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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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年级体检被安排在周五，男生全部在二楼，女生在三楼。
会议室临时被用做体检室，暖气开得很足，门口贴着墙摆了一排椅子，每十人一组依次排队进来。
因为事先知道要体检，女生们几乎都穿了开衫的小毛衣，比较方便。
有几个其他班已经做完体检的男生借口到办公室问问题，有事没事就成帮结伙地到三楼来溜达，趁负责老师不注意，戏谑地朝女生们做鬼脸吹口哨。
性格强势些的女生们直接怒目圆睁地瞪回去，文静害羞些的通常都红着脸避开视线，假装不知道。
楼道里流动着青春躁动的气息。
怎么都是当头一刀，等待才是最难熬的。
还没轮到佳禾这组之前，她就一直特别紧张，体检表的边角被她揉搓得汗津津皱巴巴的。
终于，排在前面的女生陆陆续续完成了体检，负责老师叫她们进去。大家把校服和外面穿的毛衣脱掉，放进储物柜的格子里，然后坐在椅子上等待护士点名。
平时上课大家都穿着宽松的校服，看不大出来身材，此刻每个人都只穿着贴身的保暖衣，又是高一新生，第一次一起体检，女生们都好奇地偷偷打量着对方的身体。
佳禾坐在唐晓妍身边，唐晓妍虽然只比她高不过七八公分，身材也不像那些有先天优势的女生那样玲珑有致，但胸部已经发育得很好了。
佳禾偷偷看了看她，又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如坐针毡。
好在她排在这一组靠前面的位置，很快就被叫到了名字。
身高，体重，三围，肺活量，视力……
总共有差不多十一二项检测，全部完成后，最后会有一位医生根据体检表上的各项数据进行一对一的统一讲解。
轮到佳禾时，医生看完体检表，摘下老花镜看了看她：“身高有些矮，回去让你家长注意多给你补钙。还有，你的近视程度需要配眼镜了，高考报志愿时一些要求视力的专业就不要填了。”
佳禾道了谢，拿上自己的体检表正准备离开，忽然被医生叫住了。
“把你左手给我。”
她愣了下，乖乖伸出手。
老医生将她的手搭在桌子上的小枕头边，闭上眼睛给她号脉，眼球上下左右地来回转动。
“我……身体是有什么问题吗？”佳禾见他表情怪凝重的。
医生睁开眼：“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心律不齐，你家里有人有过心脏病史吗？”
佳禾摇摇头。
“平时要多注意休息，心理负担不要太大，增强锻炼。”医生将手指从她手腕内侧移开：“不用太担心，你可以穿好衣服回教室了。”
她松了口气。
让她这一个星期以来最有心理负担的事情，终于结束了。
佳禾整个人轻松了不少，脚下生风。
才走到靠近班级的楼梯口，远远就听见教室里嘻嘻哈哈的吵闹声。
佳禾刚要进去，忽然听见靠近门口的位置传来唐晓妍的笑声：“胸围才62，隔壁班那大胸妹，胸围都快赶上她身高了。”
有男生笑着打趣：“不会吧！我一男的胸围都快九十了！”
“体检时她就在我旁边，我亲眼看见的，千真万确！”
“诶，我一直有个疑惑。你们女生量胸围，会算上这两个东西么？”说话的人大概一边说一边比了个什么姿势。
“回家问你妈去！”
男生们哄然大笑。
佳禾愣愣地站在教室门口，一瞬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脸颊和耳朵，脑子里嗡嗡作响。什么都没有收拾，就直接跑出了学校。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回了家，一到家，就结结实实一头扑到床上，用被子严严实实地把自己裹起来，脑子里却总是一遍遍回响起那些恶毒的话语。
“胸围才六十多。”
“人家胸围都快赶上她身高了。”
“还没我一男的胸大。”
她在班级里向来没什么分量，学习不好，不是任何一个学科老师的宠儿；除了已经出国留学的周静婵，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不会有人帮她说话；她个子小身材瘦，其貌不扬的，又没什么脾气，看上去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所以，他们才会这样有恃无恐地在背后大声议论她，毫无顾忌地用言语去中伤她。
其实，佳禾也并没有特别在意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但一想到高中未来的两年半时间里，自己都将在讥笑和排挤的煎熬中渡过，她就觉得黑暗无望。
父母是一定不会答应帮她转学的，况且他们只是最最普通的工人，没什么能力，家里也没多余的钱去为她走后门。
佳禾用力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一个人哭得天昏地暗。
不知过了多久，家里的电话忽然响了。
她被吓一跳，整个人恹恹的缩在床上不想动，就没去接。
电话却一遍一遍地响个没完，不得已，佳禾从床上坐起来，擦擦眼泪去客厅接电话。
是母亲打来的，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一通骂：“你刚刚怎么不接电话？你们班主任都快因为你急死了，你再不接电话我们都准备报警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自己回家了也不知道和老师说一声！”
“身体不舒服，就回来了。”一开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大概听她沙哑的嗓音和浓重的鼻音不是装出来的，母亲没再揪着她不放，嘱咐她好好休息，说自己正在他们班主任老师的办公室，马上就回家。
佳禾重新倒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猛地坐起来。
她摸了摸校服裤子兜，又急急忙忙跳下床，跑到客厅，从沙发上拎起校服上衣仔细翻查口袋。
都没有。
接了刚刚那通电话她才忽然想起来，手机被自己忘在了书包里……而书包，在学校。
要是被母亲发现手机和手机里的短信，她就完了……
