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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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教导主任照例在全校大会上握着话筒，强调时间的重要性，世上没有后悔药云云，然后才开始升旗礼。
等升旗手从后排走上前，佳禾才发现两名升旗手中的其中一个男生，是纪井然。
还有最后一个月的时间高三年级就要参加高考了，接下来的一个月是在家自习的时间，这也是纪井然最后一次在高中母校作为升旗手完成升旗礼了。
佳禾站在前两排，高一年级的队列又离升旗台最近，她抬头看向升旗台上的纪井然，刚好他也正朝这边看过来，两个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大家见这周只升了半旗都很意外，在学生们的印象中，通常只有国家领导人去世、伟人忌日、南京大屠杀纪念日等等的哀悼日学校才会升半旗。
学生们在底下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副校长拿过麦克风，清了清嗓，用官腔说：“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学校决定在本周三组织全校师生为五七空难的不幸遇难人员进行致辞、哀悼。鉴于高三年级的同学马上就要高考，为了避免中暑、交通事故等意外发生，本次活动高三年级不在参加范围内。”
副校长说完，升旗台也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还能听到后排一两个男生女生说笑打闹的声音。
佳禾记得很清楚，那一年，因为空难的原因不明，全国性的新闻报道几乎在一周后才传到他们那里。
只一头扎进书本里的学生们也几乎很少有人知道，在十几天前，距离他们不太遥远的大连海域上空，发生了一起死伤那样惨重的历史性空难。即使知道了，这一切似乎也因为离他们的生活太过遥远，而鲜少有人去关心。
直到多年后，当航空安全成为社会热议的民生话题，他们这些已成长为社会精英阶层的一辈才回过头去，重新审视那一年的升旗台上，学校领导们程序化一笔带过的“五七”空难。
升旗礼结束后，佳禾和纪井然一起并肩走回教学楼。纪井然看上去压力很大，双眉总是时不时地蹙着。
佳禾想了想，尝试着鼓励他：“别担心，你肯定没问题的。你可是蝉联了三年的学习标兵，过两个月要去清华报道的，如果连你都这么紧张，那别人还怎么活？”
纪井然摇摇头，面色依旧沉重：“我就是觉得挺难过的，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佳禾愣了愣。
“遇难的一百多个人里，其中一个是要到北京转机的赴新加坡留学生，这样想想，是不是挺可怕的？”
佳禾想到周静婵，又想起江清明，才猛然感叹，幸好这种灾难不是发生在自己爱着的人身上……之前副校长说的时候她还没什么特别强烈的感觉，只是惋惜而已，现在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觉得胸口闷闷的。
纪井然停下脚步，回身望向身后升旗台上，在晨风里飘摇的五星红旗。
“我真的挺想参加悼念仪式的，可是为什么在老师和家长眼里，和学习和考试相比一切都不重要。我们正青春、正年少，我们才是这个时代的探索者和记录者，我不想自己跟这个时代的记忆只存在于历史政治老师划的备考重点里，考完试就把这些东西全部丢掉，然后忙着工作生存、庸庸碌碌地度过一生。”
佳禾仰头看着纪井然。
从前只觉得他善良、阳光，和女孩子相处时会很腼腆，不敢把喜欢说出口。而在大多数人眼里，他一直是他们这些低年级学弟学妹眼中的学霸学长、老师和家长们眼中的好学生和楷模。
几乎每个教过他的老师都觉得，纪井然理科这么棒，以后一定会进一家很棒的金融公司，拿到不错的薪水，自食其力，买房买车……
但他却说，我的理想是天文物理学，我们正青春、正年少，我们才是这个时代的探索者和记录者。
提到理想，他豪情满满，和面对女生脸红害羞的样子判若两人。
佳禾觉得，从这个升旗礼后的早上起，自己才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大男孩。她也非常确定，自己想要和这样的少年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
因为纪井然的那一番话，佳禾一整天都想着这件事，直到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都还有些心不在焉。
入夏后天光暗得晚，六点多的时候天还没黑透，天边有层层叠叠很漂亮的火烧云。
