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5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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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贴着人行道的树荫，牵着手慢慢散步走回家。
路过少年宫门口的一家凉皮摊时，佳禾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
江清明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低头问：“想吃吗？”
她诚实地点点头：“刚才和你妈妈一起吃饭，我实在太紧张了，好像有点没吃饱。”
他伸手去摸了摸她憋憋的肚子，又摸了摸自己的，无可奈何地笑：“原来我们同病相怜，刚刚在公交车上我就在想，要不要再去吃点什么。”
“江老师，刚刚你也紧张了吗？”佳禾眨眨眼睛，仰头问他:“你紧张什么？”
他思考了两秒钟，耸了耸肩：“其实我是没什么好紧张的，只是看你紧张，我就也莫名其妙跟着紧张。”
她有点小窃喜地偷偷抿嘴笑，拉着他的手去买凉皮。
这附近的小摊贩几乎都认得他们俩了，他们刚走近，老板就笑呵呵地打招呼：“江老师，又带小女朋友来买凉皮呀，今天要几份呀？”
江清明垂眸看她。
佳禾看着油亮亮红润润的辣椒油、白白的粉皮和翠绿养眼的黄瓜丝，咽了下口水，目光坚定地立下豪言：“老板，我们要两大份，麻烦多加点面筋。”
老板笑着问她：“小姑娘，你吃得完吗，凉皮这东西留到晚上可就不好吃了。”
佳禾有点犹豫，仰头问江清明：“要不……咱们俩要一份，一起分着吃？”
他特别自然地把手臂搭在她肩膀上，笑着和老板说：“没关系，就要两大份，我们佳禾还在长身体，得多吃点才行。”
老板一边帮他们装凉皮一边笑得特别大声，她被他说得一下子有点难为情，留他一个人在旁边等凉皮，自己先红着脸临阵脱逃了。
佳禾在少年宫的小广场边找了个长椅坐着等他，午间的风夹着热浪迎面扑来，她正用手扇着风，远远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男生从小广场那边朝自己跑过来。
男生跑得满头大汗，见面就问：“你知道江老师在哪么？”
佳禾这才想起来他应该是江清明舞团的学生，有点紧张地站起来：“他应该很快就过来了，你稍微等一下。”
男生点点头，背过身去擦汗。
一下子沉默下来的气氛很尴尬，佳禾正有些不知所措，江清明终于回来了。
他和男生走到一旁说了几句话，然后走过来把两袋凉皮递给佳禾：“临时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佳禾乖巧地看着他：“好，那我等你回来一起吃。”
江清明原本想告诉她自己先吃，但想了想，依她的性格就算说了也未必会听，索性点点头，免得她担心。
佳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一个人漫不经心地拎着两大包凉皮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心里想着的全都是江清明的事情，刚刚那男生跑得那么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他去亲自处理。
佳禾低着头走进单元口，然后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一回头才看见君如站在外面。
“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君如皱眉问她：“看见江老师了吗？”
佳禾特别不好意思地快步走出去：“刚刚已经有人来叫他走了。”
君如“嗯”了声，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佳禾忽然明白过来，试探地小声问她：“……是舞团出了什么事吗？”
君如神情凝重：“倒不是舞团，是舞蹈班。”
佳禾紧张地看着她：“能告诉我吗？”
君如终于正眼看了看她：“呐，是你自己想要知道的，到时候可别跟江老师说是我说的。”
佳禾迫不及待地使劲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传言，今天有几十个家长一起跑来小剧场，闹着要取消舞蹈课，要求退钱。”
君如眼圈开始泛了红：“所以现在我们的暑假班连一个学生都没有了，我现在才明白，不管我们有多努力地去拼命练习，也不管我们竭尽全力拿到了奖杯，其实只要几句不负责任的闲言碎语，就可以毁掉一切。”
佳禾默默听着，心里咯噔一声，像忽然从高处坠落，紧紧揪着。
说到动情处，君如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几度哽咽：“现在我们接不到商演，也没了少年宫这边的收入来源，已经有人熬不住打算离开了。我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佳禾一点一点垂下头，再没有勇气抬头去看她，胸口闷闷地喘不上气，前几天那种头晕目眩、浑身出冷汗的感觉忽然之间又冒了上来。
君如见她脸色不好，擦了擦眼泪，走过去握住她胳膊：“你没事吧？”
佳禾勉强冲她摇摇头：“我没事，谢谢你把这些告诉我，我先上楼去了。”
她一路跌跌撞撞地抓着楼梯扶栏往上走，走到一半再也忍不住，弯腰坐在台阶上，头靠着凉丝丝的墙壁紧紧闭上眼睛。
十分钟后，仿佛渡劫一样，那种五脏六腑搅在一起的感觉终于过去了。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爬完剩下的台阶，终于回到了宿舍。
佳禾把两袋凉皮分别装在两只盘子里，用调料包仔细拌好，在旁边端端正正摆上两双筷子，然后抱膝坐在小床上，安安静静等江清明回来。
墙上的钟表发出一声一声沙沙的轻响，脑子里在不停不停地回放着君如刚刚的话，狭小的房间安静得仿佛灌满了水银，让人不安窒息。
她猛然站起来，打开门急匆匆跑下楼。
自己不能再这样无动于衷、装作毫不知情了，必须得做点什么。
