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惊天巨坑] 纯粹是意外 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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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奇怪……
宇宙历800年五月，经历精疲力尽战斗的杨舰队，终于接到莱因哈特皇帝要求停战及会谈的来电。
同月末，在杨踏上前往皇帝阵营会谈的路时，一个让他的幕僚血液为之冻结的消息传开。
安德鲁·霍克意图暗杀杨。
“霍克那个混蛋，四年前在亚姆利札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不把自己给杀了？”一边狠狠地把扁帽扔在地上，达斯提·亚典波罗吐出了以上的字句。
没有一个人闲着，尤里西斯立刻开往救援，一个中队的蔷薇骑士和他们的指挥官一起出发，同时前往的还有尤里安。
“杨，要是死在这种时候，可太不值了……”卡介伦对着屏幕眉头紧锁的自言自语。
五月三十一日中午
“还没有联络上伊谢尔伦要塞吗？”下着立体西洋棋的杨抬头问。
“能源风暴很强烈，但总似乎有人为干扰的样子。”
“……是吗？”杨让精神重新回到西洋棋，但他并没有停止对此的思考。
现在的帝国军理应不会做这样的事，干扰通讯是在有敌情的情况下使用的，而现在……
在途中做手脚应该不是皇帝的为人，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天然的……
虽然杨的视野总比一般人来的深远，但在这一片光芒灿烂的恒星中，他没有注意到些许行星的存在……
五月三十一日夜
奇怪的爆炸摇撼着巡航舰瑞达Ⅱ的船身，杨意识到自己的失算。
“竟然没意识到……”杨自言自语，不过他后来说的是什么永远没有人能够知道，因为他把下半句话咽进了肚子。
面前的屏幕上一位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对着杨敬礼。
“杨提督，没事了。不过现在还是上尤里西斯比较好，毕竟你的处境并不是很好。”
杨有十秒钟的时间凝视着屏幕，一只手拿下扁帽，用另一只手挠挠他黑色的头发。
他苦笑了，“就这样吧，尤里安。”
似乎顺利地排除了险情，一行人于六月九日到达帝国军本部。
在这个时候，即使是对身边事极不敏感的杨，也发现帝国军的行动起了变化。
大片的光点正有序的撤出回廊方向，向兰卡(lunker)星域而去。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向着平滑的有机玻璃，杨自言自语道。
“杨提督，在担心帝国军的动向吗？”亚麻色头发的少年看着似乎若有所思的杨，问道。他自己也对这问题的有些突兀而感到少许后悔。
让红茶的香气在鼻尖上打转，杨发出了评论。
“这次会谈不管怎样，仗也打不下去了。帝国那边一定发现了比我们对他们更有威胁的敌人。这次要求会谈的原因可能是想让我们和他们合作，也许条件还很优越。”
“总之不管怎么样，看情况吧。”
抛出不负责任的发言，杨又陷入到了似乎是沉思的发呆中。
六月十日，杨与莱因哈特进行了他们历史上的第二次会谈，同时这也是最后一次的会谈。
“杨元帅，我们又见面了。”用优雅的姿势把豪奢的金发向后轻拨一下，年轻的皇帝微笑着对面前的人说。
“即使到了现在，你仍然坚信你的民主吗？”
“我个人认为民主就是容纳，所以我相信它。”杨露出稍稍困惑的表情，“容纳多种的态度而不是去刻意的统一，而……”杨轻叹了口气，“现在重要的不是我的政治态度，而是更重要的事吧。”
“不愧是杨元帅。”莱因哈特的表情已经完全被凝重而取代，“现在确实有比彼此争斗重要得多的事情，而且并不只是关于银河帝国，而是关系到银河系人类命运的事情。”
杨挠挠头，露出想要苦笑的表情。
“宇宙中只要有一个有生命的星球，就不能说没有第二个，所以，你的意思是……”
莱因哈特动了动嘴唇，但还没有说出来什么就被跑进来的艾密尔所打断。
“陛……陛下！前线急电！”
“是什么？”莱因哈特转过头去，看到少年匆忙的面容。
少年吞了一口口水，然后用颤抖的声音说：“最前锋部队被全灭，德洛伊杰提督……战死。”
室内的空气立刻变得冰冷起来，杨看见莱因哈特的脸色似乎被冻住了，闪着隐隐的寒光。
