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到2005年为止》飞鸟樱桃

14、season of RR

　　卡斯帕·林兹抽扑克牌的时候抽到了黑桃ACE，然后端着咖啡进来的布拉德绊了一下，把一整杯咖啡都撒到了他的身上。
　　布拉德平时的举动和“听说”作战时的几乎正好相反。似乎是由于平衡能力的先天性不足，他经常在平地上把自己绊一下。在有着蔷薇骑士臂章的人里面，这是唯一的一个。
　　其实卡斯帕·林兹不太清楚先寇布准将为什么会把一个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只是从军官学校出来然后花了几年时间做到少校的人放进蔷薇骑士连队。即使名字中有一个“冯”，但是蔷薇骑士连队也不是收留所有帝国流亡者的垃圾站。总之同盟军的其他地方也有很多帝国子弟。
　　不过这就是臭名昭著的蔷薇骑士连队，所有人都对此没有别的看法。
　　“布拉德，你抽一张。”林兹把那摞牌递过去，有着灰色眼睛的年轻人望了他一眼，抽了一张丟向队长。林兹接住那张牌，看到了牌面上的小丑图案。
　　“我的运气比队长好得多。”布拉德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奇特的金属刮擦声，“怎么样，头儿？”
　　林兹耸耸肩，“只有在老了，退役的时候还活着，那才叫运气好。你离那个目标似乎还有一段距离。”
　　“是么？亚斯提战役中在非第二舰队的地方活下来，可以算是好运么？”布拉德接过队长手中的纸牌，洗了几遍，翻开第一张，依旧是小丑，“在那之前我是学后勤管理的，谁知道为什么头儿把我分配到这里。”
　　“后勤管理的人才来到前线部队，这倒是我第一次听说。”似乎是觉得脑袋上的感觉十分不好，林兹拿了条毛巾在头上胡擦一气，把小麦色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说实话吧布拉德，你是不是上面派下来监视我们的？”
　　那摞牌递到了队长面前，“如果你再抽到一次黑桃A，我就告诉你，队长。”
　　林兹暗暗咒骂了一句，头上残留的咖啡味道让他觉得更加沮丧了，“蔷薇骑士目前还不需要后勤管理人员。”他没有抽牌，只是望着面前的年轻人，“如果你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在肉搏战中一直活下去，最好打个报告说要调去适合你的地方，你知道的。”
　　对面的青年摊开手，“我会用实力证明我可以待在蔷薇骑士连。”那双灰色的眼睛闪着苛烈的光，“被鬼牌看中的人，总会比被黑桃A看中的人幸运，队长应该知道这一点。”
　　他转过身子向休息室外走去，路上又把自己绊了一下。手中的咖啡纸杯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到了角落的垃圾桶中，“头儿，这就是我们的季节。”他似乎是在宣告什么。
　　“布拉德，这里是军队，不要用‘头儿’来称呼。”虽然最后想笑的情绪还是占了大多数，但是林兹最终板起脸，对那个新手的蔷薇骑士说。
　　“是的——”布拉德用了有些夸张的动作转过身来，抬起手敬礼的时候不小心又把接下来的词说成了“头儿”。

　　莱纳·布鲁姆哈尔特坐在军官酒吧里的时候，看见很有名的红心ACE在和一个年轻女子搭话。他耸耸肩，装作没有看到。已经变成队长的友人最近似乎很忙，也许是将要出征这件事情的关系。总之一个人喝酒并不是一件真正有意思的事情。
　　在酒吧里扫视了一圈，他看见新来的同僚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表情不算好看。
　　“嗨，布拉德。”他打了个招呼，“怎么啦？”
　　布拉德甩了甩头发，用一种带着三分之二好笑和三分之一认真的眼神望向布鲁姆哈尔特，“我确定了，莱纳，我讨厌啤酒。它的味道太可怕了。”
　　“试一试威士忌吧，布拉德，在蔷薇骑士连队不喝酒的人可会被大家说是娘娘腔的。”
　　“唔……酒力不济，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天生如此嘛。”布拉德打个哈欠，“所以我还是回宿舍吧，至少可以方便头儿联络。莱纳，头儿好像很讨厌我，是不是因为我把咖啡洒到他身上不少次，但是我也不是故意那样做的。”
　　“故意与不故意没有什么分别，反正你洒了头儿一身咖啡这件事是跑不了的。下次出任务的时候你得专心点，或者主动要求当头儿的模特，这样头儿就不会把这件事情惦记太久。”
　　他也用了三次“头儿”这个词，布拉德叹了口气，“头儿说这是军队，不要说‘头儿’这个词。”
　　布鲁姆哈尔特大笑起来，“布拉德，你是新手嘛，头儿总是对新手这样说，你不要当真他就会习惯了。”
　　布拉德耸耸肩，“莱纳，我承认我是新手，但是蔷薇骑士这一套我也不是不懂。我父亲就是一个蔷薇骑士，而且他可是有活到现在的经验的。”
　　提到自己父亲的时候，那个青年轻轻眨了眨眼睛，笑了，“算了，我回去好了。嗓子痛虽然是小病，但是实在不怎么舒服。”
　　他站起身子，对着漂亮的女招待眨眨眼睛，然后挥挥手走出了酒吧。卡斯帕·林兹走进酒吧的时候，看见好友也是部下的莱纳·布鲁姆哈尔特满脸可以说是邪恶的笑容。
　　“听说你被新手的咖啡洒了一身，看来反射神经还有待于加强啊。”
　　“哦？那时的情景已经被那小子四处传播了吗？不过要说反射神经，你大概还不如我呢。”
　　交换着毫无营养的谈话，卡斯帕·林兹也坐到了台边。“马上要出征了，蔷薇骑士到那里大概是看热闹的吧。”他轻描淡写的说，“布鲁姆哈尔特，把大家集合一下，提督要做一个例行的演说。”