她正在学校南门外边的小街旁排队买鸡蛋灌饼，感觉身边总有个人跟着自己。
佳禾漫不经心用余光瞥了瞥，那人手里已经拿了一个热腾腾的灌饼，身上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
按说已经买完了就不用再排队了，没理由再挤在这了。佳禾莫名其妙地抬头朝那人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双无比熟悉的好看眉眼，正微微含笑望着自己。
江清明穿着一身他们学校的校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半的脸都被口罩遮挡起来，平时会抓上去的碎发此时也蓬松地垂在额前。这个季节很多人会花粉过敏，他这个打扮混在人群里倒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奇怪。
排在后面的人见她不往前走，都在一个劲地催促。
他低声对她说了句，“同学，借过”，经过她身前时，偷偷牵了下她的手，示意她跟自己出来。
佳禾看了看身边人的反应，万幸并没有人发现他俩私底下的小动作，然后甜蜜而心有余悸地朝着他一步一步走过去。
她走过来时，江清明正站在小街一棵槐树下边耐心仔细地撕开鸡蛋灌饼外面的包装纸和塑料袋，佳禾站到他面前时刚好弄好，笑着递到了她手里。
佳禾握着胖墩墩的鸡蛋灌饼，感觉足足比她平时吃的胖了两圈，几乎快有些握不住。咬了一口饼皮，里面露出了海带丝，土豆丝，火腿肠，鸡蛋，蟹足棒……
她呼了热气，擦了擦唇角，小声问他：“你怎么过来啦？”
“想你了，就来看看。”江清明递给她一张纸巾，黑框眼镜下面的眼睛笑得很好看：“以后每天，我都来接你放学。”
佳禾心底涌上一股暖流，因为这段特殊的感情暂时不能让他们并肩走在阳光下，他却想尽办法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弥补自己。
他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校服，和她并肩走在一群学生里，就像一对普通的、懵懂暧昧的学长学妹一样。
走在他们前面的，有一对胆子大些的男生女生已经公然牵起了手。佳禾抬头和江清明相视而笑，只要看着对方的眼神，就都知道彼此心里正在想着什么。
有个男生忽然在身后大喊了声：“训导主任来抓早恋啦！”
他俩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对对原本并肩走着的小情侣下饺子一样朝街口的方向疯跑起来，场面一度混乱，时不时听见女生笑着的尖叫。
佳禾使劲拍他胳膊。江清明垂眸看着她，挑了挑眉：“我们……需要跑么？”
意思是，看，小手都没牵，清白的很。
“你别管了赶紧快跑！”佳禾急得直跺脚，拽上他就往前冲。
他完全不懂现在的校领导有多变态，只要一男一女并肩走在一起几本就会被当做怀疑对象。她自己倒不要紧，万一刚好被校领导看出他不是本校学生，那就真的惨了。
江清明见她急得不行但又跑不快，当即脱下校服外套蒙在她脑袋上，把人抱起来迈开大步跑得飞快，以至于一路领先，轻松超过了刚刚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小情侣们……
旁边的人都不认识他，佳禾脸上盖着校服又被他抱在怀里，更是完全看不出是谁。好几个女生看着他们俩的背影互相嘀咕：“诶，那帅哥是哪班的呀，怎么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也太帅了吧……”
直到跑到了附近一片老旧的居民区，确定再也不会有人跟过来之后，江清明才把佳禾放下来。
两个人站在一条小胡同里的单元口，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一起笑着喘粗气。
小胡同背光，凉气沁人，斑驳的墙根下爬满了绿油油的苔藓。
江清明看了看四周，然后一把揽过她的腰肢带到身前，用纸巾细细地帮她擦汗，一边淡淡笑着问：“怎么样，够快吗？”
佳禾红着脸点头。
他俯身，好整以暇看她：“超额完成任务，是不是应该有什么奖励？”
他的笑迷人而暧昧，她抿着唇角，踮着脚闭上眼。
江清明垂眸，笑看着她浅淡细长的眉毛和两排细密柔软的睫毛，牵起她的手走到一面斑驳的老墙下。
佳禾懵懂地睁开眼，看着他从地上挑了两枚小石子，在墙上刻下“JQM”三个英文字母。
她仰头看着他，会意，从他掌心里接过一枚，在“JQM”旁边，一笔一笔深深刻下“LJH”。
然后，两个人相互对视，共同完成了中间的那个心。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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