佳禾不安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越着急就偏越是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听到防盗门“咔嚓”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她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紧张得竖了起来。
母亲进了屋，发现她光着脚站在客厅，有些奇怪地上下打量她：“不是说不舒服么，怎么没去床上躺着？”
看样子，母亲并没有发现。
佳禾一把将书包抱到怀里，支吾着往自己的房间走：“刚才出来上了个厕所……我继续回去睡，晚饭不吃了。”
“这孩子，怎么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她关上门，趴在门缝边听着母亲的念叨，然后脚步声去了厨房，开冰箱门的声音，紧接着听见哗哗的水声。
直到确认了母亲的注意力已经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了别处，佳禾才松了口气，爬到床上蒙好被子，把手机从书包最里面的夹层中拿出来。
她打开收件箱，反反复复看着之前江清明发给她的那几条，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短信。
想发一两句给他，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显得合情合理，她并不想被他当作奇奇怪怪的人。
脑子里不停回放着下午在学校的那一幕，心里的苦涩再次一点点涌上来。佳禾紧紧攥着手机，心里脑子里乱得快要爆炸。
液晶屏发出的莹白色的光在被窝里有些刺眼，她索性长按下关机键，让自己不要再去胡思乱想，然后裹紧被子，捂住嘴巴，把哭声隐藏在黑暗中。
***
第二天，任性放肆大哭的后遗症就找上门了。
佳禾从早上一睁开眼睛就觉得头昏脑涨，眼睛好像从眼眶里凸出来一样地疼，脑袋里面好像有把锤子在不停地敲。
她头重脚轻地走到厕所洗了把脸，抬起头，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用她妈妈的话来说，佳禾全身上下，就这一双杏核眼和一身白皮肤随了母亲娘家的优良传统。而现在，就连这一双眼睛也又红又肿得几乎没法看了。
整个房子里安安静静的，就她一个人。
每周末，佳禾爸都会约一票工友到棋牌室打牌，佳禾妈要么约朋友和女同事逛街，要么做美容，两个人通常晚上才回家。
佳禾随便对付着吃了两口早点，头实在疼得不行，就又爬回床上裹着被子昏睡过去。
正睡得口干舌燥，想要醒来，意识却被睡意拉扯着挣脱不出来的时候，她忽然听见外边防盗门的敲门声。
一下下短促的敲门声，越来越清晰。
佳禾渐渐醒转过来，以为是父母忘记拿钥匙，眼睛半睁半闭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下去开门。
等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江清明时，她终于彻底清醒了。
“江、江老师，你怎么来了……”
佳禾仰头呆呆看着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如果不是剧烈的头痛，她几乎快要以为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江清明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和嘴唇，皱了皱眉：“我能进去吗？”
佳禾如梦初醒，忙闪到一边，把江清明迎进门。
“江老师，你随便坐。”她边说着，边用目光飞快检查房间的每个角落，万幸，虽然空间小，但还算整洁干净。
“只有你一个人在家？”江清明脱下大衣，坐到沙发上，环视四周。
佳禾点点头：“江老师，你稍等一下，我去拿水壶帮你倒杯水。”
她正要转身，手腕忽然被他握住了。
是左手。
江清明把她拉到自己身前，他坐着，刚好视线与她平视。
两人离得很近，佳禾甚至觉得自己能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那种好闻的味道，又想起自己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有些局促不安。
她连牙都没刷呢……
江清明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皱眉：“生病了？”
“就是头有些痛……”佳禾惦记着没刷牙的事，说话都不敢把嘴巴张开，再加上刚睡醒，显得嗓子格外沙哑。
江清明眉头蹙得更紧：“吃过药了吗？”
她有些心虚地摇摇头。
江清明责备地看她一眼，继续问：“吃东西了么？”
佳禾垂下头，没说话。
他也没说话，无声凝视她。
佳禾在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然后，终于想明白了江老师怎么会出现在她家门口。
因为昨天发生的事，她已经睡糊涂了，竟然忘记今天是周六，下午有舞蹈课……
她没请假，电话也关了机。江老师一定是找不到她，担心她出事，所以才直接找到了家里。
想到这一层，佳禾自责歉疚地抬起头看向江清明，然后忽然发现，他正满眼担忧怜爱地望着自己，怜爱中又带了些气不过，气不过中掺了许多无可奈何。
佳禾看着他眼睛，那里面有好几种情绪复杂地交织在一起，眼神很迷人。
她一时间再也移不开眼睛，全然忘记了自己原本是要说些什么，就这样呆呆看着他。
“过来。”
江清明静静看着她，向她伸出手。
佳禾觉得自己已经离他很近了，不知道还要怎么再过去些，于是咬唇向前又挪了一小小步。
江清明不等她站好，已经环住她的腰肢和肩膀，将整个人圈到了自己怀里，手臂一点点收紧。
佳禾的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下意识睁大眼睛。
明明能很清晰地听见钟表的秒针“嘀嗒”“嘀嗒”的声响，在他怀里，时间却好像都静止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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