　　杨威利提督的演说一向是极简短的，并且在这一次的演说中没有一个人听不出他的不情愿。“要活下去啊。”他就是这么对所有的士兵说的。
　　活下去，并且让对手屈服——那就是蔷薇骑士最终的使命。不仅是自己活下去，而且要阻止对手——过去的同胞，现在的敌人活下去。
　　卡斯帕·林兹是第二次听到这个演说，因为这和上一次几乎是一模一样。但是他从那些话语中可以听出提督对这次会战的反对。许多士兵期望着之后的胜利以及解放，但是蔷薇骑士们并不抱太大希望。
　　“我们来赌谁第一个死吧。”蔷薇骑士们这样调侃着。新加入者的名字被排成一列，下面都有着票数。布拉德扫了一眼自己名下的十五票，表情并没有多大改变，“兄弟们，这一次赌谁活到最后吧。”
　　“赌这个的话，所有人都会选自己啊。”
　　“我就是那样想的。”布拉德面无表情的说，“因为这是我们的季节。”

　　林兹不明白为什么布拉德在迎击战中不穿装甲服就冲出去并且不听命令留下。他不知道应该给那个青年下定义为“勇敢”还是“鲁莽”，不过他可以肯定后者的成分更大一些。
　　也许那就是作为新手的浪漫主义，林兹这么想过。很多新手都是这样——匆匆露面，匆匆冲出去，然后匆匆死掉。死掉以后他们除了一块墓碑什么也没有得到。不过对于他们这些帝国流亡者来说，任何地方都是很好的埋骨之地。这一切从蔷薇骑士连队建立时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
　　握紧了指中战斧，林兹环顾四周。视野之中的敌人在退却。这样的所谓突袭根本无法击退蔷薇骑士，因为蔷薇骑士是全宇宙中最骁勇的陆战部队。
　　回到营地的时候，林兹又看到了布拉德。那个青年看起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也许这是因为被染上红黑色的不是装甲服而是军服的缘故。一套军服的标准使用年限是半年，而在林兹看来，那条裤子肯定是废了。
　　“布拉德，你太乱来了！”按照一贯的规则教训下属，卡斯帕·林兹摆出恶狠狠的表情，“你受伤了吗？”
　　布拉德转过脸对他笑了一下，但是笑容很快就褪色了。年轻人的身体晃了晃倒下，这让林兹觉得自己是个乌鸦嘴。当然，这不是唯一一个受伤的新手，但是没有一个蔷薇骑士死去。

　　传言立刻就布满了整个蔷薇骑士的营地，蔷薇骑士中有个女性军官的事情成了众人的笑料。如果说在这之前他们看到布拉德行动什么的样子都觉得还是男性的话，那么他们从一位漂亮护士口中听到的话让他们回想起来都觉得布拉德是女的。
　　卡斯帕·林兹作为队长去探病的时候，布拉德正若有所思的坐在床边上。她看见头儿的时候露出一副无辜的笑容，“头儿，黑桃A的灾难似乎转到我身上了，居然会在这里见到见习的女巫。”
　　林兹并没有管什么见习女巫，他只是继续摆出事实上他并不十分擅长的严肃表情，“乱改档案，这种事情会被送去军法审判的布拉德，你没有想过吗？”
　　布拉德耸耸肩，不小心碰到了伤口，不由得龇牙咧嘴。林兹看着那张年轻快活的脸，干咳了两声，“布拉德，你最好还是去……干和后勤管理比较接近的工作。”
　　“弗莱尔·冯·布拉德。”灰色眼睛的伤号毫不畏惧的望向上司，“头儿，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一副牌中还有鬼牌，只要我还能继续战斗，我就一定要留在蔷薇骑士连队。这和性别什么的无关，只要能够战斗的都是战士。我说过这是我们的季节。”
　　“听说你在老大面前也这么说过啊布拉德，不过你最好在会战结束之前想清楚，如果继续待在蔷薇骑士连队里面，可要有吃苦的准备。”
　　布拉德从枕头下面掏出一叠扑克牌，洗了几下，然后伸手抽出一张，是一张方片Jack。她望着那张扑克，声音里不复素日的刮擦，“只要你们不把我送去军事法庭，我就会继续留在蔷薇骑士连队。”