“有战况吗？”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说出了道歉般的话语。“很抱歉……所有侦查艇同时遇难。”
莱因哈特以没有被任何人发觉的声音叹了一口气：德洛伊杰应该是有能力的指挥官，兰卡的敌人难道……
他继续对杨的话题，“杨元帅应该也听到了，还有在两个月前，我们的一个基地被完全摧毁，当时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派侦察舰去调查，也杳无音信，可以说，这次的敌人可能比你还难缠。”
不客气地说出这番话，莱因哈特笑了。
“这样的话，你能够和我们联合吗？”
杨只是沉默，刚才的话在他的神经回路上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他思考着可能的对手，但是什么也没能够想出来。
人类的智力始终还是有限的。
而莱因哈特当成了杨的犹豫。
“杨元帅，我并不是要求你一定要当我的部下，当这场战斗结束以后，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回去？”
“是的，回巴拉特去。”
杨一时反应不过来，眨巴了好几下眼睛，弄出像是手足无措的样子。
满意的看到对方的反应，莱因哈特微笑着说：“怎么样，杨元帅？”
杨这次倒是没有什么犹豫的样子，因为他的思路已经打开，眼前的一切杂碎都被摆平，“以我个人来说，从刚开始我就会同意，而我实质上没有交涉的权力。”
莱因哈特轻轻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他们会同意的，一定。”他说。
纯粹是意外，意外…… ２兰卡星域遭遇战
前编
兰卡行星系处于银河系的边缘，由两颗恒星与六颗大行星，以及不可计数的小行星组成。由此往外，为一直径二百万光年的空洞区。说是空洞，其实它布满暗物质，黑矮星，超重力场和大小黑洞。再往外，便是与银河系构成三足之势的安达陆美达（M31)恒星系。
安达陆美达恒星系纯距离并不算太远，却从未有人问津探险一事，是因为在旅途之间的危险众所周知。
兰卡恒星为掩食变星，双星结构，兰卡α绝对星等-4.2，蓝白色，正处于恒星的壮年期。有四颗行星环绕兰卡α，其中三颗为类木行星，最远处的行星乌兰（Uran）为类地行星，距兰卡α三十二点八个天文单位，轨道与其余行星基本垂直。
在几十亿年的行星历史中，乌兰曾数次进化出次智能生命（就像人猿），但由于每3.8亿格里高利年一次经过两星最近点，兰卡β所引起的电磁风暴与流星群打击总是使仍在萌芽阶段的文明完全消灭，再后来，在不知道第几次的毁灭之后，于帝国历375年，银河帝国军发现此星系，便将乌兰行星作为银河边缘的警戒线。
兰卡β绝对星等-1.99等，黄白色，与姊星一样处于恒星壮年期，质量略小于兰卡α，拥有两颗大行星——卡伦（Karun)与达依（Dari)，两颗大行星由相互近乎垂直的轨道绕兰卡β公转，均为类木行星，有相当丰富的氦资源。
兰卡α与兰卡β相距一光年，特殊的引力场在两星间形成能源漩涡。兰卡α曾有类地的第五大行星，却在第一次两星接近时被引力所撕开，碎裂成小行星群，充盈在两星间。因引力作用分别环绕两恒星公转。
这个星域可以说是全银河系条件最恶劣的行星系之一，其处于银河系边缘而无常居人口。但在新帝国历二年的战争打响时，这里有什么开始进行蠢动。
那就是安达陆美达的艾斯。
银河帝国的乌兰基地在两个月前被完全毁灭。
开始
“尚未发现敌情！”通讯员叫着。
“怎么可能？我们不是已经发现了被摧毁的乌兰基地吗？”这支先锋舰队的指挥官——德洛伊杰问着。
“雷达无人工物体显示，生命探测仪上也没有反应。”
“是吗……”
“阁下！乌兰行星消失了！”
“什么？”
德洛伊杰现在真的要气急败坏，凭空的一个行星消失了，这成什么样子！
“兰卡α的其他三颗行星都在？”
“是的，阁下。”
“这是怎么一回事……”德洛伊杰暗暗说着。
“阁下！似乎有敌人反应！”
“距离！”
“２.５光秒，持续接近中，但不像是人工物体。”
“速度？”
“次……次光速！”
“不……不可能！”
“扑上来了！”掺杂着哀叫的声音。
不用他说，所有人也看到了屏幕上似乎巨大的蠕虫一样的东西。
“全舰队攻击。”德洛伊杰沉着的发了指令。
“主炮齐射！”炮手叫道。
光束划开宇宙空间，向对面的敌人射去。
似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那些家伙居然抵不住一次光束的射击。
