点怨不得人。少来我家撒野！”“他奶奶的，你这小子还有理了不成？”胖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撸起袖子，大有准备干架的架式。“怎么？想打架啊？来啊，我奉陪！”高瘦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脱下碍事的长外衣，摆出了迎战的姿势。

　　眼看这边苗头不对，冽风不耐地皱了下眉头，一旁的侍从长立刻会意的走至争执的二人身边，低语了数句，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二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刷白了脸，满脸惶恐地朝冽风望了一下，而后，胖子飞也似的离开了小憩，高瘦男了也随即退回了内堂。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泠的心中却浮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刚才，那个胖子要找的是老板娘没错吧？！她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可为什么，出来应话的是一个男子呢？难不成？那个男人的绰号叫老板娘？好像，不太说得通耶。

　　没等泠将疑问提出，冽风已用餐完毕，示意泠上车继续赶路。爬上马车，泠正欲发问，却见冽风一脸倦意地微闭双目。唔，算了，不打扰他休息了，以后再说吧。望着冽风的睡脸好一会，泠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嗯，睡一下吧。

　　这一下便睡去了一个下午，再度睁眼，已是万家灯火时间，马车正奔驰在向阳城中。车中的另一名乖客冽风已再度埋首于公文中，望着冽风认真工作的侧脸，泠不禁微红了脸。瞧人家辛勤工作的人不知何时都醒了，反倒是她这个什么也没干的人一觉睡了这么久，实在是想让人想不联想到某种吃饱睡睡饱吃的生物也难啊。轻手轻脚地爬起身，一条轻薄的锦被随之滑落。泠愣了一下，再次将目光移向冽风，真是个细心的男人啊。可惜他心已有人，不然她可真要考虑是否要倒追试试了。冥想间，马车稳稳地停下。

　　冽风照例很有风度地将泠扶下马车，泠站稳后抬头一看：平安客栈。哦，今夜落脚的客栈倒是很平凡嘛，从店名到店门，都很平淡无奇。不过，当泠走进客栈大堂时，立刻被那一室的华丽给震住了。呃，前言撤回，一点都不平凡，华美得可媲美皇宫了。不用问也知道，这家绝对是向阳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了。也只有这样的客栈，才配得上冽风的身份嘛。

　　不过，泠并没有太多时间细细品味了，因为，那个笑得满眼都是￥符号的老板已咧着嘴迎了上来。接着，就是一堆避免不了的阿臾奉承，然后，又在老板及向阳城达官贵人们的包围下食不知味的用完了晚饭。可能是冽风事先交待过，所以晚宴的菜没有辣到不能入口的地步，但在一堆没营养的马屁话的包围下，不但耳朵深受其害，连带的，胃口也大受影响。饭后，就在泠再也维持不了假笑，打算找借口翘头之际，冽风也终于受不了地下了遂客令。

　　“啊，终于清静了。”泠长吁了一口气。

　　“怎么？这样就受不了？”冽风打开窗子，随手扯开束发带，任一头长发随风飘扬。

　　“当然啦，我又不像你，出生在皇家，早就习惯这种场面了。人家我可是平民百姓，没见过大场面不行吗？”泠酸溜溜的道。

　　“平民百姓？不，你可是最尊贵的……”后面的话被风吹散，泠没有听真切，不由的追问：“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不，没什么。对了，从洛河镇出来，你就一直满脸疑问。现在没有旁人，你想问什么，可以问了。”冽风转身面对泠。

　　“啊，被你看出来了。嘻嘻。”泠暗自心惊，好敏锐的观察力，什么都瞒不过他。

　　听完泠的困惑，冽风沉默许久，久到泠差点睡着之际，终于缓缓开口：“原本，我打算过几天再和你说的，既然你问了，那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南楚国女子地位极为低下，她们是不被允许接受任何正常教育的。”啊？那不整个一沙猪国吗？“女子在南楚国唯一存在的价值就是繁衍后代。”可恶！把女人当母猪了不成！“所以，南楚国的男子不会娶女子为妻，只会选一名看得顺眼的女子为其生儿育女。当然，个别会讨主人欢心的女子也会被收为侍妾，这对南楚国女子而言就是最好的归宿了。按照南楚国律法，正妻必须是男子。”搞半天，原来是个大玻璃国啊。呕！泠不自觉地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青泠。”冽风忽然一本正经地唤道。

　　“呃，什么事？”

　　“刚才那种表情，在我面前作没关系，但切记别在机楚国人面前表露。简而言之，出了这个房间，就决不可露出同样的表情，明白吗？”

　　泠被冽风难得的严肃震住了，好半晌，才喃喃道：“有这么严重吗？”

　　“当然！我说过了，南楚国女子地位极为低下，她们是不允许在任何场合违抗男子的，更别提做出你刚才那种表情了。”

　　“可是，我并不是南楚国人啊。”

　　“有句话叫做入乡随俗，你踏在他们的国土上，就要遵守他们的法制。这也就是为什么这次我没有带任何侍女同行的原因。不然，出门在外的，有侍女照顾你会好很多。”

　　“为什么呢？”

　　“因为，按照南楚国法律，其他国家没有身份地位的女子若踏入南楚国，无论她们是否有丈夫，只要被南楚国男子看上，都可随意带入府中享用。”

　　“什么？这是什么烂法律嘛！严重侵犯人权，抗议！我要抗议！”听到这，泠再也忍不住发出正义之声。

　　“青泠！”冽风好笑地将泠高举的小粉拳按了下来，“这里不是你成长的世界，在这里，王说的话就是法律，你不能去违背它，所以才称之为王法。你要这里生存下去，就必须时刻牢记这点。明白了吗？”

　　泠低头不语，好半天，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没办法，形式比人强。“好嘛，我知道了啦。你刚才说的是平民女子，那贵族女子又如何呢？”

　　“贵族女子若已有婚配，则不可强夺。若没有，则……”冽风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那、那我怎么办啊？”泠陡然意识到自己尴尬的处境。

　　“别急，我跟你说这些，只是要你心里有个底。反正一路上你都是在马车上，没什么危险，下了车只要尽量不落单就行。”

　　“意思就是说，我绝对不可以单独行动？”

　　“没错！”

　　“噢！”泠失望地低呼，原本，她还在心中盘算着，今天一天都窝在马车上，闷死人了。明天开始，她一定要找机会下车逛逛。现在，希望破灭了。

　　“好了，别哭丧着脸了。很晚了，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哦。那，GOOD NIGHT。”泠欠身行礼，离开了冽风的房间，独留冽风一人在那思索“古得奶特”为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