　　林兹走进餐厅的时候，莱纳·布鲁姆哈尔特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队长，你怎么把脸板成那样？”
　　“唔，有些面部抽筋吧。”林兹耸耸肩，抓住了友人扔来的罐装咖啡，“那么你说关于布拉德应该怎么处理？”
　　“那个家伙不是很勇敢吗？虽然有点原始……”布鲁姆哈尔特把自己手中那罐咖啡一口喝完，然后把罐子丟进了门口的垃圾箱。
　　“布鲁姆哈尔特。蔷薇骑士将被调往伊谢尔伦，我们要放弃这颗星球。陆战队在之后的战役中没有什么用处，这是他们说的。”林兹最后的话语是平淡的。
　　“那就是了。”布鲁姆哈尔特仍然没有摆出太多的认真表情，“本来我们在这里就没什么大用，只是可怜那些受伤的弟兄们了。”
　　林兹没有再多说什么，咖啡流进他的食道的时候，连队第一的画手已经在准备着再找一个模特了。

　　回到伊谢尔伦后不久，战败的消息就涌了过来。所有的蔷薇骑士都对这次败仗抱了程度之内的平常心。宣布回到海尼森与暂时的休假时，蔷薇骑士们发出的欢呼声也并不比平日多太多。
　　林兹并不常常在街上闲逛，不过假期结束的前一天他那样做了。在街上的时候，他看见一个蔷薇骑士穿着军服在很不雅观的对一个蛋筒冰激凌进行着消灭行动。林兹有些恶意的走近穿着军服的年轻少校，轻咳两声，“布拉德少校，蔷薇骑士连队将于明日启程，驻扎至伊谢尔伦要塞。”
　　“多谢告诉我这件事。”事实上的新丁蔷薇骑士不客气的挥挥手，“头儿，再见。”
　　最终卡斯帕·林兹还是打算对某人乱改档案这件已经在连队内部公开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那位少校在蔷薇骑士之中还是满有人缘——虽然只是新手还挂了个空头职位，那个年轻人依旧每天都很开心。在宇宙历七九六年还能高兴起来的同盟军人实在不多。
　　运兵船第二天就把所有的蔷薇骑士装了上去。林兹抽空画了几幅肖像，包括先寇布准将和布鲁姆哈尔特少校。虽然他觉得画得不怎么样，但是他最终还是把自己的名字署在了画像的右下角。

　　到达伊谢尔伦的时候，林兹并没有对那个他将要在里面度过好几年的要塞抱以太大的期望。尽管之前也在这里驻守过很多次，但是作为配备到这里的正规军来说，还是有很多东西需要适应的——当然，这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习惯性的走进了射击训练场。要塞防御指挥官也就是蔷薇骑士的总头目先寇布准将正在那里。他把头转向林兹的时候开枪，光束依旧准确的击中了靶心，“怎么了，林兹，这么一点点时间就被那些新手弄得不耐烦了？”
　　林兹耸耸肩不表示意见，也拿起了枪，“我们赌一杯啤酒吧，准将。”他的声音中只有一半的认真，“十枪分胜负。”
　　“军中似乎不允许赌博，不是么中校？”话还在说着，枪口已对准了靶心。
　　十枪下来，林兹以极微弱的优势险胜他之前的队长。他小小的嘲笑了一番先寇布中将的枪法，而先寇布中将只是抱怨了一番伊谢尔伦上面的酒，放下了枪，“快到新年了吧，林兹。”
　　“是啊，这一年也真发生了不少事情呢。”林兹笑了笑，“一场糟糕的战役，一场绝妙的战役，一场糟糕至极的战役。”
　　“至极这个词用得不错。”布鲁姆哈尔特从门口进来，抓起了刚才先寇布中将放下的枪，“可以代表我的心情。”
　　“怎么了？你又没有遇上倒霉事。”林兹调侃的笑笑，“对吧，头儿。”
　　布鲁姆哈尔特撇撇嘴，对着相邻的三个靶位一连三枪，都正中了靶心，“新年打算怎么过？”
　　“反正一切都是后勤部门提供，我们只用尽力挥霍就行了。”毫无责任的掷出一点也不关照后勤人员的台词，林兹把手中的枪放了下来，“头儿，这可是我们的特权。”
　　“当然。”全宇宙最骁勇的陆战部队蔷薇骑士的前连队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们当然要好好庆祝，而且不管怎样，如果按照提督的话，我们是可以安静一阵子的。”
　　“事实可不大会这样咧，按照某个不良少女的口吻，我们离和平还久远得很呢。”
　　由于林兹加重了“不良少女”这个词的语气，三个人都大笑起来。

