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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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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新天地,成雪觉得有些渴,便提议去喝东西。杜茜茜也累极,欣然同意去喝咖啡。
咖啡厅都是一样的格调。大大的玻璃窗,干净透彻,音乐轻柔小资。
成雪懒懒地靠着,喝了口摩卡。其实她对咖啡没什么研究,喝得最多的是雀巢速溶。
许久,两人静默无语,都累伤了。
成雪问:“你昨天去抢银行了吗?这么没命地买。”
杜茜茜啜了口蓝山,脸上笑嘻嘻:“领了薪水,当然要浪费一下嘛!”
“中国基本国情,只要看看我俩就知道了。”
“什么国情?”
“贫富差距啊!你钱烧得烫手,我却一穷二白。”成雪揶揄她。
“你这个月在翻译公司不是干得挺好的吗?怎么一穷二白了?”杜茜茜贼笑。
这个暑假成雪在翻译公司做暑期兼职,待遇还不错。刚开始的时候不适应,总是会在译文里犯些这样那样的小错,以至于按公司标准,她译完一篇通常还要扣钱。本来都想放弃,毕竟她的法语还不到精通的水平,自学的程度自然不能和公司那些法语专业的人相比。只是最终还是继续做下来,这个月终于做得渐渐顺手。不过假期也快结束了。
“嗯,这个月做得还可以,不像上个月那样总是罚钱。不过一个月也才两千多一点,跟你比比不是一穷二白嘛!”成雪故意一副忿忿然的样子,大怨世道不公。
杜茜茜笑道:“好啦,我今天请你喝咖啡,还不成?”
成雪狡黠地笑,等得就是茜茜说这话。咖啡厅地处闹市,两人选的是靠窗的位置。临窗望去,高楼林立,梧桐树立在街道两边显得极为渺小,车流不息,行人匆匆。时值半下午,阳光自梧桐叶隙洒下,一地细碎的光影。太阳斜照,成雪略微仰头,阳光恰好泻入双眼,虽不是当空日头,却还是有些刺眼。曼哈顿现在是凌晨三点,方亚泽正在睡觉吧!
成雪想起什么似的,扭过头跟茜茜说:“我下个月就要去律师事务所实习了。”
茜茜本来低着头在发简讯,听到不禁抬头:“嗯,你导师知道么?”
成雪点点头,笑道:“就是导师介绍我去的,他小舅子是Metto的御用律师,自己有家律师事务所。”
“以前听学姐们说研究生都是替导师打工的,不过我觉得你导师对你很不错嘛。如果你在那里实习一年,不就有律师执照了?牛人牛人!”顿了顿,惊叫:“Metto?关氏?不会吧......”又是音高八度,瞬间四面八方的目光齐唰唰看向这边。
Metto国际一直是传媒、电子、运输、石油和房地产五个行业的老大,家族生意遍及欧美,一百多年的老财团,声名赫赫。
成雪急忙打住她:“你声音小一点啦,大家都听到了!”杜茜茜瞪着大眼睛,不可置信。成雪无语:“这个不是重点好不好,我是说去律师楼打工,又不是去Metto,你瞎激动干嘛?”
“可是他是关氏的御用律师耶!”
“那又怎样,他又不姓关,我只是去他的律师楼实习而已,能坚持一年,拿个律师执照,我就已经烧香拜佛了!”
“话是那么说没错啦,不过你还是要好好表现,说不定他一喜欢,你以后就跟着他混了。”杜茜茜说完,便开始懊恼自己当时怎么没有坚持考研,说不定现在也能跟着这个导师。
成雪点点头:“我也想过,好好干,如果可以留在事务所,以后就不必再费劲找新工作。”
“我现在开始好奇你导师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茜茜托着下巴,眼神迷离,脑子里又不知道在想什么。
“项益鸣,男,三十岁左右,在里尔第二大学留学,法学硕士毕业,留校任教三年,四年前辞职回国任教。够详细么?”成雪想逗她,故意停顿一会,“不过,已经家有贤妻了。”
杜茜茜伸手去打她的头,成雪也不躲,故意“嗷嗷”直叫。
“就说你笨吧,我当然知道他有老婆了,不然你这律师楼关系户哪来呢!”杜茜茜总是在成雪面前自诩聪明。成雪不以为然,轻轻搅着杯子里的咖啡,香浓醇厚。杜茜茜静了半天,问:“你跟方亚泽什么时候结婚呢?”
没来由的问得成雪莫名其妙地:“我们还没讨论过这件事呢!太遥远了吧?”