“它们在退！”
“它们绝不可能是人工物体。”德洛伊杰缓缓说。
“它们本身就是活的。”
两小时的静寂以后，第二波的攻击传来。
“又来了！”
“什么？”
“它们没有取直线！它们果然是智能生命！”
“攻击！用飞弹！”
“无效！没有方法驱逐！”
“它们在吃飞弹！”
“什么？”
“全舰队被包围了！”
“舰队阵列缩成球体，同时向外发射主炮！”
“没有用！它们会回避，而且速度很快！”
“天哪！它们在吃战舰！！！！！”
眼睁睁的屠杀开始了。
没有比看着自己面前的战舰被蠕虫一样的生物用一种类似胶体的分泌物慢慢溶化，然后吞食让人感到更恶心的吧。
何况这种情况马上就会降临到你自己的头上，而有机物他们根本碰都不碰。
能想象得到吗？
一时间，整个通信回路里充满着惨叫声，哭号声，喃喃自语声等等凄惨的声音，其悲惨程度超过任何一次战役。但这些声音没有任何能够传向后世。
“全舰队一点突破，向兰卡α周围小行星带冲！”
“不行啊！”
现在已经没有小行星带了，因为这群“恶徒”已经在帝国军来这里的时候把它吃了个光。
“转进！”
“前面是……兰卡β的达依！继续转进必须改变航向！”
“大神奥丁……前面又来了！”
“大神……………………………………………………”
兰卡星域的遭遇战，其惨烈程度远远超过以前银河帝国和自由行星同盟进行过的一切战役，而在人类和艾斯之间的交战中，只是一个开始。
“放他们一个回去。”
“就一个。”
３有些难办
由于先头部队全灭，后续主力部队没有进入兰卡，而是在距兰卡星系１５．７光年远的凯塞恩（Ｋａｉｓａｎ）星系做临时性驻扎，这个举动在后世看来可以说是明智的，因为凯塞恩星系的恒星凯塞恩极不稳定，在这种环境下，ＡＣＥ是无法进攻的……
但是在极不稳定的行星系中，帝国军本部舰队也无法展开大规模攻击，如果引起恒星氦闪，后果是极为可怕的，那可能会让这个行星系完全毁灭，从而……
和杨的预料完全一致的，艾尔·法西尔独立政府对皇帝开出的条件并没有什么异议。杨甚至有些恶意的想，即使价格再开低一些，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把杨卖出去吧，在和平的时候，杨说不定已经成为他们所谓的最大敌人了罢，同时杨的某些作风是他们所看不下去的，他们早就厌烦杨了也说不定，政治家就是总是喜欢躲在安全的地方看别人战斗的一类啊……如果能保证自己的权力，他们能不能出卖灵魂呢，虽然灵魂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虽然杨对政府意图的猜测有些片面，但这也确实反映了政府对这种条件同意的一个原因。
而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不管人类是多么的分裂，在有共同外敌的情况下，他们总会一起战斗……
六月十三日，勇冠宇宙的杨舰队的核心成员——菲列特利加·Ｇ·杨，达斯提·亚典波罗，奥利比·波布兰，华尔特·冯·先寇布等也来到了帝国军大本营，抱着一贯性的无责任作风，他们对杨进行了轮番的毒舌攻击，这些也许只是他们对久别重逢的司令官的一件礼物，但是并没有一个人反对杨的措施，他们都知道，在这一刻，帝国军作为盟友也许是更好的，民主的火苗也终于得以延续了。至于他们那个不修边幅的司令官怎么想，这不是他们所关心的重点……
但是，如果他们那时就真切地了解了ＡＣＥ的能力，他们会不会认为皇帝的条件还是太低了呢？他们并不了解ＡＣＥ，从而他们有些放松么？我们不得而知……
能让凯撒莱因哈特感到需要帮助的敌人应该是比他更加强大的罢，不然皇帝为着自己的矜持就不会这样，也许皇帝这只是为了在战斗中不被其他而打扰而已，他们有这么想过，不过都没有迈入正确的道路……
一向对皇帝的做法抱有相当一部分怀疑的奥贝斯坦在这一刻不像他的作风的表示同意，这也许是因为对抗这种敌人比起无谓的战斗更加有益罢，或者是银河系的第一智将同意合作罢，更有可能是因为皇帝开出的条件虽然宽大，但是并不过分罢。但是他真正在想些什么就没有人了解了。他曾在办公室内自言自语道：“虽然一样的劳民伤财，但是对于皇帝来说倒是有用的战斗，比起单纯为了自己的矜持去与那魔术师交战，这种战斗是要好了太多了。”也许菲尔纳少将也曾听到过一点消息罢，但是以他的守口如瓶，这个消息也许成了永久的秘密也说不定。
但是他们也许都低估了敌人的力量。