　　新年的第一天是从半夜开始的，其实每一天都是从半夜开始，只是大家平日都不这么觉得罢了。两秒钟的演说是大家早就领教过的，而演说过后整个要塞都陷入了欢乐的海洋。正如同林兹所说的，很多东西比如说蛋糕、啤酒甚至是香槟都被恣意浪费，而所有人都带着理所应当的表情浪费它们。据他所见，卡介伦少将的表情中有那么一丝的微妙。
　　林兹个人比较爱好的新年娱乐项目是扔派大战，谁身上的奶油最少谁就比较接近勇猛。他在躲过一堆的草莓派后看见满身奶油的布拉德端着派有些不稳的朝他走来。布拉德如同一贯作风的把自己绊了一下，然后那块派如同小半年前的那杯咖啡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然后就扣到了他的军服上。
　　顿时林兹抓起了一旁的啤酒，浇了那个满脸奶油的少校一头。上次没有办法报的“私仇”在新年尽可以大肆反击。反射神经什么的都不重要不是么？
　　“喂，我有禁酒令啊，请不要用含酒精的饮料浇我。”布拉德小小抱怨的同时，林兹的另一块武器已经扣到了她的头上。于是布拉德识相的落荒而逃，林兹却又被后面的布鲁姆哈尔特用一整瓶的香槟偷袭了。
　　冰凉的液体流到脖子里的同时，林兹身后的青年发出不大不小的笑声，“卡斯帕，你的反射神经越来越差了哦。”
　　“这一年才过去十八分钟，请不要随便评论别人。”因为周围实在太吵，林兹只好用近似吼叫的声调说出轻描淡写的话。布鲁姆哈尔特耸耸肩，变魔术似的又拿出两盘派，“口说无凭，还是比试一下比较好。”
　　以基本和局结束了战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所有人都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满身都是普通奶油苹果味奶油草莓味奶油和巧克力味的林兹双手插在粘兮兮的口袋里，跑进了一条相对来说人比较少的巷道。
　　吹着口哨前进的同时，他觉得那些味道似乎还要在身上待上两三天。不过这当然，无所谓。
　　这是我们的季节。他突然又记起了这样一句话，还有一首他毕业的专科学校里曾流行过一阵子的歌。连队第一的歌手清了清嗓子，自知没有人会听见他在唱什么。
　　“切莫悲伤啊，我的姑娘
　　那归还之日已近在身旁
　　待到我们的季节来临
　　再来向你倾诉衷肠……”
　　即使看上去满是奶油，也不一定不是认真的。林兹这样想。
　　他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带些金属的刮擦声，挑战性的，那语句带有一缕宣言的气味。
　　“队长，这是我们的季节。”
　　他转过身子的时候，一块草莓派扣到了他的脸上。

　　ps.那首歌的全文……偶承认偶无聊。

　　枪炮的声音在远处回响
　　我们沉默着收拾行装
　　姑娘啊，请印下你温柔的吻
　　我将远行，不知归途何方……
　　姑娘啊，请再吻我一次
　　远行的我将把你刻在心上
　　
　　梦里依稀有你的泪水
　　红色湮没了心的方向
　　心知将要赴向死地的我
　　不知何时，再来向你歌唱……
　　姑娘啊，请再吻我一次
　　远行的我将把你刻在心上
　　
　　RAP
　　我们就要走，就要走，就要走；请你回答我，不要给我借口。待到那一天，回到你的身边，请你告诉我，能否再见你的容颜。我们要离开，此地不容徘徊；今日且分别，直待我们归来~YEAH~YEAH~YEAH~
　　我们就要走，就要走，就要走；军人的职责，没有任何理由。宇宙另一端，浮现你的笑颜，无论到何处，都不会再次心寒~。我们要离开，不待容颜更改；今日且分别，直待我们归来~YEAH~YEAH~YEAH
　　
　　★REPEAT
　　切莫悲伤啊，我的姑娘
　　那归还之日已近在身旁
　　待到我们的季节来临
　　再来向你倾诉衷肠……

　　嗯，04年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