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fishy

2、第 2 章

　　在诗词里，秋天的夜或雨滴空阶，或月华如洗。秋夜总是清新而明净的。但在这座边城的小镇，同整个边城一样，秋天的夜色是揉进了黄沙的。不那么清新，喉咙里也总是沙沙的，不大舒服。
　　这或许就是边城了，连诗句到了这里都不再婉约，就像是用铁筝弹奏出来的，慷慨悲歌，铿锵有力。恐怕唯有对异地女子的思念仍然是温柔的。

　　关天寿合了窗，就算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吃早饭的时候，萧老七就殷勤地过来与他攀谈。萧老七的笑容只有两种，顺从和尖酸。所以在他眼里也只有两种人。关天寿自然是属于前一种。
　　关天寿道：“昨天那些镖师是什么来头？”
　　萧老七凑上来，悄声道：“那些镖师是从四川来的，刚在关外交了货。为首的镖头据说是号称‘川西虎豹’的‘川西虎’鲁大统。功夫可了不得嘞。”
　　关天寿道：“什么东西要大老远的从四川运到关外哦。”
　　萧老七道：“我也纳闷呀，不过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这种事，小的也不好瞎打听。”
　　关天寿道：“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可呆得久么？”
　　萧老七道：“按理说他们交了货了，该急着回去交差才是。不过客人不走，小的总不会赶的。”
　　关天寿道：“主贤客来勤，我看是萧老版把他们伺候得太舒服了，他们舍不得走了。”
　　萧老七笑道：“要是每个客人都这样那就好咯。不知关少侠从哪里来？在这里可呆得久么？”
　　关天寿不答，反问：“我昨天付给你的钱可让我在这住多久？”
　　萧老七蜷缩着道：“三年。”
　　关天寿淡淡一笑，道：“钱你已经赚到了，何必多问。”
　　萧老七赔笑道：“像我们这样的边城小镇上的人，也许一辈子也见不到几个人物，像关少侠这样的少年英雄，更是少见，免不了就想多问几句。”
　　关天寿将最后一口阳春面汤喝下，道：“有一件事你肯定知道。”
　　萧老七忙笑道：“哦？”
　　关天寿道：“这附近可有什么跑马的地方？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总喜欢骑着马到处乱跑。”
　　萧老七道：“关少侠若真要找个地方去散散马，东郊的枫树林倒是不错的地方。”
　　关天寿道：“这地方还有枫树林？”
　　萧老七道：“嗯，也不知是谁种下的，竟也长了起来。”

　　枫林。秋光。大风。
　　“你为什么来这里？你在这里打算呆多久？”
　　“萧老七说这里可以来散散马。难道他也是这么对你说的？”关天寿伸了个懒腰，笑道，“看来他对每个人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你不应该来这里，至少不是现在。”
　　秋光还是春光一样的温暖，只是大地已经老去，不复生机。
　　“为什么？”
　　“你是个聪明人，所以你应该知道这个问题你不该问。”
　　关天寿道：“你好像很了解我。”
　　“吃这份饭的，总要对江湖上走动人多少有个了解，这份饭碗才不至于砸了。”
　　“不管为什么，谢谢你对我说这番话。”
　　“你不肯走？”
　　“我还想在这里散散马。”
　　那个人的半张脸刚好在阴影里，看不出表情。
　　“看来萧老七说错了，这里是有一片枫树林，可惜不适合来散马。”
　　“你究竟是谁？”
　　“我是关天寿。”
　　“你的父亲是关小云？”
　　“不错。”
　　“十九年前，他因为躲避仇家追杀而躲到了楼兰国。后来与一个当地女子成婚而生下了你。”
　　“确实。”
　　“你十岁时，楼兰国发生政变，你父亲因保护老国王而被杀害。”
　　“是的。”
　　“你十一岁的时候已经将你父亲的十三招流云剑法学会，十七岁时成为了楼兰国第一刺客，号称‘乌鸦’。”
　　“看来你不仅仅是知道，还知道的不少。”
　　“正是，所以你更应该相信我。也许你对自己的武功很自信，也许你的确不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什么事情，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不应该留在这里。”
　　“也许我知道的并不像你认为的那么少。”
　　那个人的半张脸还在阴影里，看不出表情。
　　“看来这里并不适合散马，我看我还是回去吧。”
　　“等等——”
　　关天寿转过头——他还没有转过头，就瞥见一道白光急急射来；破风无声。如果等他转过头，这道暗器就要打在他胸膛，只是不知他从哪里伸出两根手指，一夹，暗器就在他的衣襟上停下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离开这里，那么这张银票就归你了。你应该明白，如果刚才射来的是一枚暗器，你就了账了。”
　　“不错，而且一万两的银票的确很诱人。”
　　“你还是不肯走？”
　　“看来你真的很了解我。因为我觉得我留在这里，或许能赚到更多的钱。”
　　“你就不怕死在这里吗？”
　　关天寿哈哈一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话音刚落，关天寿就转过身，信步走开了。而能杀死他的暗器始终没有射来了他的账。