由于暂时没有任何情报，帝国军部队保持警戒状态已经超过了规定日限，官兵的精神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持续，也许敌人不来，他们就会被拖垮，但是如果在敌人到达时没有进入应敌状态的话，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没有人敢冒那个危险而号令全体休整，虽然６小时一次的换班也许可以平复不少士兵的疲劳与紧张。
Ｅ·梅克林格：当时我们想，如果宇宙第一的魔术师和我们一起战斗，就会很快的打倒敌人了，但是我们错了，那时我们称之为ＡＣＥ的生物的能力远远超过我们可能想象的范围…………
宇宙历八〇〇年六月十五日，从兰卡星系侥幸逃生的唯一一艘战舰回到了大本营。战舰存活人员１０７人，其中重伤１５人，轻伤８８人，所有人员不同程度的具有某种心理障碍的现象，高度的精神紧张以及神经过敏大概是最常见的了，很多人甚至疯了。值得庆幸的是还有一个人除了紧张过度以外还是能够说清楚事实的。他的名字叫罗比·科尔格，阶级是中校。
关于ＡＣＥ的唯一信息就是从科尔格中校那里传出的罢，当时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说的话，但是他只是冷笑了一下，说：“你们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我说出了我所知道的，因为你们而延误了战机的话，到时候可能就不好交代了，你要知道，我们是被放回来的，最后敌人撤开了让我们回来，这也许就是敌人要炫耀他们自己罢。”
记录此事的士兵完整的记录了他所说的片段，并且整个交给了皇帝，这些在战争中也许起到了不可小觑的作用罢，只是此时还不得而知而已。
代号ＡＣＥ：长度不明，生命组成不明，智能性不明，蠕虫状，以战舰与星球为食。
对很早很早地球时代的人来说，这种生物也许叫“外星人”罢，但是到了银河系宇宙的时代，他们便不知道该怎样命名了，因为他们甚至不能算是人，到了最后，这种生物也仅仅有刚开始那个代号而已，叫做“ＡＣＥ”。
ＡＣＥ它们自己对自己是没有称呼的罢，在他们２１亿年的进化过程中，单体的智力从简单到高等，进而形成群体智力，在这之中，单体的智力又退化了吧，否则，对与它战斗过的所有生物以及人类来说，不啻是一场最可怕的灾难……
纯粹是意外４ 愤怒、惑乱＆ＡＣＥ的决断
杨的处境在这一刻意外的显得有些微妙。作为旧同盟军以及艾尔·法西尔的重要人物，他和皇帝在同一大本营中本来就有些不可思议。并且皇帝对他的礼遇使得艾尔·法西尔的人民发出了愤怒的责问。
“他们出卖了我们而投降了么？”这是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虽然罗姆斯基在超光速通信中说清了事态以及事实，愤怒的群众不能满足是一定的。意图保持低调的杨被迫出面，群众的怒火在看着苦笑的杨的时候减少了少许，但是也只有少许而已。渴望得到解释的感觉是相当强烈的，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是很焦急的。
杨不过说了一句。
他们的怒气几乎消失了，剩下的骨骼上精神的外衣不过是少许的惊讶罢。魔术师对待愤怒的群众只不过说了“他们需要和我合作，但并没有出卖你们。”
这句话的意思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看来是杨在抱怨被出卖罢，虽然杨对待皇帝开出的条约也只能苦笑着点头，为了什么矜持之类的东西战斗不是杨的作风，至少再一次胜利之后就可以拥有民主的绿茵地了罢。杨的言论并没有什么抱怨，而是不经过大脑的回路就直接说了出来也说不定。
毒舌组听说了这番话以后都大笑了，说杨不经意的话可能刺伤了某些人纯真的心灵。摸不着头脑的杨在终于明白了意思后只有以苦笑应对。在曾经敌人的大本营里面说话反而变得比较随意，因为是史无前例的同盟者而不是下属的关系，杨舰队拥有了自己的绿地，看过去的一张张脸似乎也变得更可亲了。
对有能的敌人尊敬程度超过无能的友方，这是杨以及莱因哈特共同的特征。但是对于ＡＣＥ杨是没有办法尊敬起来的，也许是因为ＡＣＥ不是人类的缘故，没有那种所谓的“亲切感”，从而略微忽略了对方的能力罢。杨的视野是很宽阔的，但是他也有不能抓住的东西。能因为这个而责备他么？这是不明智的……
“如果说ＡＣＥ可以被征服，那就没有什么不能被征服了罢。”悲观者们发出了这样的感叹。ＡＣＥ并没有被透露给群众，也许过度的恐慌会让群众对上位的人产生彻底的怀疑罢。也许对于现在的形势，只有速战速决才能够阻止那种怀疑罢。也许如此。