“还遥远?难得你们俩谈了三年,难得这种潜力股被你撞上,不套牢点小心被人抢走。”
成雪点点头。杜茜茜见她又是这样不在意的点头,便直嚷嚷:“我是跟你说认真的,你别不当一回事。”
“嗯嗯!”成雪连声应道,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杜茜茜对她也无语,低头喝咖啡。
其实成雪不是没有想过,和方亚泽恋爱、结婚、一点点走完这漫漫人生。方亚泽在学校是个偶像人物,能弹能唱。成雪和其他女生一样,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只不过,她是将这些偷偷放在心里,不敢让别人知道。她经常在各条或窄或宽的校道上遇见他,可是她没有别人的胆量敢上前搭讪或问电话号码,只敢偷偷觑一眼,然后各自擦肩而过。极偶尔和方亚泽目光相遇,她还心如小鹿撞。
大三的夏天,方亚泽在学校开个人演唱会。漫画形式的海报提前三天,在经济学院的宣传栏里贴出。校园轰动。而接下来的三天,走在路上都听到女生们在唧唧呱呱。演唱会地点在学校的贵宾楼,平常只是用来接待来校视察的领导或归国校友之类的人物。大家都不清楚方亚泽怎么能够有特权在贵宾楼圆形大厅开演唱会。
那天傍晚,吃过晚饭,她本来是抱了一叠书,准备去图书馆奋发图强的。年底有研究生考试,虽然法学院今年有两个保送研究生的名额,系主任暗示过她应该能上。但是她还是不敢冒这个险,很怕万一名额被人挤掉,所以每天晚上都乖乖地去图书馆温书。可是走到图书馆门口,她还是一转身,鬼使神差地跑去圆形大厅。心里不是没有负罪感,只好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今天是个例外,明天一定好好自习。
等她到的时候,现场准备工作已经完毕,演唱会就快开始了。她是从后门溜进去的,深怕碰见熟人。可是站在最后,只能看见乌泱泱的背脊。她心里着实吃了一惊,这样多的人!大厅的直径蛮长的,她暗暗庆幸自己还好不是近视眼,还能勉强从人海的缝隙里看见舞台上的人。
开始后,整个大厅除了舞台顶上有灯光打下,中间和后面全都是黑漆漆的。他还是一身潮流打扮,站在台上,成雪想到很土的四个字---玉树临风。学了三年经济法,脑子里全是法律词汇,这些文绉绉的词,早就还给小学老师了。
时值盛夏,虽然有开冷气,人人亦还是汗流浃背的。很多美眉手拿DV,全程都录了下来,还常常为了站定一个好的角度,你撞我我撞你的。不知道方亚泽总共唱了几首歌,但是每唱一首都有人上台去献花,拥抱,然后对着台下摆pose,下面的人便赶紧抓拍。成雪暗暗偷笑,这人还真敢摆出一副小明星的样子。
结束的时候,他和他那些鼓手、吉他手朋友在台上拥抱。下面一阵剧烈的骚动,成雪站在后面,更是被那些想往前走的人挤得浑身都疼。反正已经结束了,她正想转身出去,却听见他微微喘气,说:“最后我想补唱一首‘她来听我的演唱会’。我没有准备伴奏带,所以清唱,很开心今天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旁边打灯光的人显然措手不及,过了一会,调好的白色灯束才从舞台顶上打下。他静静站在灯影的圈圈之中,下面也慢慢静了下来。成雪站在后门边上,远远望着那颀长的身影,优美的脸庞弧线。那一刻,定格在她心里,也定格在不知多少人心里。
然后,方亚泽就那么帅地从台上缓缓走下来,站立在她面前。她永远都忘不了,那种不可思议。一阵眩晕,恍若自己正在做梦。她就像踩在云端上,飘飘然,却又小心翼翼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摔下去了,就会从梦里醒来,回到现实。所有的目光齐唰唰地看向她,就像打在方亚泽身上的聚光灯一样,落在她身上。
他的眼睛里有种她看不懂的深邃。她的脸很烧。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目光终,她和方亚泽开始了。
之后方亚泽告诉她,原来贺通集团是他家的。
她呵呵直笑,身家以亿计算的人,这么辛苦地隐瞒身份,也不低调一点,还大肆开什么演唱会,搞得那么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这里呢!
方亚泽从后面抱住她,头架在她肩膀上,委屈地说,这么浪漫的表白,可是我费劲心思想出来的。你倒会卖乖!
成雪转身,笑道,那要是我不去,你不就白费心思了?
他一脸狡黠,得意地笑,你一定会去!
她疑惑,问道,为什么?
方亚泽只是一味憋笑,却不说话。她便伸手去掐他,隔着T恤,都把他的手臂掐的深深一道印子,血色一下子涌上来。他嗷嗷大叫,她看着那泛红的印子,又后悔不及,伸手去揉。他终于还是憋得慌,极暧昧地说,你哪次看见我,不小脸绯红?
她立即转身,窘得满脸通红。
第二年她法学毕业,保送本校的法学研究生。而方亚泽则去美国念MBA。方亚泽说不要她去送机,她非要去,死活要去。结果安检的时候,嘴又嘟得老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非常可爱。他不忍心,便说,最多每个周末我都回来,好不好?她明白这是安慰她的话,知道方亚泽的用心,不想让他难过,便扯了个甜甜的笑容给他。两人的goodbye kiss极其悠长,回头率是百分之百。她脸上很烧,直到耳根。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这样子过。方亚泽走后,成雪才转身出去。机场门外有一女人,打扮得很高贵,一直盯着她看。成雪想到刚才的场景,又是脸上一红。也不管旁边还有没有其他人看她,急忙离开。
那天极其晴朗,难得看得到蔚蓝的天空。头顶上有轰隆隆的巨响,她仰起脸,看着这个大怪物起飞,慢慢变成个小黑点,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蔚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