必须要告诉全世界，江老师是无辜的。
佳禾一路跑到小剧场，用力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十分安静。
君如和其他两个女生听到声音，朝她看过来，眼圈都是红红的。
佳禾气喘吁吁，却一刻也等不及：“江老师呢？”
君如见她来，似乎有些惊讶：“家长们拿到钱都已经走了，江老师也走了，怎么他没回宿舍吗？”
旁边一个女生吸了吸鼻子：“江老师一定是心情不好，自己出去透气了吧。想想看，退掉的那么多学费都是江老师自己全额垫付的，还不知道能不能从少年宫那边要回来。就算能拿回来一部分，少年宫照例抽走的那百分之三十也不一定能退吧。”
君如飞快拉了下女生的袖子，再转过头时门口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佳禾失魂落魄地站在天台上，脑子里懵了很久，然后和江清明在一起的许许多多回忆的点滴越来越清晰。
“这是你舞蹈课的学费，现在你可以自己决定要怎样使用它了。”
那时他还有些陌生，在自己心里光芒万丈得遥不可及。
她一直不知道，原来舞蹈课的学费，他只能拿到其中百分十七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是交给少年宫的。
原来在那么久之前，他就把自己捧在手掌心，用一个成年男人善意的关心默默包容了她所有不太成熟的小任性。
她只是随口向他打听了一次手机的事情，他就记在了心里，并且用自己的方式帮她实现了这个十分奢侈的圣诞心愿。
佳禾忍不住捂着脸哭出声。
还好。
还好没有错过。
她确信，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江老师更好的人。
***
从电脑室走出来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佳禾拿出手机看了看，依然没有收到江清明的消息。
她心里有些失落，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索性一个人在教学楼里转悠，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曾经和他学跳舞的那间舞蹈教室外面。
门开着一条小缝，她忽然想到什么，屏住呼吸悄声向里面看了看。
他果真在里面。
阳光从通透的窗子里照进教室洒满了地板，几乎将他身上的白衬衫照得透明。
他正拿着扫帚低着头很专注地扫地，就像以往每一次舞蹈课结束时那样，很平和，很安静。
佳禾看着他的背影红了眼睛，躲在门外偷偷看了很久，然后再也忍不住，深呼吸，拿出手机来打给他。
教室里响起手机铃声，她看着他摸出手机一直低头看着，却没接。
嘟声响了很久，直到自动挂断了。
佳禾她咬着嘴唇，再一次打给他。
这一次，铃声响了七八声后，江清明终于接听了。
她跑到楼梯拐角处，一只手掩在话筒边，怕他听出楼道的回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平时一样，若无其事地同他撒娇。
“你再不回来，凉皮都坨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钟。
佳禾屏住呼吸，然后听见那话那头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他一开口，她就差点没忍住掉了泪。
“我知道了，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我马上回去。”
她嗯了声：“等吃完凉皮，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他迟疑了下，却没拒绝：“好啊，你想看什么？”
“我一直想把上次我们去电影院没看完的那后半段片子看完，不然总觉得不圆满。”
“《为你钟情》？”江清明显然对于她忽如其来的想法感到有些意外。
“不知道那部片子现在还有没有在放映，我去附近的租碟店看看吧。”
佳禾说好，然后听见江清明说：“你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她听着他无比温柔的声音，鼻头又有些泛酸：“不，我要等你，你快回来。”
怕江清明发现，结束通话后佳禾就急匆匆跑回宿舍。
背靠着防盗门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走到卫生间，打开花洒的水龙头，伸着手直到迸溅到手背上的水流变得温热。
大概张国荣的片子在每个租碟店都很好找，她刚洗了澡还没来得及吹干头发，江清明就已经回来了。
他目光不经意落在她被头发上的水珠一圈圈浸湿的上衣领口，下意识别开视线。
佳禾看起来高高兴兴地钻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腰：“找到了吗？”
他有些不自然地“嗯”了声，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大口吃凉皮。
“一会儿咱们去李奶奶家看，她那有VCD。”
佳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安静看着他的背影，然后走过去坐到他对面。
“好吃吗？”
江清明狼吞虎咽，点点头，然后抬眸看了她一眼，紧接着飞快垂下目光，继续低头吃东西。
“怎么办，我把两袋调料包都加到你那份里了。”她两只手托着脸，表情可怜巴巴。
江清明愣了下，然后才发觉的确有些咸，有点尴尬地站起身：“我出去再给你买一份，等我一下。”
“不用了。”佳禾紧跟着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努力踮起脚，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角：“不用那么麻烦了，我稍微尝尝味道就行。”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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