六月二十一日，皇帝再次发烧，并且相当厉害。御医们只能作出的“疲劳过度”的说法在这时却被大多数人所接受。因为这些日子皇帝的勤勉甚至超过了往常，就算是一个铁人，在这种时候能够不垮下去也是一个奇迹了。
六月二十二日夜，在半夜菲列特利加·Ｇ·杨醒来的时候，她发现杨不在自己的身边。书桌旁边有点点微光，杨穿着睡衣坐在那里，漆黑的瞳孔射出的视线似乎已经穿过他们身处的尤利西斯，射向九千光年以外的海尼森……
似乎是看到幽灵一般的神情，杨对妻子露出了有些腼腆的笑容。而菲列特利加像作了错事的孩子，脸上露出了些许害臊，不过这也只是一刹那间的事情，他们随即恢复了一般相处时的平静。
“皇帝给予了我们相当宽厚的条件呢……但是这是再一次战争的开始么？”杨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妻子说，“我是很迷惑，这如同给幼童的立体电视剧，邪恶的坏人在宇宙的彼端出现，对人类无来由的攻击；人类必须奋起然后有英雄出现而打败敌人。幼稚的情节变成了现实一般，但是我们甚至不知道ＡＣＥ到底为了什么而来……”
菲列特利加用自己金褐色的眼睛看着丈夫，淡淡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按照你的方法去做吧，亲爱的。”她又加了一句，“我相信你。”
“我知道。”杨回答道：“但是我是否你们想象的那样可信呢？”他露出些许苦笑。
“我相信你。”菲列特利加固执的回答道。
此时，地球教大司教德·维利正用鹰似的目光盯着面向他汇报刺杀计划失败的人。
“我们失败了，但这并不重要。当魔术师与皇帝都无法打败那敌人的时候，他们就只会寻求精神的信仰了罢。那时地球作为神圣领域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他狂笑起来。阴郁低沉的笑声回荡在室内，在场教徒的身上因为少许的恐惧而涌起了微小的颤栗。
“海·凯撒恩死了。”古老的感应波无言的在兰卡星域回荡。慢慢颤着的感应波透出少许悲哀的迹象。“海在午餐时被攻击了。”
“组成海的种群还有多少？”询问的感应波震动了一下。
“也许将重组为新的安罗①，但是那不再是海了。”
“构成海的种群失去了中枢？！”
“海见到智慧生物就好奇的去看，中枢被高能量的光子束击中了。”感应波抖动了一下，“不能责怪海，还是个孩子……”
“可怜的海，她出生还不到１２０个米拉②呢。”
“你让那些微小的生物受到惩罚了么？”
感应波顿了一下——在似乎要陷入永久的沉寂之后，回应了。
“我保留了它们的一个建筑物让它们返还。”
微微显得惊讶的波动传来了回应。
“它们杀了海，你不应该留下它们的，卡拉·兰。”
“也许……但是我不想让那些梅卡恩③再次侵犯我们。”卡拉的感应波变缓了。在这两个群体之上的意识中，是否有着单纯而柔情的一面？
“卡拉，海种群重组的时候我呼唤一些同伴罢，如果那些梅卡恩再进攻……”
“是否是我们先侵入了它们呢？米·拉达？”卡拉颤动的感应波有了回应，“只是没有退路了。安达陆美达没有食物了。”
“只是，没有退路了。”
属于米的种群远去的时刻，漂浮在卡拉群体上的意识正在黯然的思考。
不可能与微小生物和平共处了，在我们的同伴来到之前，等待着我的会是什么呢？
追逐着宇宙空间裸露的氢核，卡拉陷入了沉沉的思索之中。
而在此同时，１５．７光年之外的凯塞恩星域中的某个船舱里，一个人类个体用他漆黑的眸子凝视着九千光年以外的彼方。
注：①安罗：ＡＣＥ具有群体意识的群体称法
②米拉：ＡＣＥ计时，１米拉＝３．２格里高利年
③梅卡恩：ＡＣＥ对敌对生物的称呼
5 乱套的一切
六月二十三日，也就是杨因为胡思乱想而睡不着觉的第二天，当他的头脑似乎沉浸在浆糊堆里的时刻，一个令人不快的消息伴随着一把尖头锤子飞来，把杨砸得更加垂头丧气。
“大家现在都知道了，同盟境内的卡尔内特星系叛乱了……就在这个微妙的时刻。”杨不太高兴的喝下“掺了红茶的白兰地”，“真不是时候，而且为什么都要和我扯上关系呢？”
所有人都只得苦笑，杨带些孩子气的抱怨不是没有道理的。叛乱者在向银河发布宣言的时刻以杨的“投靠帝国”作了绝对反面的例子。这些让杨舰队的全体成员在会议开场时好好嘲笑了杨一番。杨在苦笑的同时只有拿扁帽泄愤。
“我是想先谈谈作战计划的，各位。”
话这样说着，但是几乎没有人听他的。菲列特利加叹了一口气，然后先寇布开口了，“这也许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哦？你指的是什么事情？”
“民主制度的保护者杨威利提督投靠帝国这件事情啊。”回答是辛辣的，“那个皇帝陛下会希望这件事变成真的罢。”
“现在对于我们这些人，重要的是速战速决，然后回家养老。那个皇帝已经答应开出宽厚的条件了罢，对于我们，也只有希望那个条件成为真实的。”答案就是这个。
那一番话似乎有些理想化，但是里面藏着的埋怨没一个人听不出来。当场所有的人都为之狂笑，战争的准备一直都在做着，但是没有人想到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
“亲爱的，这不是你的过错。”当晚菲列特利加努力的安慰垂头丧气的杨，“那些人不知道真相，那是为了减少恐慌，但这不是你的过错啊。”
杨努力对妻子笑笑，“我也知道这个不是我的过错，我可不是什么老好人，光把罪过往自己身上揽。”
那天半夜，当菲列特利加起身的时候，她看到杨坐在舷窗旁边，黑色的眼睛静静的望着舷窗外面，似乎在思索什么……
仍然是那天，在皇帝听到叛乱的消息时，端丽的唇露出略带讽刺的笑，“如果他们说的是事实，那可是朕的福气了，伯爵小姐。”
希尔德没有说太多，因为谣言传开是一定的事情了。一个星系的小叛乱不会让他们的计划受到太大的损失，而杨会怎么想，这不是他们的过失……
总之，各种各样的谣言四处传开，杨舰队陷入了异样的谣言漩涡，这些让参谋长姆莱觉得非常不舒服。但既然杨已经公开表示不满，他也只有三缄其口。
那段时间，因为通信回路常常串住，帝国军高层的旗舰上经常收到诸如“这样勤奋的工作有没有养老金”，“它们为什么不去吃其他星系”等等的话，以至于在几天中，杨踏上之前的敌人而且以后也不敢保证不是敌人的帝国军舰艇的时候，会听到有些士兵甚至是提督在讨论他随口说过的话。虽然帝国军军纪严明……
凯塞恩星域离兰卡不算很远，以极恶劣的环境闻名。帝国军的先锋部队驻扎在这里。在这些日子，恒星凯塞恩进入了极不稳定的时期，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氦闪。这让本来很稳定的帝国军人的心情变得非常杂乱——他们让我们驻扎在这里有他们的理由，可是我们应该死吗？
但是在这里死得不会过分难看，这就是答案。经过德洛伊杰惨败的事实，银河帝国没有再度轻率进攻的意思。上次战斗的生还者在精神状况稍稍回复稳定以后让所有人了解了更多相关的情况，但是这徒然增加了他们的恐慌。
不明生物——代号ACE智力的存在是毋庸置疑的。从仅有一只舰艇逃出以及船员的说明可以看出那是一种挑衅。如果ACE没有智力而又有那样的实力，那一只舰艇也是不可能回来的。
“并且，阁下，”罗比·科尔格中校这么说，“那些东西的目的是战舰而不是乘员。”
兰卡星域战场的空间剩下的只有人类的残骸，虽然这很……
或许压根不与ACE接触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以兰卡星系消失的速度，也许不久就会攻击到居民区行星，然后……
人类对于外来生物一向是抱着较大的敌意的，这一点对于人类的生存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如果说这是被毁灭之前的战斗，可能也没有什么错误……
总之，战略久久没有被确立下来。远征军以及杨舰队开动了所有人的脑细胞甚至连波布兰中校也被拉去想打败敌人的方法。但是……
“所以，尤里安，我是和你说过的，千万不要学到波布兰的战略头脑。”先寇布这么对尤里安说，但是尤里安本人没有对此过多的发表言论。
在临战态势中，米达麦亚仍然抽空到托利斯坦上去找好友喝酒。在据说帝国可能放弃统一全银河而让旧同盟领土保持共和状态的情况下，罗严塔尔的身份变得相当微妙。这让米达麦亚有些迷惑不解。
“那么，罗严塔尔，陛下有说到你以后做什么吗？”蜂蜜色头发的疾风之狼这样问好友，后者露出一贯的讽刺笑容反问，“他有说过吗？”
于是把酒言欢就在沉默中进行，双方后来都没有说什么。当米达麦亚回到人狼上的时候，双方都有点后悔了。
D.亚典波罗，《我的革命战争回忆录》：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因为奇异的战斗方式而恐慌，面对未知的死亡的时候唯一能够保持活力的大概就是杨舰队了。虽然不知那是因为迟钝还是根本不关心现状……或许当时的谣言使大家的注意力稍微散开了，但是……那又怎么样？
谣言这种东西在最初几天的新奇过去之后就成了可有可无的。甚至连杨也懒得去理——他本来就懒得去理。叛乱者不久就被镇压下去，但是对帝国以及杨都表示不太信任的旧同盟居民越来越多。似乎觉察了这一点，杨花在沉思或者不如说是发呆这件事情上的时间越来越多。
在六月二十三日至七月六日之间，也就是叛乱发生直到被镇压的十三日中，远征军大部队以及陪衬的杨舰队抵达了凯塞恩星系外围，与先锋部队会合了。先锋部队报告了关于不明敌人似乎没有进攻打算的信息，于是皇帝莱因哈特在派出十五只无人侦察艇无一回还之后命令全军静观敌人动向。
七月三十一日，恒星凯塞恩开始了它生命周期三分之二处的巨变的第一步。氦闪。
二十五日全军便跃迁到了距凯塞恩星系十秒差距的“暗区”，处于没有行星系的广阔空间躲过了致命的氦闪。
这个时刻所有人都希望这次氦闪能够消灭ACE，但是兰卡星域离凯塞恩的距离有十五点七光年，这个距离预示着十六年内氦闪都根本影响不了兰卡。于是受害者仍然是人类——在主航道被完全堵塞之后，能够利用的航路只有另一条被称为“不可穿越”的路途。自从凯塞恩航路通行之后，那条航道就几乎完全荒废了。
在宇宙历八零零年八月十二日，战斗打响了。与之前的遭遇战完全不同，这次战斗是在双方都有准备的情况下开始的。
6 遗憾啊遗憾
宇宙历八零零年八月十二日，战争开始了。首先投入战阵的是隶属银河帝国的缪拉舰队以及被ACE称为卡拉·兰的安罗。
双方在战争开始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接触。缪拉提督一向以防守的稳健得名“铁壁”，这是凯撒莱因哈特这一次让他当先锋的原因之一，说来也很奇怪，因为几乎可以完全不担心后防，让这位提督几乎可以说是第一次有了先发的机会。战争开始的地点是在距离兰卡三点七光年的星域瓦纳艾克尔（Wanne-Eickel），于是在后世的史书中，这次战争通称为“瓦纳艾克尔战争”。
这是人类与代号ACE的不明生物的第一次接触战，当时没有人否认这是最后一次。宇宙中的两种不同基质的生物为了各自的利益以及生存权，打响了战斗。
“瓦纳艾克尔。”一名士兵曾对同僚这样说，“从亚斯塔的A到这次的W，可不可以说是我们的恶运已经结束了呢？”
“只有在战争结束的时候仍然活着，才能够说是恶运的中断。依我看来，你的噩运是永远无法终结的。”回答就这样。
缪拉提督相当谨慎的选择了与敌人保持一段距离，仅仅用远程光束射击的战术，似乎纯粹是牵制的战术却收到了似乎还不错的成果。前半日的战斗终了时并未损失舰艇或者战斗人员，同样的，对方也没有什么损失。
事实上自名卡拉·兰的安罗也只是想要看看对方是用什么样的攻击方式。经历了海的死亡的卡拉同样谨慎的选择让中枢隐藏在瓦纳艾克尔5＝3的岩石质洞窟中，当然是抑制着食欲进去的。虽然没有光学意义的视觉系统，但是安罗一直都在如此的环境中生存，对于舰队的逼近她以感应波得知，甚至比舰队发现逼近她还要早。虽然恒星的射线十分强大，但是对于她的感应波损耗只有极微的一点而已。
由于无法判断对手是一个还是一群，攻击始终十分小心。那些被称为ACE的生物个体在舰炮以及光束攻击前几乎没有任何防御能力，但是也有舰艇已经受到了伤害，虽然只是极轻微的。
太轻松了？缪拉这样想着，却有些举棋不定。应该进攻吗？
于是在他进攻的那一刻他看到了ACE的一种让他头痛的能力。本来已经被纳入射击范围的部分个体突然的消失又在射程外出现，所以结果只有一个。
“短程瓦普跳跃？”听到传来的消息时杨挠挠头，“这有些麻烦了嘛。”
一边了解敌人一边与之作战，无论帝国军，杨舰队还是对手都是第一次的经历。瓦纳艾克尔星域遍布石质小行星，让搜敌工作变得十分艰难——谁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当然，事实上行进三点七光年的距离没有用多久时间这一点就说明了对方有空间跳跃技术。杨有这么想过。也许这就是帝国军刚开始去的那个提督失败的原因，这是他的推测。虽然……
简言之，卡拉·兰做的只是一点轻微的诱敌。在第三天上，她终于作出了决定，因为海的死，她下定了决心要毁灭那些扰乱她的人。
但是，就在她几乎成功的引诱对方舰队进了对她有利的地形时，皇帝下了停止前进的命令。
这个命令同时也传到了作为参谋——也许可以这么说——的杨耳朵里。一直坚信被算计了的杨同意皇帝的理由，如果进攻得太顺利，就得小心。
这一点经常算计别人的大骗子杨很清楚，最擅长假装逃跑的亚典波罗更清楚。
于是，在宇宙历八零零年八月十七日，后来被称作人类同盟的帝国军与杨舰队的杂合体进行了约200光秒的战略性“半撤退”。最终清点的时候发现损失了一只舰艇，而那只舰艇还是因为迷路而耽误了一些时间。当然，作为正面的第一场战斗，人类同盟的战果可以说勉强说得过去。
但是他们还不知道，他们面对的只是ACE留在那里的一个安罗，这一刻距离ACE群体——银河系部分的米·拉达带领的四个安罗，也就是ACE的主力到来还有四日零十五小时。这是卡拉·兰之前就很清楚的。
卡拉自身的损失事实上比杨预计的还要大。虽然中枢与感应系统没有被破坏，但是如同一个受伤流血的人类个体，卡拉的处境可以说是相当不利的。
但是，如果能在对自己有利的环境里除去一部分敌人，就可以使后来的姐妹轻松不少。这样……但是卡拉没能做到这一点。
卡拉·兰在此战中的失误并不算重大。人类阵线中的杨坚持保持低调，理由是他们根本没做什么。皇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与从前的宿敌保持了意见上的统一。并且在初战取得小小成果之后，皇帝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罗严塔尔提督，卿可以出动，指挥权全权交与卿。”
罗严塔尔不动声色的领受了命令。有幸旁观的先寇布中将对此作了让很多人颇为迷惑不解的评论：“多么好的战斧柄装饰物啊，真是可惜了。”
听到这句话的杨几乎把嘴里的红茶喷到副官脸上，最终他苦笑着对一脸说不清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的奇怪表情的蔷薇骑士前连队长说，“你也收敛一点吧，让他本人听见多不好。”
意思就是这句话只要不传到罗严塔尔耳朵里，谁听见都无所谓。
杨过了几秒钟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更改了。
无论如何，在这场战斗中杨舰队占据了微妙的位置——事实上的参谋杨和事实上的看热闹舰队。这个，不知道可不可以说是奇迹杨的新戏法。
凯撒莱因哈特或许是想将杨作为王牌或者是因为他自己的矜持而不得不先让银河帝国出马。可能是因为这一点，奇迹的魔术师杨有了新的绰号——看热闹的杨。
当然这个称号对杨的精神回路不起一丝作用，当然杨也不会这么自称就是了。
同一日夜间，被称为金银妖瞳的奥斯卡·冯·罗严塔尔提督站在托利斯坦的舰桥上，望着漆黑的星际空间，异色的瞳中放出不可捉摸的光线。
目前他已经有了对战斗的控制权——也就是说他可以在他喜欢的时候发动战斗而已。他好友的前属下因为对付那个敌人而遭到全灭的命运，现在唯一的生还舰艇的舰长——罗比·科尔格中校就在他的旗舰上。
那个人的精神症状已经完全消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十分冷静的舰长，似乎也正是他的冷静让他的舰艇逃出了死的深渊。那个人看到了ACE的进攻方法，并且也说出了一些迷惑之处和他逃离的方法。
他是以平常航行的速度，在放出诱敌导标之后缓慢撤退，看起来是个孤注一掷的方法但是成功了。那些恶徒径直扑向诱敌导标但是放过了他们。似乎是侥幸，但是也许可以看出那些恶徒没有或者可以说是只有很弱的……视觉。
但是它们明显的可以搜索敌人，那么会是某种类似电磁波的东西罢。罗严塔尔用手指敲击桌子十五次后，发出指令：施放干扰电波，作为试攻第一步。
下令的时候金银妖瞳的帝国元帅似乎有半秒的迟疑，但最终却仍然下达了在以后看来对自己不利的成分大了一点的命令。无论如何人们最糟糕的设想一定会变成现实，这是一条定律。
当然大家也不能指责罗严塔尔提督就是了。如果说那点不利是由于他开战前的判断失误，那么他们对帝国元帅直觉的要求也实在是高得过分了一点。无论如何，那位用兵刚柔并济的名将，在战斗中是无愧于他“帝国双璧之一”的名声的。
毕竟他们对对手几乎是一无所知，不够了解它们善于伪装的个性。
所以最终遗憾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ACE的感应波不受干扰电波的影响，并且卡拉装得很像。
这时距离战斗的全面爆发，还有四日零三小时。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惊天巨坑] 纯粹是